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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章 生与死的战斗,绵延无尽!

    【你们为什么在死人中找活人呢?祂不在这里了,祂已复活了。】

    ——《路加福音》24:5-6

    生命并非皮肉的苟活,生命是天主的礼物,生命是神的赠予,生命是一项神圣的使命。

    盖里斯向普利万展现了一种权柄,这种权柄是对生命的支配。

    他不仅是能切掉他人内脏,且叫人活下去的医生,更是支配了自己身躯、全盘支配了自己生命的行奇迹者。

    一个能够支配生命的存在,理所应当就该知晓生命的奥秘,理所应当就该治愈百病!

    “普利万,你要晓得,我们所信奉的不是一个冷漠于人间痛苦、无视肉身需求的永恒之神。”

    “而是一位为爱生命、为爱众生而舍身成仁的主。”

    “天国不是一个严禁喜悦、禁绝欢愉的禁欲之地,而是一个充满生命之乐的盛宴,是众人欢庆、共赴生命之喜的婚礼筵席。”

    普利万依旧停留在那冲击中,他好半天,才渐渐反应过来,盖里斯话语中所表露的含义。

    这位医生,不是寻常人,而是承接了神启的人。

    “我从死中来,要叫活人不死,罪人忏悔,善人得救,所有人都当活到命定的岁数,无人早夭。”

    盖里斯向普利万展现了一个全新的可能,那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信仰可以当饭吃吗?答案是确实可以当饭吃。

    教会常常尊敬圣经,如同尊敬主的圣体一样,教会不停地从天主圣言的筵席,及从基督圣体的筵席,取用生命之粮,而供给信友们。

    这种对世界的诠释,塑造出了一个与苦难现实截然不同的精神世界。

    这种宗教力量的驱动,使得许多人情愿放弃自己世俗的享乐,也要去谋求来世的恩典。

    而如今,一个真切握有生命权柄的大能,站在了普利万面前。

    对于普利万来说,世俗的享乐其实已经再无所求,然而贫乏的精神,却叫他只能去徒劳无望的追寻各种“乐子”。

    这种情况下,盖里斯向他展示了权柄之后,纵然普利万任有疑虑,却也乐意与盖里斯一同干出一些出格的事。

    ……

    的黎波里伯国,一个十字军国家,这里聚集着大量的法兰克人。

    因此、天主教理所应当的,成为了这里影响力最大的宗教。

    伊斯兰教的力量,被从城市中驱赶进乡村。

    而希腊人呢?那些东正教徒,则面对一个尴尬的境地。

    他们所行的宗教礼仪,同天主教太接近了。

    天主教的教士们,直接将那些原本的东正教教士赶出教堂,便轻松自在的鸠占鹊巢。

    只是、东正教,便如此在的黎波里销声匿迹了吗?

