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傅斌喝了外甥媳妇的茶后,并没有直接回宫,而是换了一身装扮,去了永宁侯府旁侧的宅院之中。
这宅院并不是落在傅斌名下,而是落在秦远霆的名下。
自从傅斌买下宅院之后,首先做的就是重新把围墙修筑得更高一些,顶部埋入了铁钉子,还浇了许多遍的金汁。
倘若是谁想要翻墙进入,非得刮伤不可,而且因为浇灌了金汁,之后只怕还会伤口化脓,身体高热,甚至一命呜呼都有可能。
这里的暗卫也多得惊人,就算是有毛贼顺利过了墙围,在内里也一定会被擒拿。
毕竟整个大祁最为尊贵的男人,定期会与夫人私会,这里自然是护得牢固。
在做好了宅院的防卫工作以后,这宅院布置的极其奢华,
其中不少东西都是御造之物,里面的花木也是蒙了宫中工匠人的眼睛,在这里布置的,主花是永宁侯夫人最喜欢的海棠花。
傅斌进入到了宅院里,首先就是看这里留下的仆人是否用心照看宅院,等到调整了一两处不满意的地方,傅斌就开始指挥人搬东西到院门的一角。
这些东西都是永宁侯夫人用的上的,晚些时候打开暗门,就可以把东西带回到侯府里去。
当贺兰汀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傅斌在忙碌。
傅斌见到了贺兰汀的裙摆,连忙行礼,“奴才见过夫人。夫人今儿外出了?”
贺兰汀点头说道:“我的表哥是新婚,总得带着小儿去恭贺一二。”
傅斌其实知道贺兰汀口中的表哥是谁,也知道是谁的婚事,此时还是装作才想起来的模样,拍了一下脑袋,“瞧瞧看奴才这记性,明明魏武侯所娶的妻子还是我外甥媳妇的姐姐。”
提到了林宝珍,贺兰汀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傅斌何其敏锐,他本来就不喜欢林宝珍,立即说道:“可是那个林大小姐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实不相瞒,奴才也不怎么喜欢她,先前她还瞧不起奴才的外甥,夫人,像是咱们这种无根的人,是格外在乎家人的。当时奴才就气坏了,还在京城里说了这小姑娘的坏话,可不曾想,竟是兜兜转转,又还是亲戚。”
贺兰汀说道,“在京城里说的那些话,也都是实话,明明都已经嫁给我表哥了,却还是对我表哥的养子还有一份情谊,我听到喊对方世子,柔得几乎要滴出水,如果不是我表哥当年帮我颇多,我当真是看不惯她这个人,着实让我不喜。”
傅斌相信林宝珍一定狠狠地得罪了贺兰汀,若不然贺兰汀也不会直白说出不喜两字,只是他也猜想不到到底是怎么得罪的,等到私下里和贺兰汀的丫鬟们听到了林宝珍的嘲笑内容,他倒吸一口凉气。
贺兰汀有多得万岁爷的心?要知道永宁侯爷当年和还是亲王的万岁爷的是拜把子的兄弟,为了贺兰汀,永宁侯被中风,最后还没留下嫡子就死亡了。
而严玑就更了不得了,这严玑只是借永宁侯的姓氏罢了,实际上是万岁爷和贺兰汀的孩子,而且还是万岁爷最为疼爱的小儿子。
万岁爷虽然不曾明说,但是傅斌知道,万岁爷是用了北斗七星的天玑给儿子起名,对这个儿子的期盼很高,是想把整个大祁都交给这个小儿子的。
打听到了这些事,傅斌心中有了成算,再记下了贺兰汀的需求之后,就拾掇拾掇回到了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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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傍晚,瑰丽的晚霞笼罩巍峨宫殿,被擦得干干净净的琉璃瓦泛着泠泠光,偶尔折射在地面上、投射在树梢间,世间万物宛若是披上了霞帔。
傅斌的黑皂靴踩在地面上,走路的时候衣摆扬起,徐徐生风。
所有的宫女、内侍还有侍卫,见着他都低下头颅,“傅公公。”
傅斌点头。
他头戴宦帽,手捧拂尘,这般的模样就没有人上前寒暄,傅公公这装扮显然是要去帝王那里当值,谁也耽搁不起。
养心殿里,成德帝正在看着柳昭仪跳舞。
柳昭仪有一把细腰,她在乐声之中翩翩起舞,一双妙目总是多情地凝在成德帝身上,宛若是江南的水一样缱绻温柔。
成德帝的一只脚踩在罗汉榻上,背靠着软枕,面上带着笑容看着柳昭仪。
柳昭仪知道,如果没有意外,今晚上会是她侍寝。
可在外响起了脚步声,帘子被打起来,傅斌跪在了万岁爷面前。
这意外一出,柳昭仪就心中一沉,偏偏帝王说道:“好了,柳昭仪不必跳了。”
柳昭仪本来正在转圈,她的足尖飞快地转动,衣摆绽开宛若是盛开的花朵,此时骤然停下,整个人匍匐在地上,还微微喘息,“是。”
她抬起眼,希望还可以留下。
才跳完舞,她的面颊红润,一双眼水润润地望着帝王。
成德帝没去看柳昭仪,而是摆摆手:“柳昭仪退下吧。”
绽开的花朵凋零,柳昭仪有些不甘心,却又只能够退下。
帝王对着傅斌招招手,示意让傅斌起身:“你外甥的婚宴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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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傅斌起身说道:“多谢万岁爷的恩典,奴才才能去凑凑兴,今儿一早,奴才还喝到了外甥媳妇的敬茶,奴才从未没有觉得这大红袍竟是如此香甜。”
成德帝被傅斌的语气逗得笑了起来,他正在掰核桃,把掰好的核桃仁给了傅斌。
傅斌吃了这粒核桃仁,语气夸张说道:“那香甜的大红袍,还是不如这核桃仁香甜。毕竟奴才所喝的大红袍,也没那么圆满。”
“哦?”成德帝本来更想知道贺兰汀的消息,现在也分了一点耐心到傅斌外甥婚事上,“这婚事你甚是看重,居然还有不圆满之处?”
