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洲一把捂住堂哥的嘴巴:“他就是缺心眼儿,你们别理他。”
想了想又说:“你们不介意的话,就把你们的卷子默写一下,我看看你们的问题出在哪里。”
有人指导,几个人顿时欣喜。
都知道他在备考乡试,他们又有些担心的问:“这样会不会浪费你时间?”
“没事,这点时间我还是抽的出来的。”
等王学洲拿到他们默写的答案后,沉默了。
首先吕大胜和王学文两个人,最基础的帖经题都能做错,默写的时候张冠李戴,一看就是掌握的不够牢固,不过只错了一道,倒也可以接受。
对他们来说,难的是制义题目。
这种代圣人立言的同时,又需要引经据典的阐述自己观点,几个人显然破题不够出彩。
因为严格要求字数的原因,郑光远的那篇制义明眼看上去就删减了一些,导致整篇有些不太通畅,影响观感。
得知几个人的问题之后,王学洲直言不讳,将他们的问题一一道出。
四个人站在他面前跟个鹌鹑似的,被他训的抬不起头。
王学文刚想抬头提醒一下他好歹是哥哥,给他点面子,就被王学洲着重‘关照’了。
“堂哥比我还要多读半年书,结果连最基本的帖经题目都能张冠李戴,你这脑袋里面装的都是水?你那县试和府试全靠运气吗?你一次院试不过算是正常,两次不过也说的过去,你打算考几次?其他问题都不说,我就问你,这么简单的题目你是怎么答错的?你长个脑袋就为了显高吗?嗯?”
吕大胜怀疑这是在点他,只是他没有证据。
王学文忿忿不平:“你就说这个题目,三个字:三重焉。这谁想得到是出自《中庸》第二十九篇?不是我有问题,是出题的人故意为难咱们……”
吕大胜深有同感的点点头。
就是嘛!这题目实在怨不得他们答错了。
“你还好意思怪别人出题难?三重焉说的是什么?三件重要的事!四书中有关于提到三件重要事的内容有哪些?你就应该立马联想到是《中庸》中那句‘王天下有三重焉,其寡过矣乎!’你学了这么久,不仅理解能力差、记忆力差、你连释义都掌握不到位,玩呢?”
“拉不出屎怪茅坑,烧不起火怨天冷,你扪心自问你努力了吗?认真了吗?学到位了吗?”
“如果我是出题者故意为难你们,我就不给你们相邻的三个字,我会将这篇文中上下段各截取一个字给你们,比如:‘上天诗’让你们来答,这才叫故意为难!”
四个人脸色一变,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惊惧。
这哪是考官,这简直是活阎王!
一段话里就取一个字,一道题恐怕就够他们想一天了,别的题还做不做了?
王学文和吕大胜被他打击的体无完肤,喷的狗血淋头不敢吱声,郑光远和夏千里呼吸都放轻了。
等王学洲骂完,招招手,石明抱着一个包袱上前,王学洲递给他们:“回去之后好好看看,里面还有我出的题目,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大好男儿被这一点挫折就打击住了,我看不起你们。”
四个人被他这一通精准打击,什么灰心丧气、怀疑人生全都没了,只觉得是自己不够努力,心有戚戚的抱着他给的东西回去恶补。
时间很快就到了过年,朱县令眼巴巴的看着古知府在他的年终考核上,写上上等。
他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紧绷着的心情瞬间回落。
古知府写完手中的年终折子递给了主薄,命他提交上去。
这才转脸看向朱县令笑的有些深意:“我辈读书人,自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尤其是齐家,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朱县令以为呢?”
“下官深以为然,大人说的是,多谢大人指点。”
朱县令敷衍的应和着,知道古知府这说的是之前给他评中等之事。
只是已事隔两年,如今听着古知府的点拨,他已没什么感激之情了。
现如今说这个有什么用呢?
反正他任期已满了。
过完年,整个府学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上舍之内更是如此。
寝舍区和藏书馆几乎夜夜灯火通明,王学洲每天将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每日都要看书刷题到深夜,才沉沉睡去。
等到五月底,本应是放田假的时候,他们这些考生却来不及回家就准备启程去参加乡试了。
裴道真躺在摇椅上,看着前来辞行的王学洲,摇晃着身子说道:“我没什么叮嘱你的,年轻人嘛!机会总是比别人多一些,你就当出去攒经验了,乡试,跟之前的考试可不一样,具体的还得你自己体会。”
裴道真对学生的教导向来如此,半散养式,从来不会过多插手学生的生活,也不会过度将人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此次去雍州府,他甚至拒绝了李伯提议给王学洲安排个住处的想法,什么都没插手。
年轻人不经历摔摔打打,将来如何能走的长远?
好在王学洲也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安排,压根儿就没想起来找老师安排这事。
六月初六,是个适合出行的好日子。
徐山、白彦和王学洲三个人一起出发赶往雍州府。
其他人有各自的安排,只能分开行动。
白员外一路将他们送到了城外十里亭。
他拉着王学洲的手不肯放:“子仁啊,这些年你对我家彦儿的照顾我都是看在眼里的,不是你的话这小子肯定还在外舍混日子,今天这都能参加乡试了!伯父也没别的指望,出门在外,缺钱啥的你只管说,只有一点儿,照拂一下我家这傻孩子···”
白彦指指自己铁塔一般的身躯,再指指小了一号的王学洲:“爹,您眼睛没问题吧?”
王学洲忍不住笑了起来:“伯父放心,我们都一起住几年了,有什么事会互相照顾的。”
白员外听到这话,喜笑颜开:“嗳!正是如此!伯父就在家等着你们回来,阿吉那里我给了他不少路费,你们也不用委屈自己,缺什么少什么让他买,养好身子安心考试!”
他这是彻底将白彦给无视了个彻底,拉着王学洲絮絮叨叨的叮嘱了起来。
白员外是个十分迷信的人,就连买下人都要看生辰八字利不利他。
自从儿子和王学洲认识后,压着线过了院试,他好像就认定了王学洲是个气运不错的人,这么多年时刻念叨着让儿子多跟着他玩。
几年下来,儿子的成绩从倒数走到了今天,好像也证明了他的话没有错。
此次考试,他恨不得将自己儿子捆在王学洲的身上,好沾沾他的运气,哪怕是才气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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