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滴妈耶…”
朱铁胆松了口气,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他曾听过不少乡间怪谈,也见过巫婆神汉做法,但像今晚这种诡异的事,还是第一次经历。
恐惧之余,又升起一丝兴奋。
怪不得帮主平日里对那陈大师如此巴结,还让他们以礼相待,若有半点怠慢,便是三刀六洞之刑。
有这么厉害的人撑腰,还怕个鸟。
若自己也跟着巴结,会不会传个仙法?
到时瞧着哪家小姑娘不错,便上去迷晕了掳回家中,瞧着哪家有钱,便弄个法子搬运回来。
那日子,岂不快乐似神仙?
不怪这小子胡思乱想。
玄门在江湖中地位最高,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接触,更何况他这种下三滥的混子。
他哪里清楚玄门中的各种规矩禁忌,更不会想到,城隍庙里那一脸慈祥的老道士,才是咸阳城最可怕的人。
朱铁胆在村外胡思乱想。
而另一头,周培德紧随其后,也做好了准备。
他带着几名弟子,身穿黑衣,手持长枪利刃,守在通往咸阳城的官道上。
就等李衍被引出,上去将其乱刀砍死。
周培德踏入暗劲早已多年,虽资质不足,无法掌控化劲,但筋膜鼓荡,举手投足皆是暗劲,且变化多端。
这便是踏入暗劲后功力的差别。
别人使用暗劲攻击,他能使用同样的力道化解防御,功力不深者,一口气跟不上来,劲道无法连续,就会直接被打死。
换句话说,仅他一人就能对付李衍。
再加上几個帮手,几乎万无一失。
周培德持剑立在路口,眼中杀意不断凝聚,就等着李衍追来,将其虐杀至死!
…………
月光凄迷,尚义村内一片漆黑。
因为赶着工期,所有人都是从早忙到晚,因此刚熄了灯,便一个个呼呼大睡,鼾声不断。
“汪!汪!”
村里有狗似乎察觉到什么,竖起耳朵,猛然起身,但只是叫了几声,便再次趴下身子。
街道拐角,小小的木偶如蜘蛛般在黑暗中爬行,配合其旦角装束,看上去分外诡异。
浑身阴气,似乎都被束缚在木偶之体内,因此村里的狗只是察觉到异动,却没继续示警。
咸阳城外法坛上,陈法傀盘坐在法坛前,双目紧闭,两手掐着印诀,口中念念不停。
木偶似乎受到指挥,在街道暗巷中飞速穿梭,很快便来到了万家大宅之外。
嗡!
还未靠近,门口的石柱便微微颤动。
这是拴马桩,关中大一点的家户,门口几乎都有。
而万家的拴马桩又有所不同,上方雕着一个小小的石狮子,是秦汉古物,下方还埋有镇物,普通的邪祟根本无法靠近。
这还只是拴马桩。
围墙几个砖雕上,刻着“光前裕后”、“德建名立”,字迹古朴斑驳,同样是来自唐时古物。
还有门、户、中霤、井、灶、厕,各个地方都贴着凤翔木板神像画,这是自古周便开始的家宅六神祭祀。
这里是匠门大宅,岂会那么简单。
那些个古物,都经过香火祭祀。
家宅六神香火不断,已凝聚神罡。
更别说后院的匠门祖师堂。
李衍刚到万家大宅,便察觉出其中不凡,因此才放心离开,去找赵驴子喝酒。
另一头,法坛前的陈法傀,显然也早有预料,突然睁眼,拎起案桌上的桃木剑,贴起一张符纸。
他右手掐诀,向着前方一指。
呼~
黄色符纸,立刻熊熊燃烧。
而那木偶傀儡,也似乎被一股蒙蒙雾气包裹,避开正门,来到侧方院墙,好似蜘蛛一般爬了上去,并未惊动大院的各种布置。
院墙上,木偶僵硬的面孔缓缓露出…
…………
黑暗中,王道玄正在熟睡。
另一张床上,沙里飞呼噜打的震天响,搅得他无法存神,就连睡觉也不得安生。
但没办法,因为最近忙碌,几乎每个房间里都睡满了人,很多匠门弟子甚至挤着大通铺。
他们作为客人,有独立房间已是优待,哪好意思再提其他要求。
两晚皆是如此,再加上白天看书耗神,令王道玄迷迷糊糊,一直处于半醒半睡状态。
王道玄不由得心中后悔。
早知如此,就跟着李衍上山,至少能得个清静。
咚咚!
