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匈奴人三个字,其实是很难理解匈奴人的。
要理解匈奴人,可能距离现代近一点的例子是藏土司和农奴。
区别在于,匈奴贵族是军事集团,是横跨东北,到东欧的广大草原地区所有统治者的统称。
当然了,在目前这个时间,匈奴人还不愿意离开漠南漠北这块好地方转而经营中亚西亚乃至东欧。
而相同点,那就多了。
这种压迫,不是简简单单的从某几件事情上就可以形容的。
举个简单例子,霍海小时候看过一部电视剧,好像叫《历史的尘埃》,在这个电视剧的原版书籍中有这样的描写。
当公子哥看了一眼农奴未经人事的女儿,她就该知道自己应该风骚的把屁股翘起来了,没有做好这一点,她被母亲狠狠地给教育了。
这一幕的关键不在于土司贵族们能做什么,而是农奴为什么愿意被这样。
把事情扩大视角看一下,数不清的农奴,骨头埋在神庙下面,当大饥荒横扫整个高原的同一年,无数牛奶被刷上了宫殿的外墙,厚实的白墙上刷着无数人的性命。
神庙里的法器,甚至装酒的碗,就是头盖骨,不是敌人的,是农奴的。
贵族丢下的骨头,不是农奴的,是狗的,农奴的序列还到不了这么高,先是牛马,然后是狗之后还有羊,然后是簸箕、扁担、水桶、笤帚、干花瓣……牛粪疙瘩,然后是农奴。
为什么农奴愿意这样?原因只有一个,想活下去。
而现在的匈奴,是一样的。
用匈奴来概括匈奴,那是世上最大的笑话。
匈奴贵族和匈奴普通人之间有多大的差距?
他们的出生地可能相隔三千公里。
匈奴贵族子弟可能会三五个部落的语言,会大汉的官话,甚至会大夏的语言,会西域百国的不少语言。
匈奴普通人走出自己的部落后,一眼望去举目无亲,说一句话,要重复三遍别人才能听懂。如果三遍还没听懂,那你就饿死吧,因为没人会有功夫听你说同一句话说第四遍。
匈奴贵族冬天住在城堡里,吃的是被人工筛选出来的小米,颗颗饱满,吃的是用手筛法筛选出来的小麦核心。
他们用镶嵌着宝石的刀割下一片肉,放进嘴里,心想:今天怎么又他妈是羊肉,就没有新鲜点的菜色?
而匈奴普通人抱着半块奶酪在窝棚里瑟瑟发抖,不知道在火焰熄灭之前外面的雪会不会停下,自己有没有机会再去拾取点柴火,帮自己苟下性命,又挺过一年春天。
匈奴贵族就像南方海洋里畅游的金鱼,匈奴普通人就像北方城市里找不到吃喝找不到外露暖气水管的流浪猫狗。
对于匈奴贵族而言,冬天就是意味着有点冷卵子,不方便干事儿。
对于匈奴普通人来说,冬天就像是生命的倒计时,如果倒计时表走到零的时候还没开春,那自己就不会再有下一个冬天了,如果运气好,开春了,那么三百六十五的倒计时,又重置了。
霍海打量着女孩,别的人可能只能看出她不太一样,但看不出她哪儿不一样。
霍海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贵族,而且是大贵族。
因为比较小的贵族,比如赵信,他还是匈奴王的时候,可没有资源养一个识字的汉人。
就算养了,那也要先有军师,再有儿子的老师,最后才轮得到女儿。
坐在炕上,霍海双手撑着膝盖,盯着眼前的匈奴女孩。
“你是谁,伱叫什么,你来山鞍关的目的是什么?”
女孩看到了烛台,她依稀记得,烛台好像有根刺,蜡烛是刺穿在上面的。
霍海也看了一眼烛台:“在这里,一切都是我说了算,你想死,都不可能。”
“我可能会一不小心打断你的左手臂,让你只能单手活一辈子。”
女孩咬着下唇,低下了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海:“说话。”
女孩以沉默对抗。
霍海:“那我可胡猜了。”
“你爹是伊稚斜单于?”
“你爹是军臣单于?”
“你爹是左贤王?”
“你爹是左谷蠡王?”
