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实下楼,只见那些孩子八九岁年纪,都是男孩,正是顽皮淘气的年龄。
造物小五看起来也就是十八九岁,算是里面的孩子王,与那些孩童玩得不亦乐乎。「你们玩吧。」
他见陈实走来,向那些孩童们挥手。
「那边那个孩子,叫原小野,教我打架的。」
造物小五向一个孩子努了努嘴,道,「这条街上,他打架很厉害。还没吃饭吧?去洗漱一下,我带你去喝豆浆吃包子。」陈实颇为激动,打算询问他到底是谁割掉自己的神胎,闻言只好先去洗漱。
过了不久,两人穿过小巷,来到武昌街的豆浆铺子。两人坐下,让店小二来四屉包子,两碗豆浆。
「你的拳头打不过别人,你讲的道理也不会有人听。我此去李府,十三世家的老祖都在,列阵欢迎我。小二,再来一碗!」
造物小五将一碗豆浆一饮而尽,把空碗递给店小二。陈实正在吃包子,闻言连忙停止咀嚼,唯恐漏听了什么信息。造物小五道:「当年孩秀才得到真神眷顾,赐下先天道胎,震惊天下,很多人的第一想法就是抢过来。」
他吃著包子,包子馅是荠菜鸡蛋的,带著野菜的香味儿,不紧不慢道:「十三世家和新乡省的小世家,蜂拥而动,派来诸多高手来到新乡县。新乡县一时间龙蛇混杂,然后你便被人割去了神胎。后来你爷爷杀到西京,也是因为查到十三世家的蛛丝马迹。」
他停顿下来,等陈实吃完嘴里的包子,继续道:「你爷爷在西京大开杀戒,留下了西京屠夫的美誉,他没有将十三世家拔除,除了是因为十三世家的老祖出面,确实拔不动这些世家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他发现割走你神胎的人,可能不是这些世家。」
陈实微微一怔,不是十三世家的人?
店小二端来一碗豆浆,造物小五一边吃包子喝豆浆,一边道:「根据我的调查,当年新乡有过一场极为血腥的争夺战,争夺的目标,便是你的先天道胎。第一批死的人,是卖掉你神胎的考官,以及县令、典史等人。第二批死掉的是新乡省的小世家。后面便是十三世家的高手,死了一大批。十三世家争夺先天道胎,死伤惨重。待到先天道胎消失之后,十三世家相互猜忌,怀疑先天道胎是否落在某个世家手中。」
陈实慢慢喝著豆浆,道:「十三世家极其强大,先天道胎不可能落在其他人手中,只可能被他们中的某个世家夺去。」
造物小五道:「因此他们也在查,调查先天道胎的去向。你爷爷杀到西京后,惊动了这些老怪物,老怪物们把他逼退。对先天道胎的下落也很好奇,于是调查各大世家内部,但并未发现道胎。因此,他们都有一个猜测。」
陈实神情微动:「什么猜测?」
造物小五改变话题,道:「小十,你知道真王时代因何而没落吗?为何真王死后,便断了与华夏神洲的联络?为何道法突然间大衰退,很多功法变得残缺不全?为何修士也只能活百年寿命?为何汲取月光会发生邪化?为何地狱会发生剧变?为何华夏诸神蒙尘?我和你爷爷一直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我们加入散人,想集合更多的人,去探索这背后的秘密。」
他聊这些东西的时候,特别认真,很像一个正常人。
「我们尝试复现罗天大醮、周天大醮、普天大醮,尝试重建诸神道统,但是我们在调查这些事情的时候,总是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试图阻止我们,试图抹去真王时代的历史,抹去华夏诸神存在的痕迹。」
造物小五道,「我们还发现,这片土地下面,同样隐藏著一股力量,等待覆苏。
「或许是凭空多出一座不知名的山头,或许是某地出现一幢不知名的古庙,又或者是突然出现一尊不知名的神祇
「若是它们为天外真神所注意,便会有神秘的力量将神祗抹杀,将古庙摧毁,将山头夷平。而且,随著我们调查深入,发现有些力量试图抹杀掉我们,因此我们屡屡遭遇危险。这股力量,甚至可以调动天听者。」
陈实微微一怔,天听者可以上达天听,是代替真神监听世间的怪人。那么,调动天听者的力量会来自哪里?