    当然不会,他们只是活动的方式发生了变化,他们不再于教堂中举办圣事,他们不再大庭广众下聚集,他们只是成了社会的边缘人。

    要明白的一点在于,虽然宗教的力量能够驱使人干出很多出格的事。

    但如果一项事业能够长久维系,其实都必然是有着真切的经济利益作为推动。

    最初时的十字军运动,也只是试图夺回耶路撒冷圣城,转而变得开始试图垄断中东到欧洲的转口贸易。

    再到后面十字军诸国,也开始自己进行大规模进行手工业生产。

    据记载,同时期的的黎波里城中,至少有着四千台纺织机,生产着丝绸与布匹。

    这种情况下,将异教徒或者“异端”转变为天主教徒,并非什么很迫切、很必要的事。

    事实上,在中世纪这个时代,单纯从统治角度来说,非同宗教臣民并非就一定是什么动乱之源。

    而且,作为征服者的法兰克人,他们无法想象向需要向一位阿拉伯人神父忏悔的场景。

    神职人员们,特别是司铎神父们,也无法接受阿拉伯人与自己一同讨论福音内容的可能性。

    因此,十字军诸国的社会被切割开了,法兰克人的天主教占据了社会的上层。

    其他宗教的信徒则开始被边缘化,他们被人视若无睹,变成了被弃之不顾的对象。

    哪怕这个边缘人的群体,占据了社会的足足三分之二。

    伊斯兰教有着伊斯兰教的生活,而希腊人、东正教徒也脱离了教会,就组织形式上发生了变化。

    自从的黎波里伯国,强行宣布天主教教士占领东正教教堂后,连续数年时间,东正教的明面活动都受到极大的压制。

    这里没有了希腊礼教会的弥撒、没有希腊礼的婚礼、没有了希腊礼的洗礼圣事。

    东正教的教士们,不少都离开了的黎波里,前往了塞浦路斯。更多的教士们则或消极抵抗或转入地下。

    传统意义上由教士构成的东正教圣统教会,可以说是几乎停止存在。

    以至于在这片土地上,平信徒,也就是普通信众,不得不接替教士主持起宗教圣事。

    在的黎波里,信众与司祭之间的分界线,变得模糊了起来。

    大量少而散的东正教门徒聚在一起,构建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基督教底层聚会。

    当盖里斯向这些聚会,展现出自己渊博的神学知识,以及来自塞浦路斯大主教的介绍信时,就很自然的被这些聚会所接纳了。

    盖里斯带着其中一个聚会的成员学习圣经,带着他们反思圣经的教诲,传授他们行医的知识。

    因为盖里斯的缘故,圣经在这里不是乏味枯燥的教条,而是活生生的信仰。

    这里的东正教信徒们,真切的再度迎来了一位司铎神父。

    而且,因为盖里斯打通了普利万的缘故,至少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来找这些社会边缘人的麻烦了。

    在一个破旧的小屋里,灯光昏暗,烛光摇曳。

    盖里斯坐在其中,静静等待着下一位来到这里忏悔的人。

    忏悔室外,一个满脸疲劳、衣衫褴褛的人走了过来,他神情恍惚,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终于,他推开小屋的门,坐在隔窗的一侧。

    他低声道:“神父,我需要忏悔。我犯了一个大罪。”

    盖里斯看了在审视过一眼他后,轻声说道:“无论是什么罪,你都可以向我们的父倾诉,祂会因祂的爱赦免伱的。”

    这人叹息了一声,声音颤抖:“神父,我违背了诫律,行了偷窃之事。”

    “我从一户富人家里拿走了一些食物,都是些面包和果子。”

    盖里斯听着,他知道这个人还有许多话要说,这人来这里不是单纯的忏悔,更多的是想要倾诉。

    这人的声音在忏悔室中回响,他紧握双拳,僵硬的肩膀微微颤抖。

    “我的妻子一年前就病死了,只剩下我和我的三个孩子。”

    “这已经几天没有吃到什么食物了,我每天都在码头上搬货,可那点微薄收入根本不够我们四个人活下去。”

    “我的小女儿,她只五岁,眼看就快饿死了。”

    “我知道偷东西是罪,可我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我看到那家富人,有花不完的钱和吃不完的食物,我我只是想让我的孩子们活命……”

    这是一位乍一眼看过去有三十多岁年纪,但其实只有二十多岁年纪的年轻人。

    他比盖里斯大不了几岁,却因长期的劳累和困顿,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老得多。

    这人面容消瘦,颧骨突出,脸上布满了风霜的痕迹,一双深陷的眼睛中只剩下无光的疲惫。

    他的皮肤因常年在户外劳作而显粗糙,并带有显著的晒伤。

    这人的每一个词、每一个字,都是现世的苦难凝结。

    普利万已经不错了,可再怎么不错,他也不可能在自己的领地上杜绝贫穷。

    听着这人的哽咽,盖里斯明白了一件事,这人并非对盗窃产生了懊悔,更多的其实是对自己无力保护家人的深切无奈。

    盖里斯蘸取了一点圣油,拽过这人的右手,在其不解的目光中,用圣油在他手心画着十字。

    然后就听他说道:“没事的、没事的,你不必忏悔,因你未曾有罪。”

    “保罗的书信中如此写着:凡有世上财物的,看见弟兄缺乏,却关闭了恻隐的心,上帝的爱怎能住在他里面呢?孩子们哪,我们相爱,不要只在言语或舌头上,总要以行为和真诚表现出来。”

    “借由先知之口,你又曾听闻过一句话?”

    “我所要的禁食,岂不是要你松开凶恶的绳,解开轭上的索,使被欺压的得自由,折断一切的轭吗?”

    “岂不是要你把食物分给饥饿的人,将流浪的穷人接到家中,见赤身的给他衣服遮体,而不隐藏自己避开你的骨肉吗?”

