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根生哆哆嗦嗦地抬起眼眸,目光怯生生地看向赵清浔,只见她面色冷峻如初,咽了口水,继续道来:
“我们四人都是在永泉镇土生土长的,打小就听着老人们讲述鬼村的传说。恐惧,自然是有的,但富贵险中求……
那夜我们出发鬼村了,包哥在前方领路,他带着我们走上了一条从未涉足过的小路。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来到了一片坟地。包哥停下脚步,告诉我们,此地便是鬼村。
我们抬眼望去,数不清的坟茔密密麻麻地排列着……随处可见枯骨……
就在这时,是我、是我先发现了不对劲。我无意间瞥见不远处有一个被挖开的棺材,那棺材盖歪歪斜斜地倒在一旁。
我们走过去一看,里面、里面居然是被剖尸了的惨状……那尸体的内脏被掏空!
二哥见状,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当即表示要去报官,然而,大哥却坚决不同意……
我们五人就在这附近起了个小小的争执。
紧接着,毫无预兆地,鬼火出现了。它们在半空之中凭空燃起,幽绿色的火焰闪烁着,忽明忽暗,飘忽不定。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就在我们的目光被鬼火所吸引之时,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中。起初,我们下意识地以为是个人,可当我们定睛再仔细看去时,却惊恐地发现,那绝非人!”
说到这,他发出了一声惊恐到极致的尖叫。
赵清浔眉头一蹙,厉声喝道:“好好说话!”
“他没有双腿!他像是悬浮在半空中似的,再看他的脸,那面容……简直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牛头马面……”
无双腿却能悬浮半空?怎么看都显得那般荒诞离奇。
黄根生猛地打了个寒颤,眼中的恐惧更甚几分,“对了,还有一个人!他身披一个披风……他走在前面摇着铃铛……身后、身后还有好几个小鬼抬着一副棺材……”
柴毅。
“还有吗?”
“当天正是十五,那是鬼门大开的日子啊……我们当时都吓坏了,猜测着这定是地狱上来的恶鬼要与那些小鬼接头了。只见那些小鬼抬着棺材,朝着那个悬浮半空的鬼影走去,然后恶鬼递给了那个身披披风的人一包东西……”
“什么东西……”
黄根生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紧紧抱着自己的头,整个人蜷缩着蹲在地上,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没看到啊……当时我们好像被发现了,那个鬼只是朝我们看了一眼,可就是那一眼……回来之后,二哥就离奇地死了,死状凄惨至极。紧接着第二天,大哥也像是被邪祟附身了一样,整个人彻底疯了,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们听不懂的话……”
赵清浔道:“所以,你便来寻本官了?”
“对……二哥死了,大哥又疯癫成那样,我知道,下一个恐怕就要轮到我了……可我不想去蹲大狱啊,走投无路之下,我只能设法去引赵大人您过来……”
赵清浔悠然转身,目光落在包正天身上,她伸出两根纤细修长的指尖,轻轻夹住横在包正天脖颈处的刀锋,朝着隐刃说道:
“隐刃,你如此行径,可是会把人吓坏的。”
“哟呵?方才你出手折断人家胳膊的时候,也没见你有这般仁慈,现在怎的反倒来责怪老子了?”隐刃挑了挑眉。
赵清浔嘴角微微勾起,再次看向包正天,目光变得愈发凌厉:“包正天,本官再问你一次,到底是何人告知你鬼村有财宝的?”
“哧!”包正天不屑地哼了一声,“即便你将我拘捕,我也会逃脱!”
赵清浔闻言,神色未变,轻轻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与自己对视:“倘若本官不将你带回,又将如何?”
包正天顿时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愕,原本准备好的狠话一下子堵在了喉咙口,半晌才愕然言道:“你、你说什么?”
“若是你死在这里,死于这荒郊野外,也不会有人怀疑是本官动的手。毕竟,此处如此凶险,多的是意外发生的可能……”赵清浔的声音依旧平稳。
她继而说道:“待那时,本官再率人前来收殓尸体,一经探查,竟发现此人乃是那藏匿了长达二十年之久的盗墓贼包正天。如此一来,本官也只好将其尸身悬挂于城门之处,以示国法森严。”
她的眼神变得愈发冰冷:“如今,你的那些同伙死的死、疯的疯,你却还不知悔改,妄图挑衅本官。难道你真的以为,本官会被你这几句虚张声势的话吓住?”
随着她的话语落下,她的手指逐渐加大了力道,包正天只觉自己的下巴仿佛即将被生生卸下,疼痛难忍。
“说,还是不说?”
包正天紧咬牙关,强忍疼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不是很能耐吗?那就去查啊,告诉你,我的主上,可是皇室中人,姓尉迟。就凭你,敢动他吗?”
尉迟?
隐刃若有所思:“莫非是与你同行的那小子?他看上去可不像是个善茬,透着一股子狠厉劲儿,可不好对付呐……”
他又想起了尉迟飞鸿曾欲以重金相诱之事。
沉默了一会儿,包正天像是企图找回几分底气,再次满脸狰狞地说道:“赵乘风,就凭你?你能奈我何?又能拿我背后的主子怎样?”
“你猜错了,本官孑然一身,这世间再无牵挂。”
“隐刃,将他们押回去,继续审讯。”
~
阴暗的房间内,一抹微弱的光线顽强地透过狭窄窗缝,挣扎着洒落,勉强照亮了房间内的一隅。
一人毕恭毕敬地跪伏于地,姿态卑微至极。
而在他上方,另一人高高在上地坐着。那是一把华丽的雕花座椅,座椅上的人被阴影笼罩,只隐隐能看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高!主子实在是高!”跪伏之人以谄媚之态,满怀惊叹地赞颂。
“嗤,这等精妙布局,唯有孤方能驾驭自如……”高位上的人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
“只是……主上,何故要将赵乘风牵引入局?若主上视其为绊脚石,除去便是,于我等而言,不过举手之劳。还有那个蠢货……”跪伏之人微微仰首,眸中闪过一丝狐疑,旋即便又低垂下头,不敢直视那高坐之人。
“哼,在这盘棋之中,赵乘风是步活棋。用之得当,便是助力孤的顺风石;反之,一旦行差踏错,便是他步入黄泉之时。他无家族可依,无根基可傍,仅凭那狗皇帝浅薄之宠,又能掀起何等风浪?”高位者言辞间满是轻蔑。
“如此说来……?”
“再设一局,诱他入局。此番,定要使其深陷其中,成为孤手中最锋利的刃。”
“那、赌……?”
“无妨。便以此赌局为饵,诱他入局,且看他如何在这局中辗转腾挪,挣扎求生。”
……
【挖尸剖肚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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