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喊话的,是在六尚局得到消息的掌事女官嘎鲁代。
她出身瓜尔佳氏,进了尚服局,司掌慈宁宫的服章等符合太后仪仗的门面事务。
姑姑是六尚局的总尚官,相当于内务府副总管之一,消息比其他人都要灵通。
嘎鲁代身后跟着另外四个在六尚局的女官,大家都是曾经伺候过寿康宫太皇太后的。
不管私底下有没有摩擦,大面上感情都不错。
眼下,看耿舒宁缓缓抬起娇憨清纯的芙蓉面,一脸懵逼,眼神都有些怜悯。
嘎鲁代上前,拿过耿舒宁手中的毛笔放下,三五句话将事儿说了个清楚。
跟在几个人后头进来的钮祜禄静怡和佟思雅,这会子都有些心虚。
耿舒宁不可思议瞪向二人,这俩人是想她死吗?
私下里说笑的话拿到主子跟前说,往后谁还敢跟她们说心里话?
她张了张嘴,还是没绷上辈子十几年的养气功夫,抑扬顿挫地感叹——
“念着往日里的情分,我剖出自己的心肠好让你们放心……两位祖宗,你们已经长得够好看了,怎么偏偏还长了嘴!!”
原身在她们眼中是多好欺负,连命都可以被拿来作践。
嘎鲁代和另外四个女官笑了出来。
尤其是见到钮祜禄静怡和佟思雅的羞恼神色后,笑得更痛快。
往常欺负耿佳舒宁最多的,就是跟她在一处的这两人。
钮祜禄静怡见耿舒宁挤兑人,有些不乐意。
“话是你自己说的,我们只不过是叫太后知道了你的心思,又不是造谣……”
耿舒宁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不客气打断她的话。
“别跟我说你们不知道,这种话传出去有多要命!”
“我是没有上进心思,也由不得你们逼我到庙里做姑子去,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钮祜禄静怡和佟思雅愣了下,原本就白的脸儿,突然更苍白。
她们俩脑子突然清明过来,这当风流寡妇的心,大概是大多数满族姑奶奶的梦,可谁都不会说出来。
但凡让人知道了,即便是赐婚,叫耿舒宁能嫁出去,估摸着婆婆也得往死里立规矩,省得发生辱了门楣的事儿。
佟思雅为人更圆滑些,赶忙拉着耿舒宁的手,满嘴地赔不是。
“你放心,太后娘娘跟前的人不敢乱说话,只有我们几个知道,保管不会传出去。”
嘎鲁代嗤笑出声,“你打量着骗傻子呢?这会子怕是主子娘娘都知道了。”
她毫不客气给耿舒宁支招,“要我说,谁犯的错儿谁负责。”
“堵不如疏,静怡和思雅造你的谣,回头请太后娘娘禁足些时日,抄佛经静静心,倒是更能让人信服。”
这样,坏了心肠的就是这俩混账玩意儿,耿舒宁成了受害者,总能挽回些清誉。
钮祜禄静怡和佟思雅怒瞪嘎鲁代,却都没吭声。
考虑清楚对耿舒宁的影响后,这已经是最稳妥的法子了,是她们多嘴,自当担起后果。
若是不肯,往后她们和耿佳氏,怕是就要结死仇。
可若是这么干了,往后他们也就没什么脸面了,二人脸色有些难看。
原本多嘴的时候,也不是没考虑对耿舒宁的影响,可就是觉得这话不会传出去,耿舒宁也不会豁出去跟她们算账。
这会儿耿舒宁计较,可见以前那些和软脾气都是骗人的……
岂料,没等两人心里腹诽多会儿功夫,永寿宫那边就来了人。
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翠微,是个跟主子娘娘一样注重规矩的板正人,给耿舒宁带了赏赐来,是一盒金瓜子。
