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这天,林朝阳和陶玉书一起回陶家吃饭,身后少不了还有陶玉墨这个小尾巴。
一进家门,就看见小侄子陶希武在哭哭啼啼,吵着跟陶母要大白兔奶糖。
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今天上学的时候吃了一块同学给的奶糖,被勾起了肚子里的馋虫,放学的时候央求的母亲赵丽给买。
赵丽就没给他买,于是他又磨上了陶母。
“男子汉大丈夫,为了一块糖有什么好哭的!”
林