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渎神?我可什么都没听见、没看到,娜塔莉女士’——畏惧她力量的会这么说。
‘您的弟弟只是得了病,我相信,在万物之父的辉光下,他必然有日康复,并且同您一般行走在阳光下,找个温柔善良的妻子,成为贝内文托家的另一个骄傲’——为了脸上体面的绅士会这么说。
她很好奇罗兰·柯林斯会如何评价一个渎神者,一个天生受诅咒而变了颜色的——虽然她可不认为自己的弟弟真正有什么毛病,非要说诅咒,也是她父亲或母亲留下来的罪孽。
可令她惊讶的是。
罗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兴致勃勃地扭着头问她的弟弟。
“男人要比女人更有趣?”
鲁伯特·贝内文托:……
“你在侮辱我?”他微微变色,嗓音更加尖细。
“我为什么要拿一个只存在于假设中的男人或女人侮辱你?”罗兰眨眨眼:“对待从不食肉的动物,难道牛排就是侮辱?”
鲁伯特用那双积了无数片碎玻璃的粉眸静静盯了罗兰片刻,表情冷漠:“我没有必要回答你的问题,执行官。除非我在审判庭的地牢里…你有这个本事吗?”
娜塔莉哈哈大笑:“他没准真有这个本事,鲁比。”
鲁伯特恼火:“别叫我鲁比。”
“那么,露露?”
男孩咧了咧嘴,终于想起自己不该和这个肥猪一样的姐姐争论——他从来没赢过,同时,她的姐姐也不会因此生气,让他产生‘胜利’的感觉。
“我的弟弟生来就这副模样。我是说,他的头发、眉毛和睫毛,他的眼睛,他身上还有一些…我的父亲找了许多医生,也求助过那些摆弄金属和毒药的炼金师…”
娜塔莉极为不雅地发出猪拱食槽的呼噜声,端起木碗,把里面零散的布丁用勺子刮进自己的大嘴里。
抹了一把。
“…恕我无礼,柯林斯先生,你好像也被这样的‘诅咒’困扰着,是不是?”
的确够无礼的。
不过罗兰现在也清楚眼前这位娜塔莉女士究竟是个什么性格了。
“我很幸运,女士。有道光一直照亮我的前路,温暖我的血肉和灵魂——也许我能走到今天,并不止一道光,一束火焰。我不清楚诅咒的事,也不认为万物之父会诅咒一个新生、纯净的灵魂。”
“在我看来,那只是一种还没有被我们发现的疾病。”
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发,眉毛,眼睛。
在罗兰讲话时,埋头于浓汤的男孩微微抬眼,在发现姐姐的视线后,又迅速低下头,只把耳朵高高竖了起来。
“就像您见过的那一位,我的朋友,哈莉妲。”
罗兰描述了一番哈莉妲的情况。
“这也是一种罕见的疾病。我们不能将所有无法解释的情况,都归咎于‘诅咒’——这对一个虔信徒来说实在算不上高兴的事。您难道不这样认为吗?这是在诋毁、亵渎万物之父,使我们有幸沐浴辉光的恩者。”
有了扳手的解释,罗兰信心十足。
至少哈莉妲身上的是疾病,贝翠丝身上的是,这位鲁伯特先生的也必然是。
“如果万物之父真像你说的仁慈,就不该把我造成这样,执行官。”鲁伯特放下汤匙,面露不屑:“辉光?我连面见辉光的资格都没有,你不会以为,只有你背了《伊甸经》吧?”
「反驳型人格。」
「内心脆弱,自尊心强。」
「顺便,他这样的病最好少见阳光。」
-
你知道怎么治好他?
「很遗憾。」
罗兰沉吟片刻,复述了扳手的话:“少和阳光见面,贝内文托先生。这并不是个要命的绝症,但你可能得错过一些白天的约会了…我这么说,并不是在开玩笑。”
还不等鲁伯特反驳,娜塔莉先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她的弟弟的确不能见阳光。
“柯林斯先生!你见过这样的…我是说,同样的病人?”