说到这里,女孩脸上细微的表情不太一样,霍海笑了。
匈奴的的贵族爵位和官职构成很复杂,但是从冒顿单于之后大概统一了。
基本上就是,单于坐镇中央,右贤王统领西北,左贤王统领东北,右谷蠡王统领西南,左谷蠡王统领东南,称之为匈奴四角。
冒顿的儿子老上单于严格的遵守了这一点。
当时的左贤王就是他的儿子军臣,而左谷蠡王就是他的儿子伊稚斜。
因为老上单于非常喜爱伊稚斜,他就想让军臣退位,军臣肯定不愿意啊,就一直压制着弟弟。
后来军臣成为了单于。
军臣是个很有野心的人,尝试着攻打大汉,在文帝景帝时期屡次搞事情。
景帝当初也是和军臣闹翻了的,双方结束了前面那么长的和平时期。
军臣如果早点死,可能评价上不会弱于他爷爷冒顿,但可惜他死太晚了。
公元前127年,卫青偷袭,杀入龙城。
这是匈奴对大汉的第一次大规模军事失利。
军臣单于气啊,又惊,又年纪一大把了,第二年就死球了。
按道理应该是他儿子继位的,但是,匈奴的政治环境比汉初还恶劣,伊稚斜当初就想要成为左贤王的,如果当初他就是左贤王,单于都是他,现在哥哥终于死了,他怎么可能留手?
于是……匈奴版朱棣闪亮登场。
“单于身边有坏人!”
“奉祁连靖难!”
伊稚斜上位。
同年,军臣的儿子逃到了大汉,投降刘彻,被封为涉安侯。
但不知道是伊稚斜的人下毒手,还是涉安侯本身来到了长安不适应环境细菌的变化,几个月后他就死了。
而现在,单于是伊稚斜,所以按规矩,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都应该是他的儿子。
不过,现在世人只知道左右贤王,谁知道谷蠡王?
原因也简单,警惕旧事。
伊稚斜就是左谷蠡王上位,现在的左贤王,能忍受有个弟弟准备把自己取而代之?
事实上伊稚斜加的左右四角四位未来都当不上单于,左谷蠡王右贤王下落不明,左贤王被霍去病给逮了,右谷蠡王在封狼居胥一战中以为自己老爹死了,就继位了,结果一个月后发现是乌龙,就被退休了。
而伊稚斜三个不受宠的儿子老五老六老七三兄弟,反而人人都登基了。不对,准确的说,伊稚斜除了四王之外的儿子连同他老婆老妈在两年前都被霍去病逮回长安了。是除了这些生活在长安的王子之外的老五老六老七都登基了。
所以,目前匈奴内部,可谓是五龙同朝,虽然有一个是乌龙。
不过这些谁当了单于霍海也不知道,但霍海有匈奴的详细情报,知道的比后世人多。
因为史记没有详细记载这些事情,但是霍海做战争准备就打听了。
当初伊稚斜感觉漠南待不下去了,就要北上。
于是做了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大青山这个阴山祖脉也不要了,一溜烟全部搬到了龙城。
左右贤王和左右谷蠡王可是拱卫四角的,现在单于庭北移了上千公里,其他四个怎么办?
虽然龙城一直都是龙城,但问题是,单于庭那么多部落人口怎么搞?
好在单于庭占据的漠南漠北都是整个匈奴的核心优质草场,能养活这么多人。
但……左部和右部怎么办?
左部的左谷蠡王要北上去以前左贤王的地盘,才能起到拱卫东南的作用。
左贤王:那我走?
做梦!
左贤王本来就只是占据口头优势,谁都知道漠南比漠北风水好。
漠南后世能养活几千万人口,在后世漠北就养活百万级人口。此时合起来才能养百万人。
左贤王本身就吃大亏了占了继承人的位置但是拿的是一块鸟不拉屎的地。
现在还要给左谷蠡王让出这块地?
自己去哪儿?去西伯利亚永久冻土森林里找因纽特人学叉鱼抓海豹?
同理在右部也一样。
当初卫青霍去病把匈奴人往北打了。
不只是他们跑路那么简单。
生存空间的变小,意味着有一部分人是多余的。
于是,血腥在草原上展开了。
伊稚斜也没办法。
这就是草原,这就是草原政治的局限性。
如果说草原上的兵,永远只能南下跟大汉打,那大汉不一定能打得过,但问题是草原兵之所以有这么凶悍的猎杀本能,本就是因为草原的环境残酷,因为草原的环境残酷所以他们只能自己打生打死。
最终结果就是,政变,本代左谷蠡王和右贤王如直接消失了。没有直接开战,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所以,眼下的女孩,就是本代左谷蠡王的女儿,伊稚斜单于的孙女。
原来如此!