说话冷凝非常:“舒宁姑娘,主子娘娘的意思,千秋节该如何办,自当遵循太后娘娘的意思,有了章程只管禀报,却不能损了天家颜面。”
耿舒宁深吸口气,接过赏赐,皇后的意思她懂,要勾搭四大爷,但得高大上含蓄点。
接着长春宫齐妃娘娘的宫女红缨进了屋,笑眯眯塞了一盘子宫绢珠花过来。
话说得格外和气。
“舒宁姑娘,我们娘娘善琴,有心彩衣娱亲,也关心万岁爷的龙体安康,少不得姑娘多费些心思。”
“回头有合适结亲的人家,我们娘娘保管也替姑娘记挂着。”
耿舒宁僵着脸接了红漆盘,忽略后一句,齐妃的意思也很好懂,既要勾搭得庄重点,又要保证能引起四大爷的兴趣。
有了皇后和齐妃带头,其他妃嫔们身边的宫女也都赶忙来送赏。
才二十七岁的四大爷后宫女人不算多,原本只有皇后乌拉那拉氏、齐妃李氏、懋嫔宋氏、宁贵人武氏,还有海氏、苏氏和张氏三个常在,就没别人了。
新帝登基后,太上皇看着不像样子,给内务府下令,通过小选送了几个包衣答应进宫,如今也都没承宠。
一个接一个的赏赐,伴随着既要、又要、还要、且要的要求,偶尔还打趣耿舒宁几句,让耿舒宁的脸色越来越木,眼神越来越崩溃。
穿越都没办法避免这种离谱的甲方策划要求,简直是离了个大谱!
到这会儿,钮祜禄静怡和佟思雅谁也顾不上别扭,给耿舒宁使脸子,只懊恼将女官们都得罪狠了。
谁也没想到会惹来这么多娘娘的要求,若不是她们太想让耿舒宁彻底出局,也不会把包括耿舒宁在内的她们所有人,都往死里坑。
女官们都忍不住瞪钮祜禄静怡和佟思雅,嘎鲁代跟耿舒宁关系更好些,只拉着耿舒宁的手安抚她。
“你别着急,咱们一起想办法就是了。”
耿舒宁面上仍是止不住的惶然委屈,心里倒还算冷静。
做公关活动最常见的就是突发状况,她也不像原主那么在意自己的清誉。
只要能出宫,大不了嫁远点,还更自在。
要紧的是千秋节得办好,若不能让太后消气,想好好出宫只能是做梦。
五彩斑斓的黑她都能整出来,还差这点磨难吗?
耿舒宁看向钮祜禄静怡,努力做出坚强样子。
“我记得尚膳局管事是你堂伯,过往太皇太后的千秋节是如何办的,午宴单子你能拿到吧?”
钮祜禄静怡这会儿也知道自己先前的想法多幼稚了,对耿舒宁多有愧疚,赶紧点头。
“可以,但过去的千秋节都是中规中矩……”
耿舒宁垂着脑袋小声道:“午宴在保和殿举办,到时候文武百官和内外命妇都要给太后娘娘贺寿,中规中矩些好。”
“待得晚上乾清宫家宴时,参加的都算是皇家人,才好搞一些花样。”
大家看耿舒宁的眼神都有些诧异。
以前只知道耿佳舒宁是个性子娇软好欺负的,没想到遇到事儿还挺有主意。
佟思雅下意识追问:“你可是有花样了?”
耿舒宁淡淡看她,慢吞吞怼人,“我又不是比干成了精,也没预料还有这番波澜,能有什么花样。”
佟思雅还以为耿舒宁好欺负,着恼一抬头,就见嘎鲁代她们虎视眈眈,面色不善。
她心里一窒,压下被怼疼的心肝儿勉强笑。
“论起来,你心思比咱们活泛些,太后娘娘叫我们听你安排,等千秋节后我和静怡再给你赔罪。”
嘎鲁代眉头一挑,当即就要说点不好听的。
什么叫做心思活泛些,这特娘不还是拿寡妇说事儿么。
耿舒宁面色冷淡拉住嘎鲁代,不接佟思雅这软钉子。
“赔罪就不必了,左右也堵不住别人的嘴,只盼您二位长个心,别把咱们私下里的话再往外搬,也算我的功德。”
“天下之大,总有我的去处,已经污了我一个,不敢再拖累了姐姐的远大前程。”
钮祜禄静怡脑袋直往胸口扎,她想明白了以后愿意担当,算个明明白白的坏人。
佟思雅意思是,我都愿意给你赔罪了,你还不赶紧把花花肠子拿出来帮我上云霄?
