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在她心中憋了这么多年,今天对她的“启荣”说出来,她心里竟然凭空松爽了不少。
乔太妃忽然阴恻恻地笑起来,笑得人身上发冷。
乔太妃听到响动,错愕地转过身来。
“乔太妃,你是不是伤心的说胡话了?你不是那样想我的,对吗?”我迎着乔太妃跑过去,此时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急切地想要听到亲人的解释。
“星星,别过去!”萧承煦心中忽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乔太妃的眼神忽然变得阴狠怨怼,猛地从袖中抽出一样东西——
寒光一闪,溅起一串血珠子。
是萧承煦冲过来将我护在了身下,向我刺来的匕首划伤了他的侧腹。
一阵尖锐的疼痛瞬间袭来,他倒地时还下意识伸手护住我的后脑。
匕首“当啷”掉在地上,上面还沾染着启荣自刎时留下的血迹。
乔太妃忽然清醒过来,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缩成一团。
“星儿妹妹,摄政王…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故意要伤你们的…启荣,启荣?”她的眼珠慌乱的四处梭巡:“我的启荣呢?”
地上孤零零扔着那只绣花枕头。
她的启荣已不在这人世间了。
乔太妃慌乱地手脚并用爬到祖宗灵位前,急惶惶地向着摆在正中的萧承睿灵位连连叩首。
“先帝,先帝,我错了!”
“是我把启荣教坏了,是我告诉他表姐家的两个外甥都不是好人…”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犯下的错!”
瘦弱的肩膀颤抖着,凌乱的高髻彻底散落下来遮住她泪痕纵横的面颊:“把启荣还给我!先帝,我求你,把,把我的启荣还给我!”
她和她的儿子,毕生都是被人冷落的边缘人,命运何其不公,让有些人从出生起就得到了他们追逐一生都得不到的重视与宠爱。
猛烈的悲痛让她再次失去了意识。
在爱里泡大的人都是这样,永远都不会率先用恶意去揣度一个人。
可真讨厌啊。
贺兰茗玉和凌蓁儿不知何时站在了祈福殿门前。
“蓁儿,找人把乔太妃送回宫去吧。”贺兰茗玉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搀扶着萧承煦起身的我身上,又瞬间收回了目光。
她并不是那个有资格上前搀扶他的人。
“再立刻找个太医给摄政王治伤。”
“不麻烦贤贞太后了。”萧承煦捂着伤口艰难地抬起头:“臣想立刻和王妃回府去。”
刀口并不深,但因为从宫中返回王府确是一大段路,还是流了不少的血。
再加上那匕首上本来就沾有血迹,为防止伤口感染,太医还是用酒将伤口清洗了好几遍。
萧承煦疼的满头冷汗,脸色发白,好在太医动作快,没一会儿功夫就将伤口敷上药包扎妥当了。
“刚才叫你别过去你不听话,这会儿知道哭了?”萧承煦揶揄着抬起手,帮坐在床边给他擦汗的我抹眼泪。
“…承煦,我,我又害你受伤了…我没想到乔太妃真的会想伤我…”我哭的梨花带雨,呜呜咽咽直打哭嗝。
“你没想到的事儿多了,”萧承煦毫不在意地刮了我通红的鼻头一下:“什么都让你想到了,还要我干什么?”
我用一双泪眼娇嗔地瞪了他一眼。
“你也别想太多了,又是担心乔太妃又是心疼我的,担心把眼睛哭坏了。”
萧承煦侧躺在卧榻上柔声哄劝着转移小妻子的注意力:“上次焕儿不是送了你一幅画吗?你打开看过没有?”
“哎呀,我忘了!”我忙揉了揉哭红的眼睛,招呼素汐去库里取画。
这幅画的画轴很旧了,但仍能依稀辨认出当年初装裱时的精心,衬画的丝帛放在当下,也算得上是一等一上乘的好料子。
我打开画只看了一眼,一下子瞪大了双眼惊喜地喊了一声:“神仙爷爷!”
“谁?”萧承煦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我激动的没时间理他,忙着让红秀把板壁上自己的画像摘下来换成这一幅。
“你干什么!”萧承煦急的一激灵坐了起来:“你挂一个不认识的老头儿画像在咱们的卧房里,日日看你换衣服?!”
萧承煦为了捍卫一个男人的尊严,捂着伤口龇牙咧嘴的挪到画前:“到底是哪门子的“神仙爷爷”啊?”
