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刑警大队赶来时,已经是下午时分。
吕军作为刑警大队长,今年是他最轻松的一年,因为县里没有发生一起命案。
无非就是一些小偷小摸,这事儿由治安大队处理即可,犯不着自己亲自出手。
他以为太平日子就会这样过下去时,却接到了报警,说是老县城这边发生了命案。
吕军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已经十二月份了,以为能平安到年底,却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
报警的女人是死者的老婆,她这会儿正抱着女儿,坐在邻居家的院子里,一个派出所的女民警正站在她身边,像是在安抚。
派出所民警一般不会询问报警人的证词,这事儿得刑警来做,不然就是喧宾夺主。
吕军拉起警戒线,埋头走到门口。
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他不禁掩住口鼻。
门内已经有痕检在搜索物证,因为县城比较落后,标记牌等专业的东西不太会用。
而且就连法医都没有,县局向上面多次申请,也没有着落。
他深知法医是宝贝,所以几次三番向局长要人,局长却两手一摊:老吕,实在不行,你看我能帮你解剖尸体吗?
之后,他就不敢多嘴了。
这会儿,他看见金属门边,有血迹;地上也有一摊血,不过已经干涸,呈暗黑色。
鲜血一直流向客厅,距离不过十米。
这事儿不难推测,凶手肯定是敲门,死者打开门之后,突然被刺。
死者逃进屋里,然后被凶手追上,用随身携带的刀具,扎破了死者的胸口。
“扎了多少刀?”
吕军问正在进行初步尸检的“法医”,其实就是县医院找来的医生,稍微懂得一些解剖知识。
那医生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弯了弯。
吕军吸了一口气,看向死者的手指,果然,手指上也有伤口。
自己猜测的没错,凶手半夜上门,直接行凶杀人。
“凶器找到了吗?”
正在搜集证物的痕检摇头:“估计被凶手带走了。”
作案凶器是最重要的证物,没有之一。
要是找到这个,到时抓到凶手,定罪就比较简单了。
案发现场也就这点事,他看了一圈后,走出屋外,来到死者的妻子身边。
“你老公叫什么名字?”
女人抬起头来,她眼眶红肿,显然刚刚哭过。
“孙祥明。”
吕军点头:“家里的财物有丢失吗?”
女人摇头:“我老公兜里的钱,我都摸过,应该是没少。”
那就是报复性仇杀!
“听说是伱的报警?”
“警官,是我报的警。昨天早上,我和老公大吵了一架,扔下孩子回了娘家,今天中午回来时,我老公就被人杀了。”
吕军一听,有些讶异,他看了看她怀里的孩子:“你的意思是你没把孩子带走?”
女人点头,不知道这话哪里有问题。
吕军换了个说法:“昨天夜里,家里除了你老公之外,孩子也在家?”
“是,还有我老公的奶奶,我回来时,奶奶正抱着我女儿。”
闻言,吕军激动了起来,他蹲下身,望着小女孩。
“小妹妹,告诉叔叔,昨天夜里,你是不是看见有坏人闯进你家里了?”
小女孩眨了眨眼,然后点点头。
“他长什么样,你知道吗?”
“野……兽。”
吕军皱着眉头:“你说什么?”
“她是一只野兽,野兽要吃肉肉的。”
吕军:……
三岁小女孩能知道什么,吕军赶紧找到孙祥明的奶奶,后者正闭眼假寐。
吕军用了很大的声音,问道:“奶奶,你孙儿被杀了,你看见凶手了吗?”
老奶奶似乎没听见,吕军再次提高声音询问。
老奶奶这才睁开双眼,八十岁高龄的她,慢悠悠的回答:“像野兽一样活着……”
无论吕军再怎么询问,她嘴里都是这句话。
“靠!”
吕军一脚踢向门边,脚趾头吃痛,他一瘸一拐的走回车里。
他拿出手机,向局长报告情况。
这事儿,对方虽然已经知道了,但巨细靡遗的向上面领导传达消息,是不背锅的手段。
犯了命案,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事儿,要烦就大家一起烦。
电话撂下后,吕军皱着眉头,心里想着,野兽?
难道杀死孙祥明的是像一个野兽的家伙?