造物小五道:「我和你爷爷曾经调查这股力量的来源,追踪到绝望坡,发现一些可怕的东西,于是知难而退。此次我去询问李家老祖,十三世家的老家伙们再度提起天听者背后的力量,以及绝望坡。」
陈实心中凛然,断然道:「这是个陷阱,你千万不要上当!十三世家老祖,绝对不怀好意,他们应该是想借绝望坡的力量来抹杀了你!」
造物小五露出笑容,道:「你关心我?老爹很少关心我,我就是他造出的工具。他喜欢我,就像是喜欢趁手的工具一样。」
他顿了顿,道:「我当然知道他们不怀好意。你我非亲非故,我不会为调查你的神胎下落而冒性命危险。」他哈哈笑道:「你小时候,我还差点拿你打牙祭呢!」
陈实对这事一点印象都没有。「你长大就不好吃了。」
造物小五瞥他一眼,道,「现在你的肉一定很酸。
两人吃罢早饭,造物小五双手抄著袖兜站在一旁,陈实看过来,造物小五把袖兜翻出来,道:「我没钱,你看,我的兜比我脸还干净。我好几日不曾来喝豆浆了。」
他颇为委屈。
他为了调查先天道胎,杀了不少达官贵人,然而这些达官贵人身上很少带银子,除了法宝符兵以及其他零零碎碎的宝物。后来他才知道,朝廷命官的俸禄少得可怜,为了保持清廉形象,达官贵人的身上一般不带银子。
他们吃饭也都有著专门的酒楼,到了地方吃罢就走,无须付帐,自然有人会来结帐。陈实付了钱,两人结伴回到长安街。
造物小五道:「陈棠应该退朝回家了,你回去一趟,晚上再来,我教你周天大醮。」
陈实挥手作别,造物小五没有搭理他,迳自上楼,突然又想起一事,道:「晚上来早点儿。带我去销赃。」陈实称是,出了胡同,向内城走去。
他想起这一天一夜的经历,还有些迷迷糊糊。
昨天,他和玉灵子在栖霞观杀了十三世家的十二位核心子弟,还把梵空流丢下井喂了龙,然后傍晚时,他就遇到了造物小五,在小五炼制的小诸天中修炼一晚,不但元气悉数恢复,并且修为大大提升。
并且,造物小五还寻到了他的先天道胎的线索。
陈实定了定神,想起陈棠曾经告诫过他,不要与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排在第一位的就是造物小五,连忙加快脚步,不多时便进入内城。
外城热闹,人来人往,内城就安静很多,如同两个世界。
陈实放慢脚步,这时发现路边停著一辆轮椅,轮椅上坐著一个身著黑衣红襟白色内衬的面白无须的男子,看样子,约有四五十岁,含笑看著他。
他身后跟著两个年轻人,锦衣卫的服饰,同样也是面白无须,只是面无表情。见到陈实走来,轮椅自动向陈实驶去,与陈实并行。
那面白无须男子声音清亮尖锐,笑道:「小陈大人,留步。」
陈实放慢脚步,疑惑道:「这位大人,恕我眼拙,不认得阁下。」
那男子笑道:「咱家姓冯,名天焕,原本是掌印太监,东厂督主,后来辞了官。」陈实看著他,惊声道:「你是太监!」
他又看向冯太监身后两个年轻男子:「你们都是太监!」两个年轻男子踏前一步,喝道:「放肆!」
冯太监抬手,止住二人,笑道:「咱家的确是太监,无须忌讳。小陈大人,你可知太监的好处?」
轮椅放慢速度,冯太监笑道:「咱这大明朝廷,可以没有真王,没有太子,但断然不能没有太监。太监不是十三世家,太监没有后代,不会想著给世家捞好处,也不想做真王,毕竟没有后代,就算千辛万苦登上王位,百年之后也是一命呜呼。我们太监在西京,是最没有利益牵扯、利益冲突的人。」
他意味深长道:「因此我们太监,反而是西京中最公道的人。」
他的观点新奇,引起陈实的兴趣,脚步又慢了几分,道:「太监还有这些好处?」