“别的事情都好,就是有一件事实在让奴才耿耿于怀,这新娘子的盖头本应该是在新房里由新郎官揭开,结果昨个儿是林大小姐揭开的盖头。”
成德帝来了兴致,一个女子给另一个女子掀开盖头,这是怎么回事?
傅斌解释了来龙去脉,然后说道:“其实这林大小姐揭开奴才外甥媳妇的盖头还是小事,她实在千不该万不该取笑小公子的名字。”
小公子三个字一出,成德帝的脸色都变了,能够被傅斌这样称呼的只有一人,那就是严玑。
“怎么回事?”
傅斌低声说道:“夫人和魏武侯是表兄妹的关系,上午就会见一见新妇,那才嫁给谢侯爷的林大小姐在听到了夫人开口称呼玑儿的时候,就笑了起来。”
“放肆,这林氏好大的胆子!”成德帝怒道,冷静下来又有些狐疑,“傅斌,这林大小姐也是堪堪嫁人的新妇,怎会开如此恶俗的玩笑?”
傅斌直接匍匐在地,“奴才确实不喜那林大小姐,可是在夫人和小公子的事情上万万不敢添油加醋,虽说不可思议,但是真真切切地发生了,夫人还评价了一句不喜这林大小姐,还说了,也就是看在谢侯爷的份上和她面子上过得去罢了。”
成德帝脸色沉沉,严玑是他尚未公开的儿子,他并不好光明正大替严玑讨回公道,而且这林宝珍还是魏武侯的妻子,魏武侯因为是贺兰汀的表哥,昔日里对贺兰汀多有拂照,成德帝并不想针对魏武侯,而从傅斌转述的贺兰汀的话里也可以知道,贺兰汀也是这个意思。
想了一会儿,成德帝心中有了成算。
林宝珍是谢渊的妻子,对谢渊而言,重要的是孩子,而不是这个夫人。
到时候为林宝珍上玉牒还有请诰命的折子都可以压一压,理由就用……
成德帝忽然觉得林宝珍解开林映雪盖头这件事妙极,就用这件事为由头。
成德帝本来是面上铁青,想到了这里,晴转多云,对于傅斌也是面露赞赏。“你的那个外甥,朕记得文章做得极好,皇后称赞,翰林院也有过赞誉,在明年春闱之前,他去翰林院抄抄书,能够学到什么,认识什么人,都是他自己的造化。”
翰林院是读书人心中的圣地,历年的科举试卷都在此,甚至还有些难寻的孤本都在此,在三年一度的会试里,只有拔得头筹的几人才会有幸进入翰林,傅嘉泽在京城里考试第一,在明年的会试,整个大祁的范围内能否进入甲榜,就未必可知了。
傅嘉泽本来就爱书,傅斌听得出外甥对翰林院的向往,能提前入翰林实在是意外惊喜,此时听到了万岁爷的旨意,心中大喜,直接替傅嘉泽跪谢:“奴才替奴才外甥多谢万岁爷。”
成德帝笑着说道:“朕也是爱才,你那个外甥媳妇被人揭开了盖头也是委屈,这林大小姐已经嫁入了魏武侯府,林大小姐冒犯了你外甥媳妇,便让谢渊来赔,就赔一些银子吧。”
没人会嫌银子多,傅斌又是代替林映雪跪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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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消息是在傅嘉泽与林映雪临睡前知道的,夫妻两人一个可以去翰林院提前读书,一个人可以得三千两银子,都是欢喜不已。
林映雪甚至还在想着,倘若是能再揭一次盖头就好了,一次就足足有三千两银子,要知道这次她嫁入傅家,整个林府所给的嫁妆看起来是满满当当,实际上折算价值,也就是百来两银子。
傅嘉泽看出了林映雪所想,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怕是魏武侯府正好有些事,需要让他们出出血,否则你就算是再成亲一次,再被揭开一次盖头,也拿不到一两银子。”
林映雪见着心中所想被戳破,腮染一红,“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再成亲一次,我哪儿就惦记这些钱了。”
“那林宝珍讨人厌,谢世子也是如此,从他们手中拿些钱多快活,这可不是惦记。”傅嘉泽说道。
林映雪弯眼冲着傅嘉泽一笑。
两人本就是新婚,真是你侬我侬时候,傅嘉泽见着她面染薄红,心中一荡,用食指指背摩挲她的面颊。
肌肤细腻柔滑,令人爱不释手。
林映雪见着飞鸢和叶子还在场,面上一窘,连忙去推傅嘉泽。
傅嘉泽咳嗽了一声,两个丫鬟迅速往外退去,而傅嘉泽说道:“夫人,该安歇了。”
昨个儿是新婚圆房之夜,林映雪今儿还觉得双腿有些软,有些发疼,小声说道:“今晚上就早些休息,明天一早还要回门。”
傅嘉泽本来就没打算晚上做什么,听她说话这般柔,这般羞,忍不住低头亲了亲,低沉着声音说了一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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