霍海看出了她的身份,正在笑呢,突然愕然。
霍海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汉武大帝》中,有个情节。
伊稚斜单于的妹妹,老上单于的遗腹女阿依妹很小就开始和阿胡儿谈恋爱。
到了那一次最终决战时,虽然伊稚斜打不过霍去病。
但是伊稚斜设计让阿依妹说服已经投降汉朝的阿胡儿再度反叛汉朝。
这都是小时候看的电视了霍海早就忘了,要不是遇到个匈奴公主,霍海哪儿会想起这个。
这个阿胡儿,就是赵信吧!
现在赵信没有在大哥手下领军,而是跟自己在一起。
霍海就说赵信到底是怎么反的,一直没有头绪。
一个人怎么会在49年投降国军,这不脑子有问题嘛。
现在看来,这家伙是个恋爱脑!
霍海愕然时,女孩儿也在疑惑。
当霍海问道‘你是左谷蠡王的女儿’后,就再也没说话了,难不成他想到了?
女孩抬起头看向霍海,看到霍海的表情,就知道霍海看穿了。
但是接下来,她就看到霍海脸色急变,非常精彩。
最终,霍海摆了摆头,轻声:“编的。”
霍海思虑了很久,还是觉得,这剧情太离谱了,应该是《汉武大帝》自己编的,毕竟电视剧里好多事情都是编的,各种时间线也不对,很多事情隐藏了,很多事情是无中生有,和真实历史完全是两码事。
可惜了,好不容易想起来个剧情,还是个假的。
他奶奶的,当时怎么没把重要的角色记下了,就他妈记得这狗血爱情桥段了。
女孩拔凉拔凉的心彻底的死了,小声抱怨:“人家都没承认,你又说人家是编的,我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
“认了是公主,就是我是编的,另有目的狼子野心。不认是公主,就是我隐瞒身份,另有目的……”
霍海歪头:“我没说你。”
“你叫什么?”
女孩最终还是开了口:“我叫赵夕。”
霍海:好好好,你们北方草原上的人取汉名都姓赵,等王朝末年了都姓王是吧。
难怪金庸那个角色叫赵敏。
“匈奴名?”
女孩:“我的匈奴名字就是夕阳。”
霍海点了点头:“你爹是伊稚斜的儿子?”
女孩点头。
反正都已经被认出来了,也没法隐瞒了。
女孩隐瞒的够久了,一开始他爹完蛋的时候,她就应该被逮住的,但是因为整个匈奴部族都要北迁,她南逃也就逃脱了。
要知道当时逃出来的不止她一个,而是数以万计的人。
本来等浑邪王到了云中五郡,这些匈奴人就会都投靠过去,从此以后再也没人知道她赵夕的下落的。
现在,又被人知道了。
赵夕其实不害怕被人霸占更不害怕死。
赵夕害怕的是又要成为工具人,又要被当做政治筹码被人拿捏一辈子。
但是眼下看来,逃不掉。
不害怕死,不等于上赶着找死,所以她选择了老实回答问题。
霍海:“我问你,你爹的部下有没有留在左贤王部的?”
赵夕摆了摆头。
霍海明白了,难怪这个左贤王这么狂,敢拉开架势和霍去病刚。
原来这家伙是脑子坏掉了。
他以前肯定没跟其他人交过手,只是和左谷蠡王交过手。
“谷蠡王这么菜,被人撵着跑不是很正常?你看老子来秀操作,拿下霍去病,老东西你就退位吧,单于轮流做,史世上哪有六年的太子?!”
结果就被打爆了?
霍海感觉有这种可能。
霍海继续问:“你知不知道从这里往北的冬季牧场的分布?”
