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林语的询问,已经商谈完毕的汉克斯显得非常轻松,他整个身体靠在椅子上,双脚高高的翘起,最后两只脚干脆搭在桌子上,完完全全变成了一个流氓。
不知道他又从哪里搞了一根牙签,抓在手里,慢条斯理地咬着牙齿。
挑了一会儿,这才满脸不屑地说道:“我只是贪财,我要搞钱,但不代表我是傻子。”
“你们的那艘破船在波斯湾,然后你那个破安保公司,又派了一大堆人过去。”
“如果不是知道你们的秉性,我甚至都怀疑你要干第6次中东战争。”
“NMD快两千人在那里,我都不敢想沙特怎么敢把人放进去的!”
“沙特国王身体有恙,沙特上上下下肯定是绷着一根弦,我掺和进去,那就等于我去撩拨这根心弦,万一把弦给崩断了,那我就死定了。”
“那些盯着我屁股的人,肯定会想方设法弄死我,尤其是民主党,他们绝对不会放弃这个机会。”
“他们甚至有可能拿我祭旗,然后开战。”
“所以,在得知沙特的国王身体有恙,时日无多之后,我就直接打了休假报告,整整两个月。”
“这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他们把所有的事情解决,如果两个月都解决不了,只能说上帝不站在沙特那边。”
这一番话,让林语很是失望。
作为欧佩克的重要成员,沙特在拥有导弹之后,虽然和阿美莉卡有很多合作,但是一直在关键时刻保持自己的态度。
尤其是石油供给方面。
所以,阿美莉卡一直在沙特进行布置,目的自然是为了控制沙特,彻底控制,让沙特成为自己的一言堂,自己说什么,沙特就得干什么。
现在的阿美莉卡如日中天,再加上现在沙特的国王身体抱恙,随时有可能出问题,正是出手的好时候。
可是面前这个家伙,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刻跑路了。
居然用一招走为上,就把自己从泥潭中拉了出来。
主官不在,也就意味着给了下面的人一个态度。
这个时候不能动。
但是利益当前,肯定会有人忍不住,在其他人的唆使下动手。
这些人一动,汉克斯这个隔岸观火的人,就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甚至都不用费多大功夫,就能把那些人揪出来,最后,随便找几个理由,要么扔回阿美莉卡,要么就送到前线。
被该死的当地武装分子弄死。
挺聪明的!
他很想问一句汉克斯,你这么聪明,这么会审时度势,你家里人知道吗?
但他又不得不说一句,能够凭借自己的实力,再加上家族势力走到这一步的人,确实不是傻子。
他们可以在利益面前当傻子,绝对不能把他们当成傻子。
同时,他还想纠正汉克斯一句话,那就是如果上帝站在沙特这边,那tmd乐子才叫大了。
随手拿起桌上的果汁,林语对着汉克斯举杯,轻声说道:“那就祝你假日愉快。”
“既然你不忙着回去,那就在这里住两天,这个套房我已经包了半个月,足够你们四人使用。”
“你们这几天在濠江的消费我买单。”
“要赌钱也可以,200万美元的额度。”
“多了不给,我会让下面的人在两天内,把相关的一些东西整理出来,然后我们抓紧时间,确定一些合作方案。”
“然后执行。”
说完话,林语将手中果汁举起,对着四人转了一圈,最后将果汁一饮而尽。
起身,不带一点留恋地离去。
他起身离开,保卫科的人也跟着陆续离开,最后,只剩下汉克斯四人。
看着关闭的总统套房大门,德纳眼睛里闪过几丝异样的光芒,将脸转向汉克斯,问道:
“话说,你动用你的情报关系,查出林语的背景了?”