画中老者鹤发美髯,一身铁甲金光闪闪,英姿勃发,气宇轩昂。
画像旁题着两句诗:
丹青著明法,今古垂焕炳。
何事千载馀,无人践斯境。
“这是…”一股熟悉感扑面而来,萧承煦也感觉在哪儿见过这张画,或这个人。
“九皇爷?”萧承煦瞥到角注的“萧觉明”三个字,尘封的记忆一下子重新浮现在脑海。
多年前,就是他这位九皇爷力排众议,拥立当年只有十六岁的——他的父王坐上了盛州的王位。
萧承煦很小就知道,父王将九皇爷视为亲生父亲,对他言听计从,分外敬重。
只是老人年事已高,深居简出,虽与他同住在大晟宫中,却直到老人仙逝也不过是见过寥寥数面。
不过老人临终前,将他在最后一仗中打下的永安城指给了他这个皇孙做封地,故萧承煦就成为了盛州国历史上最早受封的郡王。
我全然不管站在路中央端详这幅画的萧承煦,叫过几个下人来一通忙活,又是拿香炉又是摆蒲团,不出一会儿功夫竟安置好一处小小的佛龛。
“星星,你要把我九皇爷的画像供在…咱们卧房里?”萧承煦终于忍不住插嘴道:“让他在这里看着咱们夜里…睡觉?”
萧承煦说的隐晦,我却一下子就领悟上去了,红着脸又让人把佛龛搬到侧殿一处空房去安置了。
等到将画像重新供好,我恭敬地点上三炷香,虔诚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轻合双目,口中念念有词地祈愿。
“星星——”萧承煦苦着脸试探着问:“你为什么要拜我九皇爷啊?”
平日去慈恩寺拜佛没见你如此虔诚,萧承煦心里暗自好笑。
“嘘!”我皱着眉头地打断他:“神仙爷爷可是相当灵验的!”
萧承煦只好闭了口,默默地先出去等我。
在卧房等了许久,我才喜滋滋地回来了,脸上掩不住笑意。
“这回好啦!神仙爷爷一定保佑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逢凶化吉。”
萧承煦见她笑得像个小孩子,觉得我这样子又可爱又可笑:“我九皇爷是做了天上的什么神仙,被你说的那么灵验?”
这可把我难住了,我并不知道天上到底有多少位神仙,更没想过我的“神仙爷爷”到底是其中的哪一位。
“反正就是很灵验就是了。”我在屏风后换好睡袍走出来,一双大眼睛里亮亮的闪着光彩:“我六岁入宫的时候不是就被安排住在赏明宫侧殿吗?这幅画像就挂在主殿里,是我在宫里住了好几天才发现的。”
我那时年幼,一下子离了父母,自己在那么大一个皇宫里举目无亲,白天有人精心伺候着还好一些,到了晚上寝殿里黑漆漆的,她睡到一半做噩梦醒了,睁开眼睛想娘亲,想爹爹,想哥哥,就自己一个人缩在被子里呜呜咽咽的哭。
哭了半天也不见有人来哄,伺候我的丫鬟们趁小主子睡了偷偷约了姐妹出宫去玩耍,大殿里空荡荡的。
我光着脚丫哭哭啼啼的走出自己的寝殿,不知怎的就闯进了没有锁门的主殿。
主殿中的木器都搬空了,不知怎么的墙上竟遗落了一幅画没有拿走。
我记得家里供的关二爷也是幅画像,常看见父亲对着画像叩头许愿的。
我也不知道眼前的画像是尊什么神,哭的小脑瓜里晕晕乎乎的,抽抽搭搭的跪在画像前奶声奶气地说:“…神仙爷爷,我想爹娘,我想让他们来看我…明,明日就来,行吗?”
我哭累了就缩在地面上睡着了,第二天早上在主殿寻到我的,竟就是进宫来看我的容天德和李夫人。
一日夜里风雨大作,一道道雪白的闪电划破夜空,雷声震耳欲聋。
我用小手捂着耳朵缩在卧榻最里面,被一阵接一阵的霹雳吓得直打哆嗦。
“神仙爷爷,我害怕!我今天不想自己一个人睡,我想有人陪我!”
我吓的尖声哭叫,可是雷声隆隆,也不知远在主殿的神仙爷爷听到没有。
立刻就有人敲响了房门,是沐王妃派来的宫人,怕我害怕打雷,接我去玉坤宫和承煦承轩一起睡一晚。
那是我第一次跟承煦睡在同一个被窝里,我后来美滋滋地高兴了好几天。
无论我向神仙爷爷许什么愿望,好像都是会实现的。
我有时候也会像模像样的在画像面前摆上些鲜果糕点,第二天再回来时也都不见了踪影。
我心思单纯,没想过可能是让宫人清扫了去或是叫老鼠拖走了,理所当然地觉得是神仙爷爷收了我的供奉,那她就可以再多许一个愿了。
萧承煦耐心地听我絮絮地讲完,将他的小妻子拢进怀中,下颏垫在我肩上笑着戏谑道:“这最后一个愿望啊,看来你的神仙爷爷也帮你实现了,只不过是晚了点儿,让你久等啦。”
“晚一点也没关系,我等到啦。”
“娘子,我爱你!“
我抬起眸子凝视着他,他眼底闪烁着火焰般炙热的光芒,仿佛要把我融化,让我忍不住又沉沦下去。
我羞涩地点点头,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手臂伸向我腿弯处,将我打横抱起来放到床榻之上。
床帘随风轻晃着,帐幔里映射出暧昧绮丽的色彩。
一室旖旎,春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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