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锦皱眉,轻思量坐下,接过小厮递来的碗筷吃了起来。
别说,今个的粟米粥煮的属实有些水准,吃起来确实香浓。
一碗水粥打开味蕾,唐思锦正吃的畅快,赵寻安放下碗筷瞅着他,沉声问:
“这些年混迹风月,感觉可好?”
“有甚不好?”
夹根萝卜条,唐思锦边吃边说:
“眠于花丛里,酥胸粉腿如浪,却不正是男人向往的浪漫?”
“有这些红颜知己在,世间杂事不得扰,岂是一般的好。”
说着唐思锦还与侧旁一个媚眼,逗得那姑娘喜滋滋的在他面上留了朵花开富贵。
赵寻安嘴角微扯,这般人生确实让人羡慕:
“年少轻狂不为错,人生如何不是过,你这般确实算不得差。”
见赵寻安赞同,唐思锦得意的吃了口姑娘嘴上胭脂,与姑娘们来说,能和他这风月班头相好,却是抬高自己身价的机会。
若能侥幸留下一二叙己的诗词,怕是下半生都够了。
“可曾想过家中妻女,这许多年,你可尽了父亲丈夫的职责?”
端起清茶漱口,赵寻安声音平静的问。
来前做了些许功课,知晓唐思锦有妻女,一直在家乡操持家务照顾公婆。
十余载过去,家中女儿已经戴钗,可打记事起,便未见过他这当爹的面。
“......我看你不像求字画的,莫不是故意找事?”
唐思锦面色变得冰冷,言语带着一丝厌恶的说,赵寻安不理他,饮着茶自顾自的说:
“九年前你那内子入京寻你回返,老父逝去身为儿子却不归,反倒与贤妻下了离合,脸面便那般重,连亲情挚爱都可抛?”
“小子你甚意思,莫不是想打架?!”
一脚踢开凳子,唐思锦面容抽搐的起身,被人说道心中隐晦,怒气噌的便冒了出来。
“坐下,好好听某说话!”
赵寻安抬头与他一个眼神,看似平静气势却如猛虎临身,唐思锦身子一晃差点摔倒,紧忙拖过凳子听话坐下,额头立时出了一层细密汗珠。
这些年在风月场所过活,不说其他,倒是锤炼出一双识人的慧眼。
眼前男子平静时看不出太多气势,可略生气便立时暴露,与黑道那些把人命当儿戏的花臂膊一般,透着股森森的杀气。
不对,那些花臂膊根本无法相比,他们只是与生命的轻视,而眼前男子,却有种凌驾之上掌握一切的傲然!
“当年也是响当当的天下才子,如此荒废人生,可好?”
赵寻安再问,唐思锦嘴唇蠕动终究未曾说出话。
谁能知晓当年便猜的那般准,因己等痴狂引来横祸,牵连诸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如今被堵了上进的道路,不颓废又能如何?
“某与你条出路。”
赵寻安捏颗蜜饯慢慢的嚼,边嚼边说:
“来国子监任教,与学生们说说风花雪月人间美景,至于那些腌臜事物用不到言,与学生们造一番世间美好的幻象便好。”
“某与你补个从九品的教授,虽只是小吏,但科举之路与你打开。”
“有那本事自管去考,有某发话,无人敢阻!”
听闻赵寻安言语,唐思锦惊得一下跳了起来,周遭正在迷糊的姑娘们被他吓了一跳,也跟着站了起来,知晓面前俊朗男子,身份怕是不一般。
“尊、尊驾高姓?”
唐思锦有些心颤的问,那可是国子监,虽说教授只是从九品的小吏,可也不是说与便能与的。
且有多少冤家盯着自己多少有数,莫说寻常官员,便是侍郎尚书那般高官遇到都会头痛,能如此言语的想来只有那人。
只是唐思锦多少有些不敢相信,难道说这些年的苦难,真就要过去了?
“你应该猜得到。”
赵寻安未回答,起身看着他认真说:
“与你三日时间打理自己,正心正冠后去国子监,亏欠家人的补上。”
“父母既已过世,便把妻女接上来,一家人,终究要团团圆圆。”
说罢赵寻安负手大步往外走,唐思锦嘭的跪倒在地,带着哭腔喊:
“谢大祭天提携!”
“免了!”
扔下二字,赵寻安身形消失在门口,姑娘们这才反应过来,具是惊喜的涌到门前观。
属实没想到,这俊俏男子竟是大祭天,山河先生赵寻安!
上马离了风月地,赵寻安直奔玉京闾左。
虽说玉京乃是都城,可一样有不少困苦之辈讨生活,城门外连成片的土茅屋,便是他们的容身之处。
赵寻安按着纸条所写寻着走,虽然同属闾左,但玉京这边与他处还是有不小差异。
不但茅屋统一规划,便净水污水的管路也布置齐全,往来之人虽说穿着破旧,可看着还算洁净。
按照街坊号牌寻到一座小院,听闻里边有些无力的孩童哭泣,赵寻安皱眉,径直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大、大郎君,可有事?”
一脸菜色的妇人坐着问,同样的有气无力,赵寻安摇头上前,自顾自的看了看怀里稚子,皱眉问:
“孩子几日未进食了?”
“......已经两日,家中实在无粮,我家夫君出去借了。”
妇人面色暗淡的说,显见并不看好自家夫君。
赵寻安叹气,身为男人便自家妻儿都养不了,与这陆敬亭属实有些看不起。
同为花间四才子的唐思锦虽然行事混账,可也时常往家里汇钱两,妻女虽然凄苦,但终究过得不差。
哪如这里,人都快饿死了。
取出从绣春阁带出的蜜饯递出,妇人小子惊喜道谢接过大口吃。
赵寻安环视院子,虽说堆满旧物,但规整有序,显见妇人也是个勤快的。
“虎儿莫要吃了,留些给爹爹。”
食了半数妇人便住了嘴,稚子乖巧点头,虽说腹响如雷,但听话的把油纸包合拢。
“谢过大郎君,您可是要找我家夫君?”
肚中有物妇人有了些许精神,紧忙招呼赵寻安在矮桌旁坐下,随后烧水煮茶,没有半点他处女子的避讳。
“嗯,陆先生如今在做何种营生,怎地连家眷都照顾不得?”
“哪有营生可言,我家夫君脾性刚硬,与人争端不断,何人敢请他做事?”
妇人显见闷了一肚子话,好不容易有人倾诉,便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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