    “因而:天主曾经钦定,大地及其所有是供人人使用的。”

    “因而:一切受造之物应在正义与爱德之下,惠及到人人。”

    “因而:不应将财富单看成自己专有的,而是上帝所赐的,人人有权利拥有一部分为本身及家人足用的财富。”

    “贫乏的人、赤贫的人……努力工作却依旧活不下去的人,自有上帝所赐的一部分等待着你去取用。”

    “我要对那些富人们说:要供应食物与饿莩,你若不给他食物,便等于杀死他。”

    盖里斯的话,让面前这个男人震动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从一位“神父”口中,听到如此惊世骇俗的话语。

    对于盖里斯来说,公有制也好、私有制也罢,他并不执着于制度本身。

    但是他清楚,在当下这个时代,伴随着资本苗芽的出现,伴随着市场竞争的激烈……

    私有制的强化,乃是大势所趋,终有一日会诞生绝对私有制的概念。

    在20世纪初的伦敦,那个维多利亚时代的余韵里,即便是偷窃他人的家中的一株草填肚,都能被判处两周的监禁。

    这并非是因为那株草有多么高昂的价值,仅仅是因为偷窃这个行为,侵犯了神圣不可动摇的“私有制”,驳斥了神圣的“大手”。

    但盖里斯要说,私有财产不是绝对的、无条件的,世界属于所有人而不是某些人。

    盖里斯阻挡不了私有制的强化,甚至于他将会亲自放出猛虎,在这个时代到处噬人。

    但盖里斯终究不是什么“金牛犊”的信徒,不会教人去拜那要被焚烧成灰偶像。

    因此,无论时代怎么变,无论大势走向何方。

    盖里斯都要说:【要供应食物与饿莩,你若不给他食物,便等于杀死他。】

    【贫乏的人、赤贫的人……努力工作却依旧活不下去的人,自有上帝所赐的一部分等待着你去取用。】

    这就是生命,是神的赐予,是一种礼物,是不可触犯的东西。

    盖里斯必须在历史中与受难者同行,为人的生命而战斗应当是每一个人的义务,这是一场绵延无数代、关乎亿万人的战斗。

    任何盖里斯的信徒,都不该袖手旁观,只要有人的生命还在被死亡的律令所威胁,就需要有人来战斗。

    马克思曾说过:“如果一个人愿意变成一头牛,那他当然可以不管人类的痛苦,而只顾自己身上的皮。但是,如果我没有全部完成我的这部书(至少是写成草稿)就死去的话,我的确会认为自己是不实际的。”

    盖里斯也是如此。

    ……

    活着,已经万分艰辛了,如果没有一点希望的烛火,能够照亮未来。

    那么这一切,就太悲哀了。

    对自然的崇拜诞生了泛灵信仰,在泛灵信仰中,人也只是万物之一,同万物没什么区别。

    用人来献祭、用人来做牺牲,这都再正常不过。

    不过、无一例外的,随着时代的发展,用人做牺牲的事,也越来越少。

    人的地位开始在万物中被抬升了,基督教神话中,亚威创世乃因人而创。

    在东方的思想中,人成了万物灵长。

    但人与人之间亦有差距。

    【主曾言:“世上有贫者,因有富者;有富者,因有贫者。”】

    【富人的财富乃从穷人的苦难中剥取,如参天巨木的根须深植于贫者的凋零。】

    所以,为了弥补这差距,为了用精神世界的富足来弥补物质世界的贫乏。

    强调神看重赤贫、神贫之人的基督教与伊斯兰教,加上转世轮回的佛教,成为了世界三大宗教。

    这三大宗教,无一例外,都向穷人们许诺了优于富人的来世。

    这是北欧信仰、希腊信仰、罗马信仰乃至于传统道家信仰,原先都未考虑过的事。

    也因此,即便是在科学迅猛进步的21世纪,世界三大宗教或许渐渐缺失了对世俗的影响,但三大宗教的信众,却依旧在增长!

    至于12世纪,就更不必多说了,但盖里斯一头闯入那些东正教徒底层聚会中的时候。

    即便他未曾展现过任何神迹,仅仅是依靠着一手医术,加上对圣经的全新解读,他便将自己的影响力,如春雨一般浸入了这片信仰干涸的戈壁。

    只不过,事情不可能一帆风顺。

    在又一次的底层聚会结束后,盖里斯便曾留意到有一位信众的神色,不那么自然。

    只能说,纵然东正教徒是社会的边缘人,但天主教教会也不可能真的放任不管,这就处于一种,我可以不要,但别人不能碰的状态。

    在博特伦的教堂中,这座石头修葺的殿堂里。

    主教伯尔纳倾听着身旁人的汇报,越听、他眉头便皱的越紧。

    有关盖里斯的事情,他早就开始关注了,毕竟着能从活人身体里,切掉一截肠子从而把人救活这个事,可太有话题度了。

    这个时候,就有必要提及一件事。

    中世纪作为一个跨度非常广,地域面积同样非常广的概念,不同教会、不同教士之间,他们在很多事情上,并没有达成共识。

    因此,纵然现在这个时代,猎巫运动尚未大规模开始。

    但有关“巫术”的嫌疑,却始终都是存在的。

    只不过由于,先前的时候普利万对盖里斯非常照顾,因此教会始终都未去上门找过。

    但现如今、盖里斯已经不只是行医了,更不只是用希腊语去解读圣经,更是带着这些东正教徒,开始重建他们之间的社会秩序。

    盖里斯带着人用圣经识字,让他们反思圣经的教诲,致力于慈善,让信众互帮互助。

    这些底层聚会自行主持各种圣事,着力于改善邻里关系,甚至还在人谋划修桥铺路。

    对于法兰克人来说,对于真正关心这方面的法兰克人来说,这简直不可思议。

    因为那些迷茫信仰的基督徒们,竟然开始在信仰上愈发富足了起来!