“没有。”罗兰摇头:“在我小的时候,听一个老医生讲过。女士,这的的确确是一种病,绝不是什么诅咒——就像我和贝内文托先生的眼睛一样,我们降生,长大,享受这世界的痛苦和快乐,除了颜色,我们没有任何地方和其他人不同。”
娜塔莉先是失望,而后,又忍不住出言调侃:“深爱男人也算不同的,柯林斯先生。”
当啷。
鲁伯特摔了汤匙,忿忿起身,头也不回地离了席——即便如此,他也维持着女士该有的步调,‘婀娜摇曳’着穿过仆人服侍的走廊,消失在拐角。
“我给你买了一条新裙子!”娜塔莉嚷嚷,“…他总这样,我也是女人,怎么就从来不生气?”
也许你该生的气,你的弟弟都代劳了?
这姐弟俩奇怪的相处方式实在有趣。
“如果让公爵阁下或我的哥哥,发现我把露露的‘病情’说了出去,让她见了陌生人——恐怕我再也没法到家里做客了。”娜塔莉环视周围的仆人,自嘲道:“他们可不大喜欢我。”
这话里透露了许多。
没有人回家,会用‘做客’这个词。
“我能理解,女士。在我小的时候,雅姆也不欢迎陌生人接近我。哪怕是熟悉的朋友,她也很少让她们和我见面。”
“是啊,怪物就该比正常人活的艰难…”
娜塔莉指罗兰和鲁伯特,没准也指了自己。
“我果然没错,柯林斯先生,你是个有趣的人。”
罗兰用餐布沾了沾嘴角:“这也是我要说的,女士。不过,我希望你能尽快找到哈莉妲弟弟的消息——否则,这点‘赔偿’就不够了。”
娜塔莉哄笑:“我今天可够没礼貌的,是吧?”
罗兰轻轻点头:“没礼貌极了。”
…………
……
送走罗兰,娜塔莉挺着肚皮,一摇一晃地爬上楼梯。
“他们就不能让我的露露住在一层?每次来都要爬楼梯。”
边发着牢骚,胖女人挥退仆人,门也不敲,径直推开了弟弟的房门。
一个雪发及腰的姑娘站在镜子前,穿着一条玫瑰纹象牙色长裙。
她绑了束腰,露着肩。
漂亮极了。
“我希望你进来前能敲门——这是第几次说了?”
“我够累了,快让我坐会。”娜塔莉长吁短叹,撑着腰,挪到椅子前,把自己扔了进去。
不堪重负的椅子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哀嚎。
“那是我的椅子!”
“确切地说,是贝内文托家的财产——这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露露,我们只有临时使用权。而使用多久,取决于你多久被父亲轰出去。”
粉眸的少女咬着唇,一脸楚楚,可说出来的话却充斥着火药味。
“如果我不像你一样无耻,到处找酒鬼、赌徒和染病的男人,不像你过得糜烂肮脏,不像你把贝内文托这个姓氏弄成一个笑话,我想,我还能在家里住很久。”
娜塔莉咂了咂嘴,回味着之前那几碗可口滑嫩的布丁。
“是啊。”
她说。
“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新裙子怎么样?”
鲁伯特翻了下眼睛,不情不愿地左右转了转,把裙摆甩开。
“…你让我见那个罗兰·柯林斯是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认为只要是个男人,我就能——哪怕比我还漂亮?我不是你,娜塔莉,我和你不一样。”
“我不是疯子。”
娜塔莉舔了舔嘴角:“我也没让你爱他,鲁比。”
“别叫我鲁比。”
“露露。”
“也别叫我露露。”
娜塔莉想了想:“…小美人儿?那些男人都这么称呼我。”
鲁伯特捋了捋白发,做出一副要吐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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