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下次烧火别一下添太多柴,不然还会烧漏。”陆林把陶釜换上,站在旁边锤了锤残疾的那条腿。
“多谢二哥。”
陆林愣了一下,心想老三出嫁后性格倒是随和不少,不像以前那般四六不着。
“烧漏那个旧釜我先拿回去,看看能不能帮你补好,以后留着替换。”
“好,二哥你留下来吃完饭再走吧。”
陆林摇了摇头,拎起陶釜欲言又止,他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看到弟弟脖子上的勒痕忍不住开口。
“老三别怪爹给你找个这样的人家,赵家虽然穷但人口简单,上面无公婆管束,弟夫又是个勤快肯干的,只要你俩好好过日子,以后肯定差不了。”
陆遥点了点头,明白陆二哥的这些话是真心为他好。
原身眼高手低,性格倔犟,心里还总做着举人夫郎的白日梦,若真嫁了个人口复杂的家庭日子肯定不好过。
古代跟现代可不一样,婆婆基本都是一家的掌权人,真要磋磨儿媳妇官府也是管不着的。
即便不是古代,上辈子陆遥的母亲刚结婚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头。
记得小时候母亲就经常跟他念叨,年轻那会被他奶奶欺负。
陆遥的奶奶是裹过小脚的妇人,性格尖酸刻薄,他妈刚结婚的时候,老太太给她立过不少规矩。
天不亮就起床给一大家子做饭,每天喂猪喂牛操持一家子的吃喝拉撒,就连生孩子都没办法休息。
一想到那些婆媳矛盾,陆遥脑袋都大了,所以嫁到赵家他还挺满意的,至少把釜烧破这样大的事没人打骂他。
“我先走了,有事你就回家,娘心里总是惦记你的。”陆林背着陶釜离开。
他前脚刚走,赵家两个小姐弟也回来了,看见陆遥正在刷洗新釜。
赵小年犹豫了一下开口,“你要是不会烧火,我可以帮你。”大兄临走前嘱咐她跟新来的嫂子好好相处,谁成想第一天嫂子就上吊了,都快把她吓死了。
陆遥笑了一声,“不用,你跟弟弟在外面玩吧,一会水就热了。”
赵小年没走,反而壮着胆子靠过来帮陆遥折柴,赵小豆胆子小,依旧藏在姐姐身后不太敢说话。
不一会水烧开了,陆遥掀开锅盖,把碗架柜里的碗筷全都放了进去煮。
这个朝代没有洗洁精,加上入伏天气炎热,碗上留下的食物残渣难免会发酵。昨天喝粥的时候,他就闻到陶碗上有一股馊味,强忍着恶心喝完的。
泡上碗筷,陆遥去里屋找到成亲用的盖头包裹在头上,又找了一块布条系在脸上。拿起墙角的秃毛扫把,清理墙上的灰尘和蜘蛛网。
土墙年久失修,轻轻一扫,泥土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四个角的蛛网清理干净,屋子里已经烟尘四起。
赵小年和赵小豆跑出去借了邻居家扫把过来帮忙,把尘土归拢到一起,再一趟一趟的往外运。
陆遥余光看着两个孩子,心里忍不住一暖。真是懂事又好相处的孩子,上一世这么大的娃娃都是家里的掌心宝,别说干活了,能好好吃饭睡觉都会被夸奖。
陆遥见他们干的起劲也没阻拦,从柜里翻出两块粗布替姐弟两人围上口鼻,以免吸入尘土。
清扫完里外屋的墙面,陆遥将卧室的家具擦干净,赵家的家具更简单,一个五斗柜并两个木头箱笼,看着年头都不少了,上面的黑泥废了好大劲才擦掉,露出里面原本的木头色。
炕上铺的席子也被他拎到外面敲了敲,从里面掉出来不少虱子。怪不得浑身痒,想到虱子在身上爬,陆遥膈应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趁着外面日头好,干脆把席子也刷洗晾晒。
隔壁的田二嫂子在院子里喂鸡,看见他在忙来忙去,心想这小夫郎还怪勤快的。
“忙着呢?”
陆遥拽下蒙脸的布巾,“嫂子,我收拾收拾屋子。”
“哎呦,大川可没这么细心,要我说家里还得有个人帮衬才好。”
陆遥笑笑没说话,他可不是为了便宜丈夫,以后自己要睡在这里,收拾干净住起来才舒服。
今早回来的路上他思考了很久,穿越这件事且不论好坏,既然已经发生了,自己也没有改变的能力,那就只能坦然接受。
他自认没有文韬武略,在这动不动就掉脑袋的封建社会里,出头难如登天,就算出了头,不小心得罪权贵,小命也是说没就没。与其提心吊胆的活着,不如老老实实当个小老百姓,小富即安。
再一个,他也想见见自己的小相公,两个孩子模样都不丑,那人应该也丑不到哪去。
赵小年和赵小豆清理完屋里的尘土跑出来问,“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干的!”
