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话,瞬间将表兄弟几个的距离拉进了许多。
“说起来。我对你沐家有很多遗憾。”
朱雄英叹口气。
沐春狐疑道,“哦?殿下何以这么说?”
“只是那时候,我还没回来东宫,所以也就没当一回事,更错过了祭奠黔宁王最好的时机,说来也是遗憾。”
沐家三兄弟诚惶诚恐,动容道:“殿下切不可如此想法,殿下之苦,岂是我等能理解的?家父之死,我等还能陪在身旁。”
“可皇家有些人薨时,殿下却连一面也见不得,最痛苦之事莫过于此。”
朱雄英叹口气。
虽然对一些老祖宗没多少感情,但细细想来,确实更为遗憾。
这一番话。
又将表兄弟几个,拉入缅怀痛苦之虫。
不知不觉间,几兄弟的感情又拉进不小。
沐春道:“殿下,我等还要谢谢您,在皇爷身旁给吾等开辩。”
税银之事出了问题,如果不是朱雄英从中斡旋,沐家几兄弟命运如何,他们心里没底。
所以对朱雄英,他们更加感恩戴德。
朱雄英笑着道:“客气了。”
沉默了一下,朱雄英看着沐春,面色渐渐凝重起来道,“还有件事,需要你们兄弟帮我。”
沐春回以肃穆,“殿下请说,臣等定不遗余力!”
朱雄英道,“有一批火器,要从火器监送去交趾南海。”
“兹事体大,交给别人我都不放心,三位兄长若是可以,务必帮着护卫一番,顺利将这批火器送到交趾承宣布政使司。”
沐春高喝:“殿下放心,此乃臣份内之事,如若出纰漏,臣提头谢罪!”
朱雄英搀扶沐春:“大哥毋需如此,有你们在,我放心。”
沐家对于南疆之重要,犹如九边长城对于北疆之重要。
交趾毗邻云南,西南茶马贸易区也毗邻云南。
沐玉府就是南疆的定海神针,朱雄英需要这一支力量。
无论是朱雄英作秀也好,还是真心实意也好,今天这次私下会面,无形之中让云南沐家心里都信服了朱雄英。
朱雄英邀请三兄弟落座,然后漫不经心的问道,“三位兄长,云南最近似有白莲教活动。”
“你们若回去之后,暗中查查,若能抓几个,就好好审二审。”
沐春面色一凛,道:“殿下怀疑税银?”
朱雄英点头。
“沐春若抓到,记得将其碎尸万段!”
沐春点头:“臣,晓得!”
到傍晚时分,朱雄英又邀请沐家兄弟,一起吃了一顿酒,兄弟们年纪都差不多大,很容易就打成一片,又加上朱雄英沉稳的个人魅力,更让三兄弟信服。
等送走沐家三兄弟,已抵近掌灯。
因为烈酒的原因,朱雄英面颊已有些红润,晚风吹过,朱雄英才冷静下来。
让沐家兄弟查白莲教,目的自然不仅仅如此。
这次税银案的背后,一定还有更高层的人控制。
会是他吗?
目的又是什么呢?
朱雄英醉眼迷离,将目光投向了北方那里,还有一个野心勃勃的对手,朱棣!
四叔。
是你,出手了么?
……
另一边。
几兄弟长居边塞,又是戎马生涯,这点小酒,自然不会让他们如何。
回到鸿胪寺,三兄弟继续抓着酒壶,开始大口闷起来。
老二沐晟低声道:“大哥,你认为皇长孙殿下如何?”
沐春目光缓缓眯了起来,给出他的评价:“君子藏器于身。,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
“咱们这个殿下,不简单!”
老三沐昂有些不解,问道:“可殿下,明明啥都没说,为啥大哥你觉得他不简单!?”
沐春反问道:“你们觉得他如何?”
老二老三异口同声的道:“好!”
“哪里好?”
