浔州府。
随着大军的不断集结,乱子也是层出不穷。
尤其是一众土司的军队,更是经常发生摩擦。
无论孔四六怎么严明军纪,都阻止不了冲突发生。
这是白莲圣国自己的锅。
前面不断挑起土司内斗,让本就矛盾重重的土司们,又增加了许多新仇。
统帅着一群充满血海深仇的部队,不互相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指望他们精诚团结,那就纯粹在做梦。
到了这一步,还不知道自己被坑,孔四六就不用混了。
借官军的手剪除土司隐患,听起来没有毛病,问题是操作起来难啊!
这次率军出征,他是奔着打胜仗来的,可不是单纯为了消耗土司的军事力量。
此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一切都已经晚了。
主帅的位置是抢过来的,断然没有还回去的道理。
对外号称四十万大军,可实打实的部队,也有二十万人。
这么多人聚集在一起,光吃饭就是一个大问题。
加上随军的牲口,一天一万石的粮食消耗,想想就觉得恐怖。
“传令下去,让那帮土司把战象都给我送回去,老子不需要这些没用的大胃王!”
看到战象的恐怖消耗后,孔四六愤怒的下令道。
廉州之战已经证明,战象这种落后的兵种,在伪朝官军面前没有任何作用。
在他看来,那帮土司把战象带过来,就是存心给他添堵。
毕竟,这场大战广西土司是被迫参加的。
营救族人是一方面,更多还是被忽悠着上了贼船,现在下不来了。
“侯爷,这些大象也不是完全没用,拉车能力还是很强的。
尤其是那些大口径火炮,好几匹马才能拉动,一头大象就更用了。
用来运输后勤物资,应该是不错的劳动力!”
一旁的文师爷开口劝说道。
不看僧面看佛面。
后面还需要这些土司卖命,现在就把人家的战象赶回去,那也太打脸了。
“用不着!
这些大块头力气大不假,但也太能吃了。
用他们运送粮食,不等把东西送到地方,就全进了肚皮里。”
孔四六当即拒绝道。
那群土司怎么养活这些大块头他不知道,反正白莲圣国是养不起。
喂养一头战象的粮食,足以养活上百名士兵。
若是真能打也就罢了,偏偏这些家伙到了战场上,就是敌人的活靶子。
一旦受到了惊吓,给敌人造成的伤害,还没有给自己造成的破坏大。
至于土司们的面子,孔四六直接选择无视。
赶走这些大块头,每天的粮食消耗,能够下降五六个百分点。
再从其他方面控制一下,每天的粮食消耗,压缩一成下来问题不大。
圣国的家底不厚实,作为大军的主帅,必须学会精打细算。
一天节省一千石,一个月就能够节省三万石。
……
武昌府。
“邹云川,那蠢货居然还活着!”
徐文岳皱着眉头吐槽道。
丢了广州府,搞崩溃了两广局势,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当事人若是死了,大家还可以念在死者为大的份儿上,不追求他的责任。
可这货活了下来,朝廷势必要追查战败的来龙去脉,不能稀里糊涂的吃这种闷亏。
“阁老,您先息怒!
为这种逆贼气坏了身体,犯不着。”
吕景轩不安慰还好,这一安慰徐文岳瞬间发现了不对劲。
捅出篓子是能力问题,同逆贼扯不上关系。
官场上用词需要严谨,骂邹云川愚蠢、无能、废物都可以,但绝对不能乱扣帽子。
“那蠢货从贼了!”
徐文岳咬牙切齿的说道。
前面有县令投降,都在朝堂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若是一名巡抚投降了叛军,造成的政治影响,那就更加恶劣了。
“阁老,这些都是叛军放出来的消息,不一定是真的。
只是种种迹象表明,邹云川确实落入了叛军之手。
不过广东布政使薛伟诚、按察使梁启新,两人都先后殉了国,没有给朝廷丢脸。”
吕景轩故作慌乱的解释道。
广东巡抚邹云川从贼,对大虞朝来说是灾难性的,对他个人来说却是利好。
前面的一系列失败,他的巡抚位置已然不稳。
哪怕现在稳住了战线,朝中还是有撤换他的声音。
想要保住巡抚的位置,他必须获得徐文岳的支持。
在这种时候,就需要队友衬托了。
相比丢城失地,连自己都被叛军俘虏的邹巡抚,他这個能够稳住战线的巡抚,一下子变成了优等生。
“哼!”
