“我这是在哪里?”燕天明缓缓睁开眼睛,久处黑暗的眼睛暂时适应不了强光,一阵阵刺疼,让他不由得眯起眼睛。他心中挺无奈,这句话似乎他最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
躺在不知道谁的床上,身上紧绷绷的甚是难受,燕天明勉强扭动僵硬的脖颈,低头一看,自己被包扎得像个粽子,特别是胸口,还包着一大把的草药,垫起了厚厚的一层,药味刺鼻,直往鼻孔里钻,引得燕天明打了一个喷嚏,胸口又是一阵闷痛。
燕天明左右一看,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陋室之中,墙壁斑驳,屋子狭小,除了身下的床,只放了一张破旧的木桌子和两个小马扎。
“哼,你终于醒了,要不然我还以为你死了呢。”一名壮硕的少年推开木门走了进来,一脸不爽,重重将一碗散发着苦味的药放在木桌上,“喂,你自己把这玩意喝掉吧,看啥看,难道还要我喂你吃啊,也不知道姐姐是怎么想的,竟然把你这个登徒子救了回来,还日夜熬药给你喝,哼!”
那少年越说越气,摔门而出。
燕天明眨眨眼睛,从那少年话中知道自己是被救了,而且还是个女子救了他,只是那句“登徒子”他却不明白了。“虽然我很感激你们救了我,但是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哦,像我这么堂堂正正的人,天下哪里找去。”燕天明哼哼唧唧,挣扎着坐起。
燕天明颤巍巍端起木桌上的药碗,凑近了一看,手猛地一抖,差点握不住药碗,几只细小的虫子躺在碗底,难不成是一味药材?
燕天明心一横,眼睛一闭,咕嘟嘟几口把药汤灌了下肚子,连药渣都不剩,他干呕了几声,胃里一阵翻腾。
他倒是不怕药汤有问题,若是有人要对他不利,何必大费周章将他救活过来。
燕天明脑袋有点昏沉,这是昏迷时间略长的缘故,不过身体的感受倒是让他惊奇,各处的伤口甚是疼痛,特别是胸口的伤,稍微用力呼吸都会疼痛,但是却不乏力,身体倒是像充满了力量一样,甚至比他从前习武时最巅峰的状态还要好,体内好似有一道热流,周游全身。
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正是他曾经达到过的锻体境大力,那股热流是是一道劲力,通过不停淬炼身体产生,是真气的雏形,武道所说的运劲一开始便是指这个,“劲”增强身体的力量,所以才被称为“大力”。
只要练出一道劲力便是进入大力境界,大力境界可以练出许多道劲力,一道比一道难练,练出的劲力越多根基就越扎实,当然视各人根骨不同劲力数量上限也不同,根骨越出众的人能炼出,而且根骨越好的人,练出的劲力蕴含的力量就越大。
传说中域大玄王朝的寒夔龙在大力境练出了九九八十一道劲力,称为八十一重劲,每道劲力一百斤。
燕天明十岁时练出了两道劲力,每道劲力七十五斤,已是根骨上佳。
如今虽然只是出现了一道劲,但却是有八九十斤的力道,如何不让荒废武艺十年的燕天明感到惊愕了。
“怎么可能?!”燕天明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双手,感受这一道劲的力量。
燕天明脑中灵光乍现,定是与那果子有关,想起那个传承之地和那个声音,顿时觉得恍如梦中。
燕天明忽然一愣,突地想起他只记得那声音所说的“归去”之法,却没听到他说怎么进入传承之地,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算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顺其自然吧。”燕天明挠挠头,倒是平静了下来,这等天大的奇遇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多少狂喜,他对武道不怎么热衷,志向也不在于此,惊叹了一阵后,便就没有多想了。
燕天明摸了摸胸口厚厚的纱布,心中感激,觉得自己应当好好去感谢那个救了自己的女子,推开木门走了出去。
碎石铺就的乡间小径蜿蜒曲折,道旁柳树荫荫,一座座农家小院错落分布,栅栏中的鸡鸭咯咯嘎嘎乱走乱跑,田埂上的老黄牛悠闲地吃着青草。一群群光着上身的农夫手持镰刀,忙着收割地里金黄的庄稼,赶着在收税的官人到来之前把税赋粮食给备好。
“你、你怎么能动了?!”壮硕少年刚走出没多远,见到裹了一身纱布燕天明走出门来,顿时惊讶地合不拢嘴。
他可是看到了姐姐帮那登徒子治疗的全过程,胸膛上那个伤口连经常打架受伤的他都心惊不已,还有脑后结了一大块血痂,不知流了多少血,估摸着没有十天半个月都不能下床。