“把被褥拿出来晒一晒。”
“好!”两个孩子得到任务撒腿就跑,不一会扛着被褥出来。
赵家院里没有晾衣服用的竹竿,挂在院子的篱笆上得有人看着才行。别看这被褥脏兮兮硬的像木板,一样有人偷。在这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几尺破布都是好东西,更别说这样大的被子。
陆遥让两个孩子搬了木墩坐在篱笆边看着被子,自己则把厨房擦了一遍,洗干净的碗筷倒扣在窗台晒干再放进碗架柜里。
锅里重新换了水,陆遥准备洗头发擦擦身体,他都快刺痒死了。
不一会水烧开,舀进木盆里兑上凉水,陆遥把头发散开清洗。农家没有洗发膏只能用草木灰,洗完第一遍水都成了泥汤子,第二遍稍微好一点,第三遍才把头发彻底洗干净。
不得不说古代人的发质真好,发丝又黑又亮,就是顶在头上太热了,陆遥打算一会偷偷剪下来点。
洗完头就着水擦洗身上,大概是成亲前一晚原身洗过澡,所以身上并不太脏,草草的擦了擦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院子里开始捉虱子。
虱子这东西是极恶心的,只要粘上就能一直繁殖。他记得小时候也被同学传染过,是大姐拿着篦子一点点帮他篦干净的。
想起大姐陆遥又忍不住鼻子发酸,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估计姐姐们会瞒着父母自己的死讯,不然老人家那么大年纪肯定扛不住打击。
悲伤的情绪很快就被虱子恶心的烟消云散。
知道身上有虱子和亲眼看见还是不一样的,随着一只又一只芝麻粒大小的虱子被他从头发里揪下来,陆遥恨不得拿绳子再吊一次!
*
田二嫂喂完鸡出了门,眼下正值农闲,男丁出门服徭役,女人在家清闲了不少,几个妇人夫郎坐在村头的大榆树下乘凉。
“田二嫂来了,快过来坐。”说话的是一个容长脸的小哥儿,他姓宋是个寡夫郎,膝下有个六岁的儿子。
田二嫂坐过去,他连忙凑上来问,“大川家的那个救回来了吗?”
“救回来了,多亏我跟赵婶子去的及时,再晚一刻钟人就没了。”
“啧啧啧,刚成亲就吊脖子,这是有多不满意赵家。”说话的是另一个方脸妇人。
宋寡夫点头附和,“他既瞧不上大川不如早早和离,吊死在人家算哪门子事?”
田二嫂子摆摆手,“话不能这么说,那小郎许是转了牛角尖,吊过一次就想开了,今天我看他收拾屋子呢,看起来是个勤快的。”
宋寡夫撇了撇嘴,心里十分不屑。
他丈夫两年前服徭役被山上的石头砸死,官家只赔了十两银子,这钱没经他的手直接被婆母扣下了,说是留给孙子娶亲用。
宋寡夫有心另嫁,却也舍不得儿子和银子,便想招个夫婿,刚好赵北川无父无母,是最适合的人选。
原本想着徭役结束就找人帮忙撮合撮合,没想到让那个姓陆的抢了先,气的他好几宿没睡好,起了一嘴的燎泡。
赵北川多好的一个人啊,特别是那副强壮的身体……光是想想就让他就脸红心跳。
“那陆家小郎真是不识好歹,要我说他这么大年纪,能嫁出去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
“可不是,快二十了一直没嫁出去,别是有什么隐疾吧?”
这群人话越说越不中听,田二嫂子有些听不下去了,起身回了家。
路过赵家的时候,见陆遥正给两个孩子洗头,赵小年和赵小豆红着小脸,蹲在地上乖乖的等着陆遥冲水。
自打爹娘去世,两个孩子就成了半个野孩子,哥哥虽然管着他们吃喝拉撒,但男人粗心很少给他们洗头发。
赵小年今年七岁,小姑娘正是爱美的年纪,看见村子里同龄的姑娘被娘亲打扮的干干净净,说不羡慕是假的,如今她有了亲嫂子,也有人帮她洗头发啦!
“大川家的,忙着呢。”田二嫂子径直走了进来。
“不忙。”陆遥赶紧把两个孩子头上的草木灰冲干净,让他们坐在院子里晾干头发。
“嫂子进屋坐。”陆遥把脏水倒掉,跟着一起进了里屋。
田二嫂打量了一下屋子,虽然还是灰突突的但比之前干净了不少,屋里也没了难闻的气味。到底是家里有了主内的人,看起来也有些过日子的样子。
“嫂子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过来瞧瞧有什么能帮忙的。”
“忙活的差不多了,一会洗洗衣服。”
田二嫂子犹豫片刻道:“我看你也是个勤快善良的,你跟嫂子说说,那日你为何想不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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