“别人都可以殉国,就他邹云川敢做俘虏,不是从贼是什么?
搞不好他自己就是白莲教混入朝中的暗子,故意配合着叛军,谋夺两广之地!
师爷给三司发文,让他们缉拿邹氏一族问罪,绝不能让这些乱党跑了。”
徐文岳毫不客气的扣上了大帽子。
事情到了这一步,真相已经不再重要。
为了遏制投降风潮,他必须杀鸡儆猴。
甭管邹云川是意外被俘,还是主动投降,都算邹家人倒霉。
享受了邹云川当巡抚带来的好处,就要承担这货捅出来篓子惹来的抄家灭门之祸。
“阁老,除了缉拿叛逆之外,还需要派人安抚各地官员。
尤其是广东地区的官员,更是要重点关注。
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官员大规模投降的闹剧发生!”
侯怀昌跟着补充道。
官员大规模投降,通常是王朝末年的征兆。
一旦发生这种事,即便剿灭了白莲教叛军,天下人心也会动荡起来。
到时候朝廷追责下来,纵使徐文岳贵为辅臣,也难逃被问罪。
……
廉州城。
叛军大兵压境,让这座刚刚焕发生机的城池,再次变得萧条起来。
怕遭遇兵祸的商户们,纷纷选择离开暂避,只留下少数胆子大的依旧在坚持营业。
对民间的这些变化,李牧自然是一清二楚。
有监军在一旁看着,除了发布安民告示外,他什么也干不了。
大虞朝对武将管理的严格,除了本职工作外,其他工作干的越漂亮就死的越快。
哪怕是临时代管,那也要遵循前例。
最少在监军的眼皮子底下,必须按照以往的规矩来。
标新立异搞砸了还好,大不了被文官喷几句,背负不学无术的骂名。
一旦搞出了名堂,那就出大名了。
这是名声,对武将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往后会受到朝廷的重点关注,稍微有点儿逾越,都有可能葬送自己的小命。
“指挥使大人,叛军派人送来了劝降书信!”
听到这个消息,李牧微微一愣。
叛军哪来的信心,认为他会投降?
即便是例行劝降,也要先调查清楚,对面的敌人是谁。
这样稀里糊涂的发劝降信,除了浪费使臣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把来人和书信,一起交给贾大人。
往后凡是来劝降的,通通交给贾大人处理。”
李牧淡定的说道。
劝降信根本没必要看,叛军开出来的条件再好,他都不可能倒戈过去。
白莲圣国看似闹腾的厉害,可同大虞相比,他们在实力上还差的远。
那份均田令,吸引了大量的民众加入不假,可全民皆兵的策略,把他们推向了不归路。
大量青壮加入军中,农业生产受到严重影响。
控制区内的粮食产量,根本养活不了那么多军队。
只有不断对外扩张,不断查抄士绅的家底,才能够支撑白莲圣国的战车持续狂飙。
一旦扩张遭受挫折,被胜利掩盖的内部矛盾,很快就会爆发出来。
裁军休养生息,是不可能的。
现在四面都是敌人,只有不顾一切的把资源投入到军队上,才有一线生机。
想要破茧成蝶,光拿下两广不够,还必须拿下湖广或者是江南的鱼米之乡。
毫无疑问,这非常的困难。
湖广和江南的民众日子同样苦逼,但相较于其他地区,还算是不错的。
底层民众只要日子过的下去,造反积极性就高不起来。
均田令确实不错,可再好的政策,都需要有人去执行。
白莲圣国初创,没有那么多合格的官僚。
发布的均田令,更多只是一个政治口号。
到了具体执行上,只有少部分地区落实了下去,更多的地方连统治机构都没有搭建起来。
除了少数不如意的读书人愿意跟着他们一搏外,更多的读书人,对白莲圣国都非常仇视。
采取再多的措施,都拉拢不了人心。
这年头的读书人,九成以上出自士绅之家。
不能前脚刚抄了别人的家,后脚就要人家投奔过来卖命。
何况白莲教的组织架构也非常混乱,充斥着浓郁的江湖色彩。
短期内聚拢人心还行,一旦时间长了,必然会产生问题。
“不必送了,本官已经知道了。
李指挥使,刚刚收到消息,广东巡抚可能投敌。
他知道的讯息太多,我们之前的作战部署,怕是需要进行调整!”