冯太监笑道:「太监的好处太多了!你看你老陈家三代人,代代出类拔萃,但做官做到顶,也不过是户部右侍郎,礼部左侍郎。为何上不去?担心你得了权,成了世家,和他们争权夺利。但太监就好多了,太监没有后,自然不可能成为世家。他们也就不会防备你,反而器重你,给你权,给你钱,随你折腾。」
陈实笑道:「冯大人说话真是风趣。大人与我定非偶遇,不知冯大人寻我,所为何事?」
冯太监笑道:「小陈大人,咱们素有渊源,不要如此防备。咱们这双腿,就是你爷爷打断的。」陈实心中凛然,暗暗防备。
冯太监道:「十一年前,你爷爷陈寅都杀到西京,无人能挡,无人敢与他放对厮杀。咱家也不敢,于是尽起东厂高手,布下阵势,与他对决。东厂死伤惨重,我腰眼下全无知觉,便是拜他所赐。「
陈实更加紧张。
冯太监话锋一转,笑道:「不过那已经是往事了。小陈大人,很多人不看好你做状元,但咱家觉得,你是个人才,我支持你把公子挤下去,你来做状元。」
陈实微微一怔,不解的看著他。
十三世家,除了首辅张甫正表明态度,支持陈棠之外,其他世家都明里暗里支持公子。似冯太监这等大员,支持公子才是最优选择。
冯太监笑道:「你很出色,比公子更出色。我支持公子,不过是锦上添花,但我支持你,却是雪中送炭。而且,我对公子的一些作为看不过眼。」
他淡淡道:「公子奉行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打压异己,我可以理解,但朝廷能有几个踏实做官的不容易,他要把这些人都弄下来,换成他自己的人,我不能同意。尤其是他进城那天,借珍州提刑官杜万书的人头,为自己提升声望,让我心
寒。」
陈实停下脚步,疑惑的看著他。
冯太监道:「若非迫不得已,谁愿意去做太监?我也想改变大明,但公子绝非明君。他做了真王,大明真的完了。」
他仰起头,道:「会试成绩,已经内定了,公子要拿这个会元,你排在第二名。后面便是殿试状元之争,是你与公子之争。那时,会有人试图伤你,让你无法与公子相争。我会为你挡下一些危险。」
陈实怔然,道:「太监也有气节么?」
冯太监哈哈笑道:「我们因为没有把了,反而比有把的多了点骨气。我送你到家门,以表明我的态度。」轮椅与陈实并行,向陈府而去。
冯太监热切道:「小陈大人,你才华出众,若是不嫌弃,便拜我为义父吧。」陈实吓了一跳,连忙拒绝:「大人何出此言?此事休要再提。」
冯太监颇为惋惜:「我们做太监的没有后代,都喜欢收干儿子。我身后这两个,便是我的干儿子,可惜他们也是太监,我便想收个带把的。你很出色,帮我生个孙子。」
陈实笑道:「多谢大人厚爱。学生父母在世,不敢再拜他人。」陈府到了,冯太监目送他进入陈府,这才离去。
「义父为何抛下公子而器重陈实?」冯太监身后一个太监问道。
冯太监叹了口气,道:「公子的作为,我一向看不上,看似英明,实则小打小闹,还损阴德,反倒不如陈实行得正。但凡有点气节的,谁愿意臣服他?再说,如今东厂的新督主已经投靠公子,我若是投靠公子,公子登临大宝,会让我重新执掌东F?”
那太监道:「可是,公子获胜,是登临大宝,陈实获胜,只是一个状元,不能带给我们更大好处。」
冯太监淡淡道:「总有一些太监以为替主子洗白,他老母就能进宫做贵妃娘娘。我就是看不惯这些带把的死太监投靠公子。我不要好处,也不能让公子这等败类做真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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