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出手。
他真的不会。
身体和心灵的主控权回到了她的身上,但她已经不再惊慌惧怕。她快速地向着中土的作战机群标识了几个轰炸坐标,然后,朝着那近在咫尺的幽暗小巷迈出步伐。
思考。
她和王真存在差异,她在战斗之前必须要思考。
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被扔到这下面来,思考王真为什么要干涉这一处的战场。
弗朗西斯科很重要吗?不,不重要。如果真的很重要,那么王真不会让自己自主迎敌,不会让中土的作战部队自由应对战场——弗朗西斯科只是一个插曲,一个因为自己正好在附近,所以获得处理机会的事件支线。总体战局的真正重点仍然处于新约克城,而若是自己没有获得新的指令,那么自己也应当前往那个地方。
——那么,这里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我的战力,抑或者我的行为。我在这里的任何作为都会推动他的计划。无论我在接下来究竟是打得狼狈还是顺畅。
——明白了,我是诱饵。是用以向对面世界证明这边存在复数超自然战力的标靶,地球虚张声势策略的载体和媒介。而我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地表现出我的力量。
展现出力量,而非展现出智慧和技巧,换而言之,便是尽可能地将一切做得张扬而且野蛮就好。
一抹恶寒浮现于她的心底,那是在明晰自己接下来的所作所为之后,基于过往道德教育和同理心而产生的生理性呕吐欲望——然而她抑制住了它,并继续走向前方。在降落之前她已经快速地浏览了这一次星洲事件的敌情简报,她知晓自己要和什么样的对手来对抗。
恶兽的威胁较大,因为王真切实地用她的身体教导了她。而那些从简报上描述更为诡异的恶灵,于她而言或许相对弱小。
定向能武器已经被证明能够对它们造成致命毁伤。
那么,这些定向能武器,这些离子束,激光。它们对恶灵的杀伤力,会在第一接触者所拥有的念力之上吗?
空气无声地向着两侧展开,少女的双脚踏入了惨雾萦绕的小巷。
有白色的影子出现在她视线彼方。
那是一个死人,一个男性。他的半边身体不翼而飞,另外半边遍布着狰狞的撕裂伤。苍白的破败斗篷披在它那残破的形体之上。而在它身后,弗朗西斯科的数百位死者以和它一致的外形堆叠在地上。
鲜血在地上汇集成了深红的小溪,白衣的恶灵扬起撕裂血肉的利爪——在注视到彼此的时候,梅欣雅便知晓自己和对方都完全不能够容忍眼前的目标继续活在世上。因此,她也紧紧握住了手中的刀。
她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些技巧。
那些她只来得及看上一眼的,古代文字编织成束的石壁,无声地浮现于她的知觉之上——她在一瞬间便知晓了好几种应对的方式,而她立刻就可以行使它们其中之一的力量。
【人死遗恨,妖鬼生兮。以火逐之,白衣遁逃。以雷刑之,红影渺渺。以勇持剑,妖鬼诛亡。】
火焰,雷霆,勇气,武器。
失落的第一虞朝总结出了诛杀鬼怪怨灵的方法。而她手中正好有一把可以点燃的武器,她甚至知道那木质的构造并不会因为寻常火焰的燃烧而受到损伤。
很简单的应对策略,只要点燃随身携带的手工刀,那么只需要一记斩击就可以轻松地将眼前的白衣恶灵诛杀。而她的脑海的技艺仍旧在涌现,她在这一刻,甚至获取了将念力附在武器上的技巧。
但是——
“坍塌。”她舍弃了那些从远古之梦中所获取的技巧。她选择了王真授予她的力量。不凭空塑造出火焰或者雷霆,也不先准备能量附着然后近身格斗。更没有像是个活在逻辑学里的现代人,塑造出力能场来对目标进行挤压。她直接将自己需要的结果,传达给了自己的力量。
王真说过,如果不是具有必要,不要直接对敌人施加力量。
但她觉得,眼前的白衣恶灵,自己只需要将其视作物品就好。
于是,她的力量回应了她。些许的储备被消耗,而成果被得体地交付到了她的手上。
死者迎来了第二次死亡,而这一次的死亡要远比第一次更加痛苦漫长——那苍白的形体在触及到梅欣雅之前便急剧塌陷,缩小。它依旧维持着完整的结构,然而它的每一寸构造都在被念力沉重创伤!
梅欣雅注意到了一个问题,她并不认为恶兽和恶灵会因为来自同一个世界便不彼此攻杀。考虑到当前的战场分布,她判断兽群是主动避让的一方。所以下一刻,她便抓住了那枚还未死去的恶灵小球,找到了一只距离她不远的小型恶兽,打倒,并将恶灵球塞入了兽的躯壳。
将恶灵塞入活物的躯体,会怎么样?
将受创的灵体塞入鲜活的血肉,会获得怎样的解答?
答案是一声恐怖的尖叫。
兽还未死,而它步入死亡的尖叫,在这一刻甚至压倒了在城市各个角落降下的爆炸声响。那是足以撼动心灵的,混合了惊恐,痛苦,折磨,绝望等尖锐情绪。甚至让梅欣雅都短暂认为这只恶兽有着人类心智的凄惨嚎叫。而就在她的眼中,那只被击倒的兽便像是被万虫啃咬一般扭动着急剧萎缩,躯体内部的血和肉,都在恶灵的侵蚀中被急剧转化。
刀刃一闪,兽的头颅在枯萎蔓延覆盖之前便被切下。那残损的怨灵就此被封存在兽的头颅之中,而那狰狞的面容仍在不住地哀嚎。
怨灵在掠夺血肉,血肉也会反过来吞噬它。足够深重的折磨和挣扎能够让灵性最高的脑通过吞噬残破的灵质能量来获取维持活性的动力——而梅欣雅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这一份技巧。
巫祭的技巧。
远古蛮荒时期,巫祭们用这种方式,赐予罪人漫长而恐怖的责罚——她还没有从梦境中学到它。而学习的过程,如今已然不再必要。
头颅被她提在手上,污血伴随着惨叫不住流下。她现在确定整座城市所有的兽类都已经注意到了她。或许那些恶灵们也是一样。
也好。
永远惨叫哀嚎的颅骨,是为尸骨高塔奠基的优秀材料。她直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被王真所阻挠,那这便说明她至少也走在一条被默认的道路上。
“我不擅长这个。”
幸存者们在废墟中瑟瑟发抖,正朝着各个战术点位空降的中土士兵们脊柱微微发凉。始终关注着这处战场的世界高层们面面相觑,然后大批的文职帕鲁们便被要求立刻重做这位在几天前还勉强算是一位千金大小姐的全部评估报告。
“但我会竭尽全力去做好。”
呕吐反胃的生理反应在腹中翻滚,提着哀嚎头颅的手也仿佛像是被尖针扎刺一样。然而少女发现自己已然能够很好地控制住这些过往的教育,经历,道德,洁癖等等事物在自己的身体上所刻下的残留。自己的身体,似乎正在朝一具可控的道具转化。
这是一个预兆,灵魂即将诞生的预兆。灵魂将会支配并超越血肉和脑。因为皮囊……终究只是皮囊。
这是王真在第一次苏醒之后和她说过的话。而现在,她已然能够切实地体会,并且理解它。她终于成为了一个能够被使徒正眼看待的‘人’而非某种会说话的两足动物。她也意识到了自己过往所追求的事物,到底有多么可笑,渺小。
所以……
她提着仍在哀嚎的头颅,走向兽群汇集的燃火广场。即便在此刻失去所有力量,她也知晓自己仍旧凌驾于它们之上。
“还请各位,好好配合我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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