闻言,汉克斯转过脸。
那张比德纳年轻一些的脸上,在刹那间绽放出笑容:“啥都没有查到。”
另一边。
走出威尼斯人,回到车里,林语掏出手机,翻找到阿瓦德的号码,深吸一口气,按下去。
因为时差的关系,华夏进入黑夜,沙特还是白天。
沙特,萨伊德的寝宫里,他躺在躺椅上,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那双精明的眼睛不再,只剩下浑浊。
在他周围,是沙特的王储们。
距离他最近的人,自然是阿瓦德,阿瓦德后面,是其他同样具有继承权的人。
他们一个个都坐在地毯上,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这些人时不时抬起头打量一下躺椅上的人。
看到躺椅上的人还在那里,没有多大的变化之后,他们又扭过头,看向身边的其他人。
谁也没有说话。
也正是因此,这个偌大的宫殿里,居然很是安静,安静到连风吹过的声音,都是那么清晰。
在这诡异的安静中,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这诡异的宁静。
宫殿中的人听着这悦耳的铃声,悄悄松了一口气,但是很快,当他们知道这声音来自何方之后,又开始拼命指责。
“阿瓦德,你居然在这种关键时候把手机带进来?我看你是藐视国王!对国王大不敬,萨伊德弟弟,我觉得应该剥夺阿瓦德的王储位置。”
“就是,这个家伙今天敢把手机带进来,明天他说不定就敢带一个炸弹进来。”
“萨伊德伯伯,特拉比叔叔说得对,万一阿瓦德叔叔明天带一个炸弹进来,我们这些叔伯兄弟,怕不是得全部去见真主。”
“陛下!三思啊!”
此起彼伏的声音,让萨伊德四散的灵魂慢慢回归,最终,将目光锁定到自己的兄弟身上。
一直看到电话铃声自动挂断,他才开口问道:“阿瓦德,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躺椅旁边,阿瓦德正准备开口,电话铃声再度响起,直接打断了他剩下的话。
他带着满脸的火气掏出手机,刚准备骂人,却也看清楚了手机屏幕上闪烁的名字。
林语!
看清楚这个名字,阿瓦德没有犹豫,直接递出手中手机,同时对自己老哥小声说道:
“林语的电话!”
听见是林语,萨伊德脸上稍稍多了一点精神,伸手接过,随手接通,轻声对电话那头,用阿拉伯语问道:
“林先生,好久不见。”
濠江。
飞驰的车上,林语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整个人身体往后靠去,靠在副驾驶的座椅背上沉默不语。
电话里的声音很轻,轻到自己必须要竖起耳朵才能听见。
那是弥留之际的人才能发出的声音。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几个月前和萨伊德见面的场景,那时,这个沙特的国王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而且,作为沙特国王,不缺钱。
如果想要活命,有的是钞票去换取机会。
只是万万没想到,仅仅几个月的功夫,这位就到了弥留之际。
叹一口气,把自己心绪调整好,林语用尽可能温和的声音,向电话里面的人轻声说道:
“萨伊德陛下,好久不见,我听说您身体抱恙,不知道这两天有没有好转?”
这一句问候完,足足过了好几分钟,久到林语都开始怀疑对面的电话是不是挂了的时候,那气若游丝的声音再度传来。
只不过比起刚才,更加细微。
“我的身体还不错,多谢林先生挂念。”
“这段时间还要麻烦林先生帮持一下阿瓦德,谢谢。”
这两句话说完,电话那头再次陷入沉寂,过了一会儿,一阵奇怪的碰撞声传来,紧接着就变成了嘟嘟嘟的盲音。
电话这头的林语听得非常真切,刚才电话里传来的那声音,分明就是手机从人手中坠落,碰撞地板发出的声音。
声音很沉闷,他可以确认,自己没有听错。
那就说明拿手机的是萨伊德,然后这位老朋友,在说完电话之后,手机直接从手中滑落。
一个人在气若游丝的时候抓不住电话,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林语抓着手机,将目光投向窗外,顺手按下车窗按钮,将车窗降下。
带着一点点咸腥气息的海风迎面而来,让人感受不到一丝心旷神怡,只剩下压抑。
一个老朋友离开了。
抬手关上车窗,林语在手机里翻找片刻,找到了罗平的号码,顺手按下去。
几分钟后,电话被接通。
罗平那略显严肃的声音,也从电话里传出:“厂长,刚刚接到的消息,萨伊德国王老了。”
从罗平这里得到确认,林语缓缓闭上眼睛,开始大口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几秒钟后,他眼睛再度睁开,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
“罗平,接下来你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保证萨伊德国王的遗孀,还有阿瓦德和他家人的安危,阿瓦德让你保护谁,你就保护谁。”
“剩下的人不用管,还有,告诉所有人,只能防守反击,不能主动掺和进他们的争权夺利。”
“一定要记住!”
