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蒂永的雷纳德,“毁约者”雷纳德,希伯伦及外约旦的领主雷纳德,这些称号无不指向同一位令人生畏的人物。
作为法国栋济领主埃尔韦二世的次子,雷纳德跟随第二次十字军东征来到圣地,早在鲍德温三世围攻阿斯卡隆时,他便已崭露头角。
伊萨贝尔因为个人恩怨的缘故,在他口中雷纳德相当不堪,言辞之间充满鄙夷。
可若平心而论,雷纳德的军事才干的确无可争议,至多不过是他脑子大抵不太正常。
蒙吉萨战役中,麻风王鲍德温四世作为领导,自然居功至伟,但真正率领数百名骑士撕裂萨拉丁战线的人,却是雷纳德。
战后,作为对雷纳德功绩的回报,鲍德温四世为他与贵族寡妇斯蒂芬妮牵线搭桥,使他跻身耶路撒冷王国的顶尖贵族行列。
贵族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雷纳德在不同人眼中呈现不同面貌。在麻风王眼里,他或许是听令的恶犬;在伊萨贝尔眼中,他是不择手段的奸佞;而在其他贵族眼中,他不过是暴发的异乡来客。
可对于那些途经外约旦的商队与朝圣者,雷纳德就是一头无力对抗的恶龙。
雷纳德从不在意那如废纸一般的和平协议,在这片领地上,他肆意挥洒着自己的贪欲与嗜血,这是他所认为的特权,是他为王国屡次出生入死后应得的奖赏。
纵然王国内的贵族对此议论纷纷,甚至鲍德温四世多次警告并尝试惩处他,但这些惩罚从未真正伤及雷纳德的根本。毕竟,谁会为了维护敌人的利益,而扼杀自己忠诚的猛犬?
在麻风王在位期间,雷纳德尚且如此,而当鲍德温四世逝去后,雷纳德便更无所顾忌了。
居伊上位之后,雷纳德的势力进一步膨胀。雷纳德的领地几乎覆盖了耶路撒冷王国的三分之一,而那些与居伊暗中对立的贵族势力加在一起,掌控的土地也接近一半。
只要雷纳德背弃对居伊的支持,哪怕没有伊萨贝尔的介入,居伊的王权随时可能轰然倒塌。因为单凭居伊自己,根本无法抗衡那些与他暗中对立的贵族势力。
雷纳德深知自己如今是居伊王位的中流砥柱,因此愈发为所欲为。
他横行无忌的举动在王国内外,令人闻风丧胆。
黄沙卷地,千百里朝圣路,秉承神的旨意,穆斯林们行走于此天地荒原间。
他们是商队、他们是朝圣者,他们乃虔诚之人,信奉着世间唯一的真神。
儒历621年7月的一个夜晚,耶路撒冷的天空下,先知穆罕默德在天使吉卜利勒的陪伴下,自麦加乘天马而来,至此登霄夜游七重天。
“他教自己的仆人,由禁寺夜赴我赐福于其四周的远寺”。这是古兰经里第17章的第一节。
作为默罕默德展露自己神迹的地方,阿克萨清真寺是伊斯兰教三个最神圣的地方之一,在地位上仅次于麦加清真寺,麦地那清真寺。
尽管穆斯林的信仰核心是麦加朝圣,但耶路撒冷的远寺朝圣,依然是被公认的善行。每一位有能力的穆斯林,都渴望前往这片圣地进行朝拜。
然而,在宗教虔诚的背后,血腥的阴影紧紧追随。
此时正值响礼,朝圣者们在伊玛目的带领下,面朝麦加,虔诚礼拜。
“Deus vult!!”
“In nomine hierusalem!”
天命如此!
以耶路撒冷之名!
每当穆斯林们听见此般怒吼的时候,往往意味着血流成河。
前往耶路撒冷朝圣的队伍,自然不会毫无警戒的全部去进行礼拜,他们留下了一部分人作为警戒。
然而当他们能听到圣歌以及马蹄声时,一切都来不及了。
【天父啊!天父!】
【荣耀不要归于我们,不要归于我们】
【要因你的慈爱和诚实】
【归在你的名下】
【天父啊!天父!】
【胜利不要归于我们,不要归于我们】
【要因你的光荣和美德】
【归在……】
警戒者,急忙取下腰间的号角吹动起来,向他人发出示警。
听到这圣歌与那示警的号角声后,原本保持着虔诚姿态的信徒们,纷纷急忙站起身,试图向车队这边跑过来。但就在这些人群直立起身子时,一面染有红白八角十字图案的旗帜自这片高地的西方升起,那是圣殿骑士团的标志!