贾博神色凝重的说道。
巡抚这样的封疆大吏,在大虞朝是妥妥的高官。
倘若这种层次的官员都能投敌,对前线官兵士气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原本还不解叛军为啥劝降自己的李牧,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倘若一省巡抚都可以被收买过去,下面的武将被威逼利诱过去,也就不奇怪了。
反正成本不高,试一试也无妨。
成功了就是血赚,失败顶多损失一名使臣。
“贾大人,其实你高看邹云川了。
或许政治斗争他很精通,但在军事这块儿,邹云川纯粹就是一白痴。
对下面部队的了解,仅限于纸面上的数字。
纵观他之前做出的军事部署,就没有哪次决策是正确的。
倘若此人投了敌,那么我们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就显得太保守了。”
知道邹云川可能投敌,李牧对他的称呼,也变得不客气起来。
广东包围战,打的烂出天际,足以证明邹云川的军事水平。
每次的军事部署都失败,也算是难得的奇葩。
毕竟,军事计划可以交给下属们去做,作为主帅只需要挑选最合适的一款。
哪怕从大街上随便拉个人去做决策,都有可能蒙对一次。
“你的意思是不守城,主动出击寻找敌人进行决战?”
贾博忍不住惊呼道。
在双方兵力悬殊巨大的情况下,主动发起进攻,无疑是需要勇气的。
嘴上鄙视白莲教叛军是乌合之众,但内心深处,他可不敢低估敌人。
甭管因为什么原因,叛军的势力能够横跨五省之地,就足以证明白莲教是有一套。
“没错!”
“叛军的兵力部署,主要是沿着郁江进行。
敌人这是企图从思明府、南宁府、浔州府三面,一起向我们压过来。
高周府和雷州府的叛军,同样在蠢蠢欲动。
一旦战势陷入胶着,他们很有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样的兵力部署,看似没有毛病,还靠分散部队减轻了后勤压力。
可敌人的兵力,也随之分散了。
从搜集到的情报来看,敌人在浔州方面部署的兵力最多,足有十万之数。
南宁一线也部署了七万大军,思明府一线兵力最少,只有大约三万兵力。
初步可以判断,叛军这次出动的总兵力,大约在二十万上下。
理论上,随便一路叛军都可以和我们一战,可那只是纸面数据。
前面广东防守战中,邹云川不敢承担丢城失地的责任,采用了全面防守战略,最后被叛军逐个击破。
同样的错误,我们不能跟着再犯。
甭管他们来多少路,我们都可以先逮着一路打。”
李牧坦言道。
丢城失地,对地方官来说是重罪。
主动放弃城池,更是罪加一等。
一旦遭到御史弹劾,那就是仕途上的重大政治污点。
作为武将,李牧就没有这种顾虑。
甭管履历多么漂亮干净,他都入不了阁。
多背几个非原则性的政治污点,对一名武将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大事。
“先挑哪一路叛军打?
有必胜把握么?”
贾博关心的问道。
作为钦差大臣派过来的监军,连地方官都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从来不是他需要关心的。
只要这次会战能够获胜,其他的问题,通通都是小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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