沙特。
巨大的宫殿里,躺椅上的人静静的窝在躺椅中,嘴角含笑,显得非常安静,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除了躺椅旁边那个已经碎掉的手机,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阿瓦德静静的坐在躺椅边,抬头看一眼躺椅中的人,挪动一下屁股,将头靠在躺椅的扶手上。
感受着那渐渐消失的温度,他又想起了曾经。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就没怎么见过父亲,见得最多的,是一个脸上永远带着坏笑的年轻人。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年轻人自称是他的哥哥,亲哥哥,非常亲的那种。
第一次见面,这个自称亲哥哥的人就把他高高举起,然后高高的扔向天空,最后又在他下落的时候,稳稳将他接住。
在被他接住的一瞬间,阿瓦德从一开始的害怕,变成了兴奋。
因为从未有人和他这样玩过。
这个哥哥愿意这样带他玩,他很高兴。
后来,年岁渐长,心事不复以前的单纯,兄弟姐妹们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也开始眷顾自己的利益。
只有那个哥哥,一如初见。
在那个哥哥心里,他一直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让沙特,成为世界强国,彻底摆脱英格兰,法兰西,阿美莉卡的影响。
最终,一统阿拉伯地区,最后借助阿拉伯人,再一统伊斯兰教区。
只是世界的发展,并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转移,年纪慢慢变大了,那个哥哥的愿望,也从一统阿拉伯地区,变成了治理好沙特,让沙特成为一个强国。
为此,哥哥在努力。
跟在后面的阿瓦德也在努力。
后来,哥哥成了国王,作为兄弟,自己也成了王储。
一个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然后到处搞事的王储。
原本还以为这样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在一次华夏的旅行中,他碰到了一个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的出现,改变了他们的境遇。
一切都在稳中向好。
但……
有句古话叫做世界的发展不会以人的意志转移。
人,生病了。
还是重病。
哥哥放弃了治疗,他说他要去给历代的先辈汇报,汇报他们的进展,汇报沙特接下来的方向。
而剩下的工作,就交给他。
想到前两天老哥的叮嘱,阿瓦德就想笑。
老哥拉着他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告诉他一定要看在大家都是亲戚的份上,给这帮人留一条命。
想起老哥的叮嘱,他缓缓抬起头,那迷离的眸光扫过在场的人,不带一点点情绪。
而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抬起头,和他对视。
只是和他迷离的眸光不同,这些人的眸子里,在疯狂闪烁异样的情绪。
就在这时,宫殿的大门被人推开,按照古兰经教义出来的谢里夫一身盛装,捧着古兰经缓缓走进宫殿。
缓缓来到萨伊德面前。
这位谢里夫拉开萨伊德已经冰凉的手,将手中那本装订精美的古兰经放到萨伊德手中,随后,将古兰经推到萨伊德胸前。
做完这一切,他站在原地,眉目低垂,口中开始诵念经文。
有他带头,在场的其他人也跟着训练经文。
那是他们从小就学过的东西,虽然很多时候不用,但毕竟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有一个人带头,那自然能背诵出来。
背诵经文的声音一开始还有一些嘈杂,但是很快,声音就变得非常整齐。
如同唱诗一般。
大半个小时过去,经文诵念完毕,这位谢里夫缓缓回头,目光冰冷的盯着阿瓦德,冷声问道:
“阿瓦德,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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