……
黄发勇的亲哥哥,黄发朝是一家超市的肉档老板。
这会儿超市的生意较为冷清,罗锐和蔡晓静找来了这里。 对方听说黄彪的死亡,但脸上并没有多少吃惊,更谈不上悲伤。
“虽然是我亲侄儿,但我还是要说,这个小子真是一个禽兽。他小时候,我就能看出来,他的眼里没有仁慈,对待小动物,露出的那笑容,真是恐怖呢。
我家养的小狗,就是这小子用一根棍子打断的腿。不仅如此啊,黄彪上学时,欺负女同学,打架斗殴,可以说是无恶不作,所以高中都没念完,就辍学了。先后干了好几个工作,但都因为他太懒,而且还有小偷小摸的习惯,所以都被老板辞退了。
这些年,他都是靠着他爸留下的存款活着。”
罗锐问道:“那他十七岁那年,是否用火烧了他母亲?”
“怎么说呢,她母亲应该也有错吧,毕竟能养出这样的儿子,当妈的难辞其咎!”
蔡晓静握笔的手抖了一下,
这话是对女性最大的恶!
罗锐挑了挑眉:“那他爸呢,黄发勇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黄发朝神色一滞。
“你们问我弟弟干什么,他已经过世四年了,和你现在调查的案子,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听说他常年家暴自己的老婆,所以汪梅这才逃离这对父子!”
“这……”
“有什么不好说的吗?”
黄发朝挠了挠后脑勺:“哪有男人不打女人的,我还是那句话,汪梅自己要是没错,我弟弟为什么会打她?”
罗锐抛开了这个问题,即使再怎么询问,对方都是站在自己弟弟这边,而且极其大男子主义,简直没把女人放在眼里。
“四年前,他是怎么死的?”
一说到这个,黄发朝就满脸怒气:“警方的判断是他当时喝醉了,而且醉的很厉害,从桥上路过时,不幸跌进了河里,然后被淹死的。不过,我不信,我总觉得我弟弟是被人推下去的。”
“哦?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恨他的人太多了呗。”
“有哪些人?”
听见这个问题,黄发朝却有些犹豫:“这个……”
罗锐道:“如果你觉得他不是死于意外,那么你得告诉我,哪些人和他有仇。”
黄发朝迟疑了片刻,然后说出了几个人的名字。
之后,罗锐和蔡晓静根据他提供的证词,走访了这几个人。
其中,有黄发勇的同事,以及他的朋友。
得出的结论是,黄发勇死有余辜,这个人在街道工作时,不仅敛财,而且还欺男霸女。
他好几次骚扰女同事,被同事的老公暴打。
和他发生亲密关系的女人有那么两个。
两人都说,这个人有极强的xing瘾癖。
他喜欢女人屈服自己,最好是任由他摆布。
罗锐没想到黄发勇和黄彪两父子竟然如此相像,都是对女人有一种极强的控制欲。
经过两天的走访,蔡晓静的状态都很不好。
但因为刑警的身份,她一直憋着的怒火,没有发作出来。
罗锐能看出来,她好几次都是脸色煞白,拳头紧握。
“还是没什么确切的消息啊。”罗锐叹了一口气。
蔡晓静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路况。
“如果薛巧逃出广兴市,那么她最有可能就是回去自己的老家,现在杜队正在前往武兴县,不知道能不能抓到她。”
罗锐却不以为然,他心中像是有一个疙瘩,总觉得事情不太对,但又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正想着时,手机铃声响了。
电话是楚阳打来的,他们已经在武兴县调查了整整一天。
“组长,我们去了武兴县当地派出所,但奇怪的是,薛巧这个人,五年前就已经死了!”
罗锐的心突然被提了起来,他大声询问:“什么?薛巧在五年前就死了?”
“是啊,派出所的户籍上,已经没有薛巧的名字!我们走访了他的父母,他们说自己女儿,五年前因为白血病过世。而且我们拿了薛巧的照片给他们看,他们说这不是自己女儿!”
罗锐的心沉到了谷底:“你确定?”
楚阳:“我确定。”
“好,我知道了!”
罗锐挂掉了电话,脸上还挂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把事情和蔡晓静说了一遍,对方也是目瞪口呆。
意思是薛巧这个身份是假的?
这一切都能说通了!
这解释了“薛巧”为什么在洗手间的墙上写下血字,寻求房东报警,而不敢自己面对警察!
也能解释她为何丢掉事业上的成就,毅然辞职,反而去小诊所工作!
她是在害怕,害怕自己的假身份被暴露?
她到底是谁?
她为什么要隐藏身份?
蔡晓静看向罗锐:“我们现在怎么办?”
罗锐闭上双眼,大脑快速的运转。
他想把整件事情串联起来,一个个名字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薛巧”,黄彪,黄发勇,就这三个人?
还没有第四个人出现?
她的名字是假的,她的身份是假的,她一直在躲藏!
身份证在五年前换过!
五年前?
四年前!
罗锐突然睁开双眼,望向蔡晓静:“调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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