    如果说一个人有巫术嫌疑,那么还不足以对教会的利益,产生什么巨大的影响。

    可若是一群信仰上的误入歧途者,竟然过得比走在正道上的信众还好,展现出了更加富足的精神世界。

    这就有问题了。

    因为这是在质疑他们教会的正确性。

    谁允许你们过上好日子了?!

    你们现世的苦难,才是对法兰克人信仰最好的辅助!

    因为你们有背圣传,不承认圣彼得传承者的权柄,活该在现世受苦!

    主教坐在教堂的讲坛上,面色沉重,眉头紧皱,眼中闪烁着愤怒与失望的神色。

    “我们必须去谴责,他这是在撼动我们信仰的根基。”

    “那家伙的医术不过是愚弄无知者的谎言,是魔鬼的伪装与阴谋!”

    “他是在用谬论来误导那些虔诚的灵魂,真是令人发指!”

    一旁的那几名司铎神父,在听到主教的发言后,一齐点头。

    盖里斯行医其实影响不大,只要他愿意将自己的医术解释为“来自上帝的恩赐”。

    那么,日后说不准还可以包装出一位“圣人”或神迹的执行者,这是有利于信仰传播的好事。

    但这家伙居然投靠了东正教?

    纵然现在东正教,还谈不上是异端,可这宗派之别,已经非常明显了!

    这种事情,是无法忍受的!

    必须从重!从快!从严!

    更何况,他居然说什么:【贫乏的人、赤贫的人……努力工作却依旧活不下去的人,自有上帝所赐的一部分等待着你去取用。】

    这、这……这不是鼓动那些人去偷、去抢、去造反吗?!

    有些人啊,就不能乖乖饿死在家里,别出来替人添乱好吗!

    基于这样的思想,博特伦的教会,做出了自己的决断,并随时准备出击。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的黎波里堡,在城堡的最安全、最隐秘的塔楼里。

    的黎波里伯爵雷蒙德三世躺在床上。

    他感觉自己要死了,这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死亡正在迈步而来。

    能感受到那死亡之天使已降临至他身旁,静静等待他气绝的瞬间,以迫使他品尝死亡的苦涩。

    当躺在病床上回首往事时,雷蒙德陷入了迷茫:自己这一生究竟有何意义?

    与雷纳德对穆斯林的深刻仇恨不同,他也并非如巴利安那样追求理想的真正骑士。

    他只是一个普通贵族,因父亲的缘故继承了的黎波里伯爵的头衔,在鲍德温三世的指引下,他在耶路撒冷王国的宫廷中成长。

    他曾劫掠东罗马帝国的海岸,也在哈林之战中被努尔丁俘获,随后在阿勒颇度过了将近十年的流亡生活。

    赎身后,他迎娶寡居的埃斯基瓦,成为耶路撒冷王国加利利的领主,逐渐成为最有权势的十字军领主之一。

    如同许多贵族一样,雷蒙德渴望获取土地与财富,谋求更高的权势。他曾两度出任耶路撒冷王国的摄政,并与萨拉丁签订密约。

    然而,昔日的荣光在加利利海西的战斗中化为乌有。

    在萨拉丁的军队面前,雷蒙德意识到自己曾追求的一切是多么微不足道。

    他惊慌失措地逃回了的黎波里,往日的显赫并未给予他勇气,继续与萨拉丁对抗。

    经历这一切后,雷蒙德终于意识到一个令自己痛心的事实:他不过是个懦夫。

    从那时起,雷蒙德便染上了重病,对财富与权势的欲望渴求被无情地抽空,只留下他这具受尽煎熬的躯壳在世间徘徊。

    可,雷蒙德终究是不想死,毕竟好死不如赖活。

    忽然,就有一位侍从,轻轻推开卧室的门,控制着自己的脚步,来到了的黎波里伯爵的身侧,对着伯爵低声耳语了几句。

    “什么?你是说博特伦那边有神医?包治百病?割了人肠子,都能叫人活下去?!”

    “快!快去帮我请来那位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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