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后。
“晨曦之风”回到纯白空间里，看向自己今后的主人，脸上挂着挑衅的笑，似乎在等待祂的反应。
李砾愣了一下，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她，摸着下巴询问道：
“你是在故意激怒我？这由是你自己意志决定的？”
不等“晨曦之风”回答，李砾便继续自言自语道：
“在你饮下圣餐后，我就可以重塑你的灵魂，但我没有这样做。”
“你仍对我抱有敌意，说明你大概率保留了之前的人格。”
“你还是‘晨曦之风’吗？”
和玩家一样，李砾只能从古代的文献中，找到有关圣女的记录。
魔法学院的几篇论文，表明圣女只要饮下了圣餐，就会失去原本的人格，成为无欲的傀儡。
但在亲自试验后，李砾才惊喜的发现，那些论文可能涉嫌数据造假，大概率是几百年前的学生，为了毕业胡乱编造的。
但祂还是要继续测试。
李砾指向『黄金之风』，对着眼前故意把自身的外表，捏成“艾尔”模样的新圣女，问道：
“你还喜欢他吗？”
“晨曦之风”微微一愣，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
她似乎想要否定，但话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
李砾看着她的反应，也跟着摇了摇头，直言道：
“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
“要么，你每天为我工作12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只要待在神域，你就可以自由分配。”
“吃饭、睡觉、抢男人，在下班时间，你想干什么都行。”
“要么，你就做我的随身侍女，每天24小时陪在我身边。”
这倒不是李砾自恋，对于失去人格的圣女，能跟在主人身旁，是她们今生最大的愿望。
如果她不再是“晨曦之风”，绝对会选第二个选项。
“晨曦之风”张了张嘴，完全没有去看李砾，而是盯着有些手足无措的『黄金之风』，半晌后才松开拳头，用问题回答了问题：
“这是测试吗？”
李砾点了点头：“是测试，也是许诺，我不会食言。”
其实李砾已经得到了答案。
少女没有立刻回答，就已经证明她保留了相当程度的自我。
只是，“晨曦之风”的态度，还是让人看不清她的想法。
犹豫，是因为舍不得能待在主人身边的机会？
还是完全不在乎主人，只是担心自己这个“冒牌货”，该如何面对另一个世界的“本体”？
二者的差别很大。
前者代表她的人格被改变，只残存些许“晨曦之风”的成分，是个套着旧壳子的新灵魂。
后者代表她并没有变化，依旧是之前的那个“晨曦之风”。
为了得到答案，李砾轻咳一声，继续蛊惑道：
“虽然你和他相隔了一个世界，但这家伙迟早会死，总有一天会来到这边，而你是永生的。”
“你有机会，不，有很大的可能，和他真正的在一起。”
“还是说，你在担心自己对他的爱意，是继承于本体的情感，并非真实的，也并不属于你？”
“我……我……”
少女后退半步，看着『黄金之风』，满脸的无助。
“你就是你，虽然你是源自于她人的灵魂，可你要记住，现在的你，是完整且独立的，就算搞搞党争什么的，也是很有优势。”
“你可以把自己理解成，一根从大树上掰下的枝丫，只要花一段时间生长，就会长成一棵新树。”
“晨曦之风”蹲在地上，捂住脑袋，痛苦的大喊道：
“够了！！！”
“是吗？你真——”
李砾的话才说到一半，“晨曦之风”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李砾身前，抓住祂的衣领，将祂提了起来，满脸怒容地大吼道：
“我说，够了！！！”
李砾高举双手，示意自己不会反抗，“晨曦之风”看了祂几秒，才把李砾放下，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下一刻，李砾出现在『黄金之风』身边，耸了耸肩道：
“原来她是这种性格吗？”
『黄金之风』没有回话。
他知道这个时候，“晨曦之风”最需要的，是自己的安慰。
但……
她毕竟是个复制品。
一时的温柔，只会将她未来引向更糟糕的漩涡。
就像创世神说的那样，从树干上摘下的枝丫，就让它独自生长，成为一棵新的大树。
看着“晨曦之风”哭泣的身影，李砾突然顿了一下，又向着旁边对自己视而不见的『黄金之风』，问道：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黄金之风』转头看向李砾，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有愤怒，有无语，也有一丝……同情。
李砾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祂看着哭泣的少女，心里忽然升起了一阵烦躁。
离开了禁神屏障后，祂被压制的神力开始恢复。
祂建立了神域，可以在神域内为所欲为，也不需要像其他神那样，养着一堆信徒来提供信仰，还能免疫腐化的侵蚀。
只要玩家还存在，李砾就可以一点一点的蚕食世界。
顺便解救这个濒临毁灭世界。
李砾发现在祂的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很有“底线”，既然“晨曦之风”能保留原本的人格，那祂就不会对她的灵魂做些什么。
李砾想着，既然她不会死，那她所有的犹豫，都应该是对情感的纠结，是对自我定位的迷茫。
李砾理所当然的忽视了，“晨曦之风”最最最基础的情感。
——生存。
她很害怕。
不由分说的被创造，不由分说的被否定了存在。
记忆、人格、思维……
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突然被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告知，你只是我几分钟前创造的复制品。
这……
李砾现在才后知后觉。
这种操纵人格的能力，已经不能用恐怖来形容了。
“复制灵魂的力量，完全否定了人存在的意义。”李砾看着自己的双手，轻声自语道。
听到这话，『黄金之风』才看向李砾，觉得祂有些熟悉。
他又看了眼哭泣的少女，又看了看身侧的创世神。
突然发觉他们二者之间，有种微妙的相似感。
『黄金之风』叹了口气，走向少女身旁，对刚刚振作起来的少女伸出手，微笑道：
“作为人，你是新生的。”
说着，他拉起少女，又侧身看向李砾，犹豫了一瞬后道：
“作为神，祂也是新生的。”
李砾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
祂与世界上所有的存在，都隔了一道无法逾越的差距。
直到这个时候，祂才发现，自己正站在儿时的庭院内，院子里的虫蚁忙碌，落叶飘飘。
他只是站在这里，不需要虫蚁膜拜，也不用傲慢点缀。
因为祂是整个庭院中。
唯一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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