两兄弟,被问的哑口无言。
沐春笑着道:“你看。你们不知道哪里好,却满口叫好,为什么?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他能在不知不觉中,让你们对他产生信服感。”
“爹在世的时候说过,那时候跟着咱皇爷打仗,也是说不上来皇爷哪里好,可就是信服皇爷。”
说着,沐春目光有些深沉:“这是为上者的特有个人魄力,说不清道不明,却能让你信服。”
“无论如何,咱们跟着大殿下混就对了,所以,这差事,一定要顺利完成,千万不能出任何问题。”
两兄弟闻言,暗暗握拳点头。
一夜无眠。
翌日一早。
朱雄英锻炼好后,吃了早餐,刘三吾和方孝孺便结伴而来,邀请自己入学国子监。
朱雄英有些头疼。
上一次见到朱栋那小屁孩,可是将他恶心坏了,对那个挂着鼻涕裤裆,耷拉着小雀儿的熊孩子。
关键是。
这次去国子监,还他娘能见到更多的小屁孩!
还都是自己的叔叔!
老爷子,你不能在造娃了啊!
朱雄英很是无语。
初日的萧索,让矗立在宫内两排的大杨树树吐凋零。
绿色被灰色取代,皇城一片萧瑟。
秋日的清晨,天还有些冷。
刘三吾和方孝孺都是国子监老师,今日能亲自来知会朱雄英,入国子监进学,已经有违礼制。
两人通知完毕之后,便率先回国子监。
朱雄英知道,这是两位夫子来给自己通气,刚才两人,更是将国子监的一些老师的脾性都告诉了他。
这两名文人,真是有心了。
虽然他们是文人,虽然后世对明朝文人的评价,普遍不好。
但朱雄英,不这么认为。
当众人都在关注朱棣杀方孝孺士族的霸气之时,却没人注意到,方孝孺的两名小女儿,是投河自尽的。
方孝孺刻板、正气。
有自己的坚持,有着传统文人所有的品质,对后世子孙教育也都是忠君爱国。
这样的人,一旦忠,就是大忠,而目前,朱雄英是皇室正统继承人!
在方孝孺心里,
恐怕早已将朱雄英,烙印成大明下一代正统储君!
即便有一天老爷子主观想易储,恐怕这群刚硬的士子们,都不会同意!
今天两人来此做什么?
朱雄英也清楚,这分明是要让更多的人,认同朱雄英。
还是那句话。
谁若是不认同,方孝孺这种人,依旧会刚硬到底!
朱雄英收拾穿戴整齐,换了一身便装,便踏步朝国子监而去。
他身后跟着,以廖家兄弟为首的几名大马金刀的锦袍护卫。行走在东宫甬道之上,说不出的威武霸气。
一处东宫宫殿的门缝之中,有两名梳着羊角辫的小丫头,转着漆黑的眸子,打量着走在最前面的朱雄英。
两个小丫头,眼中带着畏惧和崇拜。
“二姐,那就是大哥吗?”
“是呀,大哥好威风呀。”
朱雄英似乎注意到门缝中,偷看自己的小丫头,也没多说,依旧步履生风的朝前走去。
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朱雄英才问廖家兄弟道,“刚才清懿宫内的两个小不点儿,是谁?”
廖家兄弟回道:“是庶出郡主,二郡主是宜伦郡主,四郡主是南平郡主。”
朱雄英哦了一声,似乎想起来了这两小不点是谁。
朱允熥和朱雄英介绍过东宫的情况,东宫有五名皇孙,一名长公主,三名郡主。
其中三郡主早夭,现在还在东宫的,只有二郡主和四郡主。
两个小不点一个七岁、一个四岁,他们的母亲是侧妃,在生下两名公主的时候就薨了。
两名小郡主存在感很弱,也很少有人会去管他们,甚至朱元璋都快将他们遗忘了。
朱雄英暗暗记住了两个小丫头,继续昂首阔步的,朝着国子监而去。
国子监的几名夫子,都在大门前迎接朱雄英。
等朱雄英到来之后。
刘三吾带头道:“臣,国子监祭酒刘三吾,参见殿下!”
方孝孺抱拳:“臣,国子监五常博士方孝孺,参见殿下!”
“臣胡瀚、苏伯衡参见皇孙殿下!”
“臣吴沉,参见皇孙殿下!”