别人不知道,但是她有可能知道。
因为匈奴人冬天都是回到部落各过各的,强壮的战士要帮助自己的部落度过末日寒冬的。
而到了开春,就可能打仗,所以上一级就会招募下一级赶紧入伍。
就需要通知,通知就需要地图。
别的人可能只知道一两个冬季牧场,而左谷蠡王绝对全知道。
不过赵夕知道多少,就不好说了。
赵夕不说话,霍海:“其实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反正开了春,我就把整个东西斩断了。”
“开春之后,他们逃跑了还是会聚在一起,到时候再一网打尽也是一样。”
赵夕抬起头有点犹豫。
霍海:“理论上如果他们不聚在一起,让我个个击破,他们不会死命反击,而我也不必要杀光他们,我还需要把他们拉出来做工。”
霍海说话的时候一直在判断,判断赵夕这个人的表情,判断她是不是个心善的人。
以前霍海也不会识人,但是在高位久了,就懂了。
就好像学生以为自己上课偷偷玩儿隐藏的非常好,实际上站在讲台上,一眼就能看穿。
霍海看赵夕,她似乎和卫长公主那种心善完全不同。
她也心善,但是她眉宇之间没有那种把百姓的事儿当己任的忧虑感觉。
而是一种……胆小的人不想看到别人死在面前那种感觉。
霍海摆了摆头,这都是局限性。
她的匈奴贵族身份,注定了这就是她的极限了。
对于她这个阶层的人来说,普通匈奴人就跟狗一样,根本和他们不是一个种族的。
每一年春天,有些部落还没安顿好时,战士们不愿意这么早出来为王效力时,总会有某些部落被当典型全部杀光。
当然了,原因到底是有人不尊王命,还是某些将军过冬后财产萎缩,看上了他们的财产。不好说。
这样的环境下,赵夕的极限就是能这样了。
霍海并不是完全相信她,但霍海可以验证。
她就算说假的,霍海也没可能直接去冒险,霍海可以让哨兵探子带着望远镜去侦查。
霍海继续:“你告诉我他们的目的,我向你保证,不会乱杀他们的。”
赵夕:“你说话算数吗?”
霍海瞥了她一眼:“你管我说的算不算数,你只能选择赌我说话算数,你应该和左贤王的人不一样,你应该很清楚匈奴单于庭打不过我们大汉。”
赵夕咬牙,不知道该作何决断。
霍海鼻头动了动;“太臭了,你先去洗个澡。”
霍海并没有说太多。
这种情报,有,比没有好。
也就节约一两个月时间而已。
反而还加重自己的任务量。
厨子烧了一大锅水,皇甫华准备了一个房间给赵夕,赵夕就去那个有火炕的房间呆着了。
一个带着面具的士兵走进了霍海的房间。
卫长公主实在是无论如何打扮都不像是男人,所以干脆直接戴面具,好在以她的身高,穿上大棉袍后,很难有人想得到她是女人。
之所以要让卫长公主演一出,也是要让雷光头把消息传递出去,让外面的人确定卫长公主已经不在山鞍关了,卫长公主才安全。
卫长公主关上门,取下面具:“那个女孩身上虽然脏,但是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和普通匈奴女人不太一样。”
霍海点头:“标准长安口音,顶级匈奴贵族才会的口音。”
别的匈奴贵族能遇到个山西逃荒的汉人半桶水读书人当军师已经不错了,还想长安口音?
卫长公主:“现在怎么办?”
霍海:“你这次偷偷来,已经干扰到我的行军布阵了。”
“按道理,我应该丢出一个诱饵,吸引过关的匈奴人聚集起来,然后让公孙敖派大军剿灭他们,与此同时,越过山口,去冬季牧场,一举剿灭他们。”
“但是现在这个计划有个很大的漏洞。”
“如果我两边一起打,那过关的匈奴人没地方可以去了,一定会选择回头打山鞍关,而你在山鞍关,我不敢放少量羽林卫带领犯人在这儿守关。”
现在已经形成了投鼠忌器的局面。
卫长公主叹气:“我哪儿知道……”
别说卫长公主,霍海一开始也没想到山鞍关有间谍,也没想到附近有长城缺口可以翻进来。
一开始霍海想的是让公主待在这儿待几天,然后就去呼市的。
现在最关键的是,入关之前没有命令全体羽林卫对此禁声,所以并不是很清楚有没有人把卫长公主的行迹说漏。
所以霍海才干脆让罗烈去了一趟呼市,专门故意暴露卫长公主的行迹。
如果对方间谍厉害,应该会拿到假消息。
现在有点不知道怎么办了。
卫长公主:“再派一趟小规模车队去一趟呼市,我躲在里面过去。”
霍海:“不行。”
的确,派个小规模车队过去呼市,只要隐瞒的好,没人知道卫长公主在车里,那自然不太可能有偷袭。
但是问题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一呢。
万一混过来的匈奴人,不再被上司掌控,他们觉得可能打不过,所以准备打一趟秋风然后直接分头跑路呢?刚好就遇到了这个卫长公主的小车队呢?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
所以这个办法不行。
眼下霍海无理由的军事调动一定会引发对方的注意,所以实际上只有一个办法把卫长公主送出去了。
当天,所有羽林卫眼看着脱下盔甲的霍海进了匈奴女孩的房间。
接下来房间里就传来了惨无人道的惨叫。
整个山鞍关就这么大点,所有房屋都非常密集,这种程度的惨叫,都隐藏不住。
很快不少人就变了脸色。
因为这支军队的统领,那个公子哥,看上去好像并不是真的温文尔雅,而是个变态?