“我皮糙肉厚好得快,谢谢你啊小兄弟恩人,你叫什么名字,回头我把你名字刻在牌子上供起来。”燕天明咧嘴一笑,半开玩笑,向他挥了挥被厚厚纱布遮住手指的手掌。
“我为啥子告诉你,倒是你把刚才那碗药汤喝完了?”少年轻哼一声,嘴角挂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喝完了,怎么了,”燕天明心中涌起奇怪的感觉,打着哈哈道:“那几条虫子看起来挺恶心的,这种药材真是不多见啊,想必是很珍贵的药材吧,真是谢谢你姐姐了,我燕天明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滚蛋,”少年翻了翻白眼,心中暗道这人怎么恁地不要脸皮,哼道:“那虫子的确是药材,我们这边都叫那虫子作‘地龙’。”
“地龙,真是个好名字,回头我一定要多买一些放在家里,身体不舒服了就煮几条吃。”
“哦,这种虫子不用煮的,刚才那几条就是生的。”
“呃,”燕天明又是一阵阵反胃,强笑道:“这种药材倒也是挺别致的……”
“的确是很别致的。”少年笑的得意。
“这种药材这么名贵,肯定要很多钱吧,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们破费了。”燕天明感觉越来越不妙。
“不名贵,它还有另外一种名字呢。”
“叫、叫什么。”燕天明感觉非常不妙。
“哈哈哈,地龙不就是蚯蚓嘛,”少年捻着一条活生生的蚯蚓得意大笑,“怎么样,味道好吧,那可是我刚才挖的放进去的,多新鲜啊。”
那条蚯蚓的尾巴被少年两指捻住,身子努力地向上弯曲,左扭右扭,活泼的很。
燕天明脸色僵硬,猛地一口呕了出来,扶着墙干呕不止,少年见状,双手叉腰仰天得意大笑。
“柳,小,二!”一声急怒的清叱响起,一名长相清纯的少女急忙跑过来,扶住正在呕吐的燕天明,为他抚背顺气。
“姐,我就是捉弄他一下,谁、谁叫这下流胚子那时候抱你抱得这么紧。”少年明显惧怕这柔弱少女,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地回答。
“什么下流胚子,你这都是跟谁学的,”柳依依脸颊绯红,微怒道:“他受伤很重不能激烈活动,你怎么能这样激他。”
“没事没事,我死不了。”燕天明粗喘几口气,有气无力挤出一丝笑容。
“你快去床上躺着,不然伤势会更严重的。”柳依依声音轻柔,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咳咳,”燕天明挣扎着起身,抱拳躬身,神态诚恳,郑重道:“在下燕天明,感谢姑娘救命之恩,敢问姑娘芳名。”
“什么姑娘不姑娘的,我叫柳依依,燕大哥叫我依依便好,那作弄你的家伙是我弟弟柳小二,我代他向你道歉。”柳依依捂嘴轻笑,那清纯温柔的样子叫燕天明看得一呆。
“喂,看什么看,再看我把你眼睛挖出来。”少年柳小二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姐姐,顿时怒火中烧,恶狠狠说道。
“柳小二!”柳依依柳眉倒竖,随手抄起墙边的一把扫帚,作势要打。燕天明还没反应过来,柳小二已经像一条脱缰的野狗嗖的一声窜了出去,三下两下翻过栅栏,跑进了田埂地。只留下一尾烟尘。
“噗嗤,”柳依依轻轻一笑,将鬓角的一缕头发别到耳上,笑道:“让燕大哥笑话了,我弟弟从小就生性顽劣,唉,我也管不住他。”
“呵呵,没事没事。”燕天明干笑两声,心里已经把那柳小二给腹诽了千万遍。
“对了,不知道你是怎么受的伤。”柳依依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甚是好奇。
燕天明想了想,只觉得说了人家也不会信,干笑道:“都是意外。”
“原来是意外啊,在河边看到你的时候我真是吓了一跳,辛亏我经常为村里的鸡鸭牛狗治病,不然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柳依依拍了拍胸口,嘟着小嘴一副后怕的样子。
这你都信?燕天明眼角抽了抽,还有这鸡鸭牛狗……我忍了。
“对了,”燕天明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忙问道:“这里是哪里,离南淮城有多远?”
“南淮?”柳依依一脸困惑,“我不知道,这里是柳家村,离得最近的城市是锦州至洛州的州关颖城。”
“颖城,竟然是在锦州了。”燕天明失神喃喃。
洪国四州,洪州、洛州、锦州、江州。
遥遥上千里,顺水而下。
福大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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