忽然,他听到敲门声。
随后便传来呼唤声,“王道长,王道长…”
声音模模糊,有点像是李衍。
这便是唤魂术。
鬼魅呼人,并非未卜先知,而是根据人心灵破绽。
就像当时李衍担心爷爷,听到的就是爷爷的呼救声,如今王道玄半梦半醒中想起李衍。
听到的,自然是李衍的声音。
“哦,回来了?”
王道玄迷迷糊糊起身回应。
但刚说了一句,他便浑身激灵,暗道糟糕。
还没来得及反应,王道玄便只觉身子一轻,两眼一黑,扑通一声,从床上摔了下来。
“嗯,道长…你怎么了?”
沙里飞被惊醒,连忙下床搀扶,却见王道玄已是双目紧闭,牙关紧咬,双拳紧握,没了知觉。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伴着惊呼声响起,漆黑的院子里一盏盏烛光亮起…
…………
村子外,朱铁胆正无聊的拔着路边野草,忽觉身子一沉,脊背后又再次变得冰凉。
他浑身一僵,额头冒出冷汗。
但好在适应后,此时他已胆大了不少,想起陈法傀的吩咐,也不敢扭头查看,直接纵身上马。
缰绳一抖,策马飞奔离去。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看到了路上站着的周培德,双手抱拳道:“三爷,事办成了,我先走一步。”
周培德看到对方背后趴着的木偶,眼角一抽,连忙闪开让道,待奔马远去后,又望向远处,眼中满是期待。
马上的朱铁胆也是个憨货,看到周培德眼中的忌惮,以为是敬佩自己今晚英姿,不由得心生豪气,策马加速飞奔,来到了城外山坡上。
见众人都在等自己,朱铁胆更是得意。
他想起戏文中那些孤身闯营的好汉,于是纵身下马,走了个四方步,单膝跪地抱拳,还来个戏腔:
“大哥,幸不辱命也!”
说罢,两眼一翻,噗通摔倒在地,屎尿齐流。
而那人偶,也如蜘蛛般爬上法坛。
陈法傀淡淡瞥了一眼,“无妨,借了他股人气命火破阵,回去后会大病一场,不要见风,不要见光,好生养着,或许能缓过来。”
袁瞿才不在乎这朱铁胆死活,恭敬拱手问道:“陈大师,李衍那小子死了?”
陈法傀微微摇头,“人不在,拘了他身旁道人的生魂,不怕他不找上门。”
说罢,拿起桌上的一枚葫芦,将葫芦嘴塞入木偶口中,掐诀一引,又连忙塞上葫芦嘴,贴上黄符。
做完这些,他才转身询问道:“那边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袁瞿连忙拱手,“回大师,找来的人动作利索,今晚应该就能凑齐,我已派人前去收货。”
陈法傀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忽然眉头一皱。
呼~
只见一阵阴风吹过,法坛烛火立刻摇曳不定。
陈法傀莫名心悸,连忙从法坛上拿起两个半月形状的木质器具,握在手中,抬于额头,对着神像叩拜。
这是杯筊,一面凸起为阴,一面平坦为阳。
哗啦!
哗啦!
哗啦!
连掷三次,皆两面为阴。
“不好,祖师示警!”
陈法傀当即面色大变,胡乱收拾起法坛上的法器,吹掉蜡烛,扯下黄符。
做完这些,他又急急忙忙从木桌下拎出一个口袋,转身怒斥道:“把火熄了,全部站到我身边!”
袁瞿和几名手下不明所以,但哪敢多问,连忙站到法坛周围。
而陈法傀,则将袋子里的白灰食盐等不知名玩意儿,在地下泼洒,绕着众人画了个巨大的圆圈。
做完这些,他便厉声道:“都闭上嘴巴,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许说话,敢出半点声,老子立刻宰了他!”
呼~
话音刚落,远处便狂风大作,天空似乎都变得阴暗。
袁瞿等人惊恐的发现,周围忽然变得异常寒冷,地面上一层白霜开始蔓延。
随后,白霜上出现密密麻麻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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