耿舒宁心里冷笑,我也愿意捅你一刀,再在佛前给你多念几遍经,你怎么不赶紧死去?
我该你的么!
耿舒宁是怕被烧死,但也不可能一直没脾气,否则还没出宫就叫人坑死了。
在场几个人听出了深意,都明白了今日这无妄之灾的来由。
宫里哪有几个蠢的,再看佟思雅的眼神都有点冷。
佟思雅脸色倏地变了,没想到耿舒宁这样刚。
她脸色苍白到几乎透明,身子晃了晃,漂亮的眸子里噙了泪,一脸耿舒宁无理取闹的可怜模样。
可惜谁都懒得搭理她。
嘎鲁代问耿舒宁:“你看我们几个能做些什么,虽然家里可能使不上多少劲儿,好歹算在内务府有人。”
佟思雅被几个人挤到后头,眼中闪过怨,垂下眸子遮住冷下来的神色。
那风流小寡妇的话是她说的,她就是要绝了耿舒宁所有留在宫里的机会。
就算耿舒宁说得再敞亮,她这容貌和身姿也让人不放心,万岁爷就只有一个,她谁都不会让!
耿舒宁才不管佟思雅的上进心,她思忖片刻。
“嘎鲁代姐姐,你们先整理一下六尚局咱们能用的东西。”
“请尚官大人问问看,夜宴有没有什么忌讳,咱们先整合一下能用的资源,再看怎么做。”
顿了下,耿舒宁小声问:“你们可知道,这宫里有没有什么格外安静,吵闹一些也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
她脑瓜子还是有点疼。
搞个性魅力十足的晚宴,对她这个金牌策划来说并不困难,问题这里是大清,规矩大过山。
她就是有万般本事,捋下来能剩万分之一都是好的。
以前没有灵感的时候,耿舒宁就喜欢喝点酒,私下里把甲方骂一顿,然后就着酒劲儿慢慢捋思绪。
女官居住的值房这边,人多眼杂,不适合她发挥。
嘎鲁代摇头:“你是想引万岁爷去隐秘处再让娘娘们……咳咳,使劲儿?我倒是不知道宫里有这种地方。”
佟思雅轻声接话,“就算是有隐秘的地儿,也是会被人发现的,不宜人多。”
“宫里娘娘可是不少,也未必能拉得下脸来胡闹。”
倒不如选一个人,顶好是能豁得出去的。
耿舒宁面无表情:“你们想多了,我就是想找个地方哭一场,把我当初跟你们说话的时候,脑子里的水给哭出去,才有工夫想法子。”
众人:“……”
“噗嗤——”钮祜禄静怡实在没忍住,捂着嘴歉然看向耿舒宁。
“我知道有个地儿不错,这事儿是我和思雅对不住你,晚些时候我偷偷告诉你。”
*
耿舒宁她们这边正热闹着,胤禛已经带着苏培盛出了宫,往畅春园去。
自从太上皇的伤势见好后,就下了旨,让新帝三日跑一趟畅春园。
为君之道康熙只教过太子,灾难来得突然,新帝继位更是别无选择,康熙只能抓着四儿子疯狂传授为君之道。
胤禛到清源书屋的时候,康熙正在检查弘皙的学问。
“弘皙给四叔请安!”看到四叔,弘皙立刻恭敬请安,声音有些换声的嘶哑,却听得出语气里的稳当。
胤禛冷冽的面容温和了些,点点头上前,亲手拉起弘皙。
“这阵子热,屋里的冰可还够?”