紧接着是嗒嗒、嗒嗒的悠扬马蹄声,一队十几人的骑兵跨过了那西边陡坡。
这些骑在马上的人背对太阳,看不清面庞,而他们拉长的影子则快要触及慌乱人群。
当为首的那位骑士抽出长剑指向人群时,他们身后的残阳与天空染上了猩红血色,一切都显得不妙了起来。
骑士们没有言语,沉默着俯低了身子,他们身下的战马,迈动四蹄,快步走了起来。
每当那些马蹄落地敲响地面时,大地上会溅起沙土,衬的他们似有千军万马!
骑士们端平的骑枪枪尖飘荡着流苏与军旗,粘稠的血腥气凭空而现。
分明只是一次小队级别的骑兵冲锋,却展现出了碾压一切,势不可挡的气势。
敢于迎面相战者寥寥无几,当披着缝有十字图案罩袍的骑士持握骑枪冲进人群里时,那些四散奔逃的人群们,唯有死亡能够得到解脱。
西欧的贵族获得了新的封地,法兰克的农民在圣地上安家,而主教们则设立了新的教区。宗教战争的背后,利益才是永恒的法则。
然而,对于穆斯林来说,耶路撒冷王国的建立并非全是灾难。巴勒斯坦这片曾因塞尔柱帝国的分裂而支离破碎的土地,在十字军的统治下得以再度统一。
而那腐朽的伊克塔包税人体系,在压榨百姓时,表现得比十字军贵族们更为贪婪。
宗教?十字军?吉哈德?
在休战期间,十字军的骑士与穆斯林的领主们一起狩猎,却不会再挥舞神的旗帜。
这世间,唯有利益亘古不变。
信仰?此时显得如此苍白,面对贪婪与欲望,任何宗教的光辉都显得虚幻。
雷纳德的骑士们沉浸在杀戮的快感中,追逐那些逃散的朝圣者,将他们当作狩猎的目标。一个个生命被轻易地收割,成为战后的残羹冷炙。
他们如狩猎野兽一般,追寻着那些先一步出逃的人。
寻觅着脚步,一队骑士发现了猎物的踪迹,任何一名完好的成年人,都将在过路的奴隶贩子那儿卖出不低的价钱。
无论是基督徒还是穆斯林,当他们出现在奴隶市场上时,其实没啥区别。
领头的骑士下马检查了下血迹,其血迹粉红且多泡,像是肺部受伤。
而其脚印也消失在河岸旁,河水显得有些浑浊,表明他们刚到河旁不久,显然那些猎物们试图通过在河道里行走的方式来遮掩自己的踪迹。
是往上游走了呢,还是向下游去了呢?总之是未过河,毕竟肺部受伤的话是难以游过这条河的。
考虑片刻,领头的骑士便决定向下游搜寻,他们没有大费周章的分头寻找,在他们看来,这不过是几名可以换钱的奴隶罢了,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仅仅是享受下这种狩猎的快乐罢了。
相较于狩猎无智野兽,还是抓捕会说话两脚羊,要更有乐子。
当骑士们骑着马向下游走了一节后,他们便再度发现了不少从河道里走出的泥泞脚印。
而在他们顺着脚印向远方望去时,便看到了一辆马车被民大约十几人围着,他们的衣袍往外渗着水,还有人身上挂着伤口流淌着血。
他们惶恐不安,他们需要庇护。
而此刻,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正救治着其中的伤者。
盖里斯从未想过,自己竟要在荒郊野岭里,进行一次外科手术。
先前他乘着马车,从这片河道旁经过,便见到了一伙逃难而来的穆斯林朝圣者。
这群人中有孩子、有妇女还有被马撞伤的丈夫,他们见到马车的时候,本能的想要逃离。
盖里斯默默观察着他们,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感受着他们于生死间的惊恐,还有那不离不弃的情谊——若是他们抛下伤者,本当能逃的更快。
因此盖里斯用阿拉伯语留住了他们。
“愿真主的怜悯与祝福与你们同在。我是一名医生,可以治疗你们的伤势。”
穆斯林朝圣者有些惊异,不曾想过一个法兰克人竟会说出阿拉伯语切口,但考虑到眼下自己无处可去,他们还是被迫信任了此人
盖里斯在检查过后发现,这些人中受伤最重的是一位成年男性,他表现出呼吸急促、胸部疼痛和一侧胸腔异常的膨胀的症状,这意味着有很大概率是气胸。
在12世纪这个时代,就相当的难办。更何况,现在盖里斯还身处荒郊野岭,不远方出现了来者不善的一伙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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