既然他能折磨别人,为什么不会折磨我?
所以,整个山鞍关的气氛都变的压抑了起来。
接着,匈奴女孩的两个亲人,被抓进了小院,有来送柴火的人,亲眼看到两个人在院子里被扒光了泼冷水,拷打。
这就怪了。
“如果那个将军只是为了贪欢,搞了也就搞了,那女娃子不从,打一顿也就没力气反抗了,怎么还把她两个家人抓进去拷打?”
“那女娃不会把霍将军的根给……所以霍将军要出气吧?”
“这……最近几天低调点,万一惹得将军不顺眼,一剑被攮死都不知道为什么。”
一时之间,山鞍关人心惶惶。
但是很快,他们却发现羽林卫不少人在庆祝。
有喝酒的,还有吃肉的,伙食也比平时高级了不少,甚至还开了罐头。
而站岗的羽林卫依旧是军纪森严。
晚上,犯人重新整理关门部署,羽林卫监督时,一个犯人中吃的比较开,迅速和羽林卫打好了关系的询问:“今天在庆祝什么啊?”
一个羽林卫微微一笑:“当然是大好事。”
其中一个:“闭嘴,这是你能问的?”
另外一个羽林卫抬了抬手阻止:“这个消息没必要隐瞒了,反正明天一早匈奴公主就会被送去呼市了。”
一群犯人懵逼了。
匈奴公主?
羽林卫:“霍大人看有个匈奴女孩儿看起来就不像是普通匈奴人,于是拷问,发现这个匈奴女孩还会长安话,还认识汉隶,还读过书,这明显就是贵族。”
“一通拷打后终于知道了她是老左谷蠡王的女儿。”
“可惜了,没拷打出敌军的资料,谷蠡王又已经覆灭半年多了,估计没什么重要消息了。”
“不过活捉一个匈奴公主,就算不能封侯,也是一大笔军功嘛。”
另外一个羽林卫:“不能封侯?别忘了霍统领是骠骑将军的弟弟,是陛下的宠臣,陛下早就想给统领封侯了,就差一个理由,你等着看吧,统领马上就要封侯了。”
“哎,不能这么说,起码得立一点军功,不过咱们马上就要过山口了,趁着雪还没化,冬季牧场的匈奴人跑不了,立功是手拿把掐的事儿。”
“咱们一千号人,随便杀个百八十个人头,加上一个活捉公主的功劳,也就够了。”
大清早,赵夕披着棉衣被拖了出来。
从不合身的棉衣下,能看到血痕。
马车从院子里出来,停在门口。
赵夕被拖到了车前。
霍海走过,赵夕对着霍海吐口水。
霍海大耳刮子抽过去,把赵夕抽翻在地,霍海拎着赵夕一把抓了起来:“要不是你也算个军功,就刚刚那一下你就死定了。”
“皇甫华!你给我把她看好咯,亲手送到公孙敖手里!”
皇甫华上前:“是!”
说完皇甫华做请:“赵夕公主,请上车吧。”
赵夕艰难的上了车,似乎浑身没力气,只能爬进车厢。
车门关上后,大量的羽林卫开始整装出发。
三百人的护卫队护卫马车出发了。
……
青山草地,位于呼市西北方,山鞍关出山口的西北方,黑水河边,一个两面都是山的山坳。
这个地方说是山坳还不太对,准确的说是个小盆地。
在后世这儿还是旅游景区,霍海还来过。
不过在大汉,这里气温远比后世高,是一个特别大的冬季牧场。
冬季牧场有很多种,但大体有三种。
第一种是雪线附近,因为本身就广布抗寒的植物,所以冬天也可以让牛羊不至于饿死,所以能成为冬季牧场。
一种是背风山麓,冬天也不下雪也水草丰茂。
还有一种是比较靠南的阴山附近的超大草场,与其说是冬季草场,不如说是四季草场。
而青山背后,就是这种情况。
此时,韩王正在这里。
韩王,就是春秋战国那个韩国的王。
在汉初,韩王信(非韩信,韩国之王名信),投降了匈奴,后来被汉军杀了。
而他的后代生活在匈奴。
从此以后韩王成了匈奴册封的王。
而在文帝时期,韩婴他们南归,但还是有韩王太子的血脉留在匈奴。
其中一个就是现在的韩王。
如果去年开战,那么韩王这种统领半汉族群的人,就应该在右北平顶住霍去病才对。
但是去年没开战,草原上冬季牧场又不够,所以韩王也来到了青山北。
而这个地方左贤王相国驻扎的地方。
不过这个相国可不是丞相什么的那么简单,匈奴人这边封官职喜欢瞎封,所以其实这就是一个属于左贤王的很大的部落。
加上韩王,这个部落就非常巨大了。
目前人口上万!