这些人,都是国子监的老师,负责教授天家礼仪。
但朱雄英知道,他们的存在,更多的都是政zhi意义。
国家的文学走向、道德廉耻等风向,都是他们主导。
譬如天子失德,那他们就需要劝谏天子的同时,将失德之事尽可能的合理化,以维持天子的体面。
又譬如当初的朱棣靖难登基之后,之所以如此拉拢这些人,也是希望这些人能用笔墨,将他的行为正大光明化,
朱雄英不敢托大,抱拳恭敬的向几位先生问好。
“雄英,见过几位老师。”
这时候。
朱雄英也摒弃了皇子身份,恭敬的给几位先生行师生礼。
真的融入到这个封建体制之内,朱雄英就得全力以赴的,去适应这个体制的规则。
而不是现在,就做出什么改变。
最起码,
他还没有能力,将整个封建社会的礼仪观给扭转过来。
既然改不了,就只能去适应和融入,这是一个强者时刻要保持的谦卑心态。
即便他高高在上,即便他是朱元璋的长孙,但他依旧彬彬有礼,丝毫不敢自视甚高。
“臣等,不敢当!”
几名夫子,再次还礼。
同时对朱雄英的态度,
也从刚才的刻板,难得露出几分任重道远的笑容来!
教育皇子皇孙,是他们的责任。
虽然他们还不知道,今天只不过只是走个过场,虽然他们还不知道,朱雄英已经不需要他们多教什么。
刘三吾和方孝孺,自然没有将朱雄英的一身本事明面化,也没办法揉开了和这些人说。
只能让他们自己去碰壁了,如此一来,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刘三吾和方孝孺,竟有些期待起来。
似乎想起什么,刘三吾左右看看,面色有些不悦的道:“齐泰呢?”
齐奉好不容易从国子监出去,升了礼部给事中,但因为朱元璋病重时,在午门一闹,又被朱元璋从礼部贬回国子监来了。
几名夫子面面相觑,左右也没见着齐泰,却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苏伯衡笑道:“想来,是有些事耽搁了吧?”
随即众人,也就不以为意了。
就在一群人准备去学堂的时候,外面,朱允炆也步履生风的走了过来。
见到朱雄英,朱允炆只是温和的行礼:“大哥,还有夫子们,你们好。”
几名夫子见朱允炆谦卑有礼的样子,也是捋须笑着点头。
在他们这些士大夫的价值观内,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兄慈弟悌,就是他们的价值观。
所以无论对朱允炆还是朱雄英,他们都倍感责任重大,都愿意全心全力的将自己所学教给他们。
朱雄英笑着道:“二弟,不必客气。”
话音刚落。
远远地,齐泰就走了过来。
“臣齐泰,参见皇孙殿下。”
这一礼,是对朱允炆行的。
很显然,齐泰忽略了朱雄英。
几名文人见到这一幕,脸色顿变!
他们是刻板,但不是傻子。
在皇长孙来的时候。
你齐泰不出现,现在皇二孙来的时候,你齐泰就出来了。
这分明是拿皇长孙不重视!
朱允炆连忙搀起齐泰,道:“老师切不可多礼了,在这里,只有允炆,没有殿下,学生朱允炆见过老师。”
朱允炆赶紧又道:“老师,这是我大哥,您还没见过呢。”
朱雄英微微一笑:“没事儿,学生拜见齐夫子。”
齐泰捋须道:“皇孙久居民间,是要该来国子监进学,要将学问迎头赶上皇二孙,掘弃外面乱七八糟的习性。”
“老夫丑话放在前头,在这里,老夫谁都可以训诫,也谁都敢训诫,希望皇长孙殿下要安分学习,不骄不躁。”
朱雄英点点头:“学生知晓。”
心里,却有些微微轻叹。
将时间放在这群人的勾心斗角上,朱雄英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在浪费时间!
齐泰这种可笑的伎俩,说实话,朱雄英压根都看不上眼。
“学生知道。定好好向夫子学习。”
朱朱雄英敷衍。
也不想多和齐泰纠缠。
不过刘三吾几人,却看不下去了,道,“齐夫子,方才你去哪了?为人师者,为人臣者,你见到皇长孙不臣不礼,此失态也你劝诫皇长孙的同时,也要注意自己的师表师德。”
被刘三吾和方孝孺这么一说,齐泰哑然,面颊有些红,只能惭愧抱拳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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