弘皙微微点头,脸上带笑看着四叔,声音也活泼了些。
“四皇婶专门派人来问过嫡额娘的,皇玛法也将自己的冰给了侄儿一些,都尽够了!”
胤禛轻轻抚了下弘皙的鼠尾辫。
“那就好,我让人给你带了京城最出名的点心铺子里的萨其马,你不是说乌希哈爱吃?拿去一起吃吧。”
乌希哈是前太子妃瓜尔佳氏的嫡女,如今才六岁,跟弘皙关系一直很好。
弘皙闻言,眼神发亮,眼巴巴看向康熙,见康熙笑着点头,这才脚步轻快出了门。
康熙这才看向胤禛,“怎么这会子才来?”
胤禛端坐在康熙下首,非常自然拿起放在一旁的扇子,替康熙打扇。
“先去了皇额娘那边一趟,跟她说千秋节的事儿,要大办的话,总不能累着皇额娘。”
康熙闻言冷哼,“她成日里管着老十四倒是有精神,办个千秋节还能累着她不成?”
胤禛垂眸,“十四如今在京郊大营里当差,没暴露身份,日子是苦了些,皇额娘担忧也是应该的。”
康熙挑眉,“也就你总是给她找理由,她连你的身子和子嗣都顾不上,愚孝要不得!”
胤禛不说话,有些话皇阿玛能说,他不能。
说到这儿,康熙也不得不催一催了。
语气还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登基后就没幸过妃嫔,弘昀又是个身子骨弱的,你到底怎么想的?”
“若他立不住,你身下没有阿哥,蒙古和江南那边就都安稳不下来,还用我这个当阿玛的跟你多说?”
胤禛抬起眸子看向自家阿玛。
已经五十二岁的皇阿玛,虽已有了老态,眼神却并不浑浊,依然是如过往一样深邃又锐利。
看向他的时候,从来没有过对二哥的温情和欣慰,只有审视和咄咄逼人。
他心尖泛起一阵钝钝的酸涩,已经成了帝王的他,又如何不明白康熙的矛盾。
他不稳当,皇阿玛着急是真的,但好歹能让皇阿玛有事可操心。
若他真不顾皇阿玛还未曾痊愈就大幸后宫,着急子嗣,着急安稳朝堂,将属于皇阿玛的权利收到自己手中……他这位权力欲格外旺盛的皇阿玛,绝对无法容忍。
至今为止,京郊大营和京城的禁军,一大半都还掌控在皇阿玛手里,丝毫没有下放给他的意思。
成为一个傀儡皇帝,就算是有子嗣,又有什么用。
胤禛张了张嘴,看着康熙欲言又止,沉吟了好一会儿,等到康熙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胤禛才仿佛下定决心。
他起身跪在康熙面前。
“皇阿玛,儿臣想过继弘皙。”
因为腿不舒服,康熙一直慵懒斜躺着。
闻言他愣了下,猛地坐起身,甚至不顾腿上隐约的疼痛,鹰目锐利盯紧新帝。
“荒唐!你又不是不能生,作甚生出这种会动摇朝堂的混账心思来!”