要知道整个匈奴人口才百万。
韩王拿到间谍的消息后,看着左相国:“这消息应该是真的吧?左谷蠡王的女儿叫什么?”
左相国只能点了点头:“的确叫赵夕去年整军时,让她们兄妹中有五个提前跑了,有两个至今没抓到。”
“那就确定了,这是真消息。”韩王笑了:“汉庭真以为随便来个少年将军,就是霍去病?就算是霍去病,王上都没看在眼里,更何况是这个霍海。”
“他才千把人,也没有派出过任何一个斥候小队过关来试探调查,就敢全军过山?这不是傻子嘛。”
自古以来哪有这样打仗的?
这种打法,还想赢?
韩王并不是很在意赵夕被抓的事情,而是注意到了情报中霍海即将率军北上的消息。
一千个人,就敢过关?
左相国狐疑:“他们到底在搞什么?他们是想用昂贵的补给,巨大的人力,在冰天雪地中把补给送到前线,然后在雪天打我们个攻其不备?”
韩王:“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霍去病不是擅长千里奔袭么?也许他弟弟学了三脚猫的功夫,准备跟着学。”
“他可能觉得,打下我们冬季牧场,就可以以我们的牧场休整,然后去攻打下一个,在雪化之前,多抓点功劳。”
左相国恍然:“他这是吃一堑长一智,发现汉军大将李广老是在大漠迷路,所以想要在冬天,在我们不能跑的时候,来立功?这小子这是想要封侯啊!”
韩王哈哈大笑:“这简直是把战争当儿戏,这份功劳咱们要是不收下,呵呵。”
左相国深以为然:“虽然左谷蠡王不太行,才被霍去病吓退,但霍去病肯定还是有点本事的,左将军屯头王他们不一定能在霍去病那儿吃着好,咱们这边拿下霍去病的弟弟,而且还是羽林卫,是皇帝老儿的亲兵,绝对是大功一件啊!”
韩王摆头:“可惜了,一开始让卫长公主跑了,这个霍海狗运气真好,居然抓到了赵夕,如果我也抓到了卫长公主,那才是大功一件啊!哈哈哈哈!”
左相国:“既然他们要过关,那我们就不能让他们跑了。”
“老弟你看这里,有一道狭长的山坳,如果他们过了这儿,到了冬季草场上,想要退回去就需要很长时间了,而旁边又是黑水河,冰冷刺骨没法西逃,到时候我们堵在这里杀。”
韩王皱眉:“黑水河旁系河口这位置居高临下,如果他们破釜沉舟,直接骑兵冲杀下来……”
左相国:“你糊涂啊,这种废物,怎么可能学会霍去病独有的突骑,就算会也是样子货罢了,咱们的将士本来就比一般匈奴兵厉害,还怕他们?”
的确是厉害,韩王是半个汉人,学的是老祖先留下的军阵,有军阵在,战斗起来实力比普通匈奴强。
在摆平左谷蠡王的时候已经证实过这一点了。
常年居于漠北,他们不太清楚汉军的实力,还以为汉军只是比左谷蠡王强一些而已。
两年前夏初霍去病和公孙敖攻打匈奴,原计划是公孙敖拖住匈奴左贤王,霍去病夹击。结果公孙敖迷路了,于是霍去病绕开了左贤王,千里攻打匈奴腹地把单于刚安的新家端了。
左贤王一直认为霍去病怕他躲开他,还偷袭导致自己被骂,一直不服气。天天臭骂霍去病。
韩王和左相国经常听众人“分析”霍去病的战力。
现在自己人数优势,山口地形优势,对方无法逃跑。
这坡又不长,对方没法突的话,自己上去后,那就是围杀了。
对方就算真有两把刷子,这个小坡,冲上去的时间,对方能突杀我多少人?一百?二百?
逆了大天了,强的可怕又如何,能杀五百?
韩王很自信,自己可是个万人大部落,战士有四千多。
这个功劳我吃定了,祁连爷都拦不住,我韩王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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