胤禛依旧跪在地上,五爪金龙的龙袍包裹着他紧绷的身躯,让他显得更加坚定。
他认真看着康熙。
“皇阿玛,其实儿臣一直有这个想法,也再三思量过,这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不等康熙继续骂,胤禛轻声道:“儿子除了忠君外,从小就以成为二哥的左膀右臂为目标,不曾想过会有掌控大清江山的一日。”
“自继位后,儿臣日夜惶恐不安,生怕大清的江山在儿臣手里蒙羞。”
他眼神中闪过水光,洗刷得目光中的濡慕更清晰。
“儿臣会努力跟随皇阿玛学习,弘皙是您和二哥一起教出来的,我不确定自己教出的儿子能不能成为合格的君王,但我相信您和二哥。”
听他说完,康熙眼神终是出现了动容之色,心底的不甘一下子就散了大半。
康熙自认是个英明君主,也相信自己比所有儿子都做得更好,可惜老天不公,让他再无法体面出现在天下臣民之前。
偏偏他悉心教导的儿子死在了地震之中,继位的是自己从没放在心上的老四。
老四也说到了他心坎上。
若说老四能做个好臣子,康熙信,若说他能成为一个好君王,带领大清走得更远,康熙没多少信心,也一直不安。
这种不安,放大了他的不甘。
现在胤禛的话一出,康熙心口那股子气就松下来了。
他能看得出,老四说得真心实意,是真想过继弘皙。
别看康熙刚才骂儿子,其实他也这么想过。
当初地震,毓庆宫受影响不大。
身为太子胤礽的庶长子,弘皙只有轻微擦伤,后面一直被康熙带在身边教导。
十三岁的弘皙,跟他阿玛胤礽一样,小小少年已有了风光霁月的影儿。
若非年纪太小,在康熙心里,确实是比四儿子更合适的新帝选择。
毕竟灾难发生的时候,他虽然跟最疼爱的二儿子有了龃龉,却还没到针锋相对的地步,胤礽仍然是他心里最合适的继君人选。
那身为胤礽的长子,弘皙自然也是最合适的太孙,只是没有册封而已。
康熙觉得,即便老四做不好,等弘皙继位,也能拨乱反正,守住大清江山。
*
等胤禛从畅春园出来,夜色已深。
园子内灯火通明,显得园子外格外黑暗,藏住了他眸底所有的冷意。
父子二人一顿真情剖白,康熙终于给了准话。
弘皙被册封为太子后,康熙会交出除了内卫以外所有的军权。
而内卫,康熙显然是打算自己百年之后,直接交给弘皙。
胤禛心里的愤怒和悲凉,像一把火在胸膛里乱窜,几乎连血都要燃烧沸腾起来。
在皇阿玛心里,只有胤礽是儿子,自己这个儿子,连个孙子都不如。
可皇阿玛却忘了,二哥这个太子之位,若是没有那场地震,也几乎快走到了头。
皇阿玛和太子最大的冲突,无非是皇权的争夺。
弘皙就算成为太子,又能比他阿玛好到哪儿去?
胤禛心里的戾气愈发深沉,除非皇阿玛能活成千年的王八,否则绝看不到弘皙登基的那一日!
苏培盛感觉自家主子像是那点了信子的烟花,再不走估摸着就要炸上天了。
他一句话不敢多说,忙不迭伺候着主子登上皇撵,在深夜中悄无声息回了宫。
快到养心殿前,苏培盛小心翼翼道:“万岁爷,叫膳房送些吃……”
胤禛冷声打断苏培盛的话,“取一坛子玉泉春,去老地方!”
苏培盛心里发苦,万岁爷连晚膳都没用几筷子,这空腹喝烈酒可不是个事儿啊!
胤禛不理会苏培盛,说完就紧抿着薄唇,大跨步往北五所角落的青玉阁去。
青玉阁在北五所和安置犯罪妃嫔的延春阁夹角,是一座废弃的两层阁楼,因为没什么用,一直没修葺过。
实际上,背靠北五所的那面暗地里修好了内部,胤禛每每有念佛都压制不住的情绪时,就往这里来痛饮排解一番。
还有一个多时辰就要准备上朝,胤禛也没打算喝多,只是心中悲愤交加,万难安睡,准备就着酒劲小憩,在彻底的安静中,把想要杀戮的戾气压制下去。
只可惜,他刚端起酒,窗口处就传来了不那么安静的哀嚎——
“庄重的妖娆……旗装秀?不行不行,那最多就露个胳膊……”
“还得委婉着让他欲.火焚烧……这比五彩斑斓的黑还难搞呜……老天爷,烧死我好不好?”
胤禛面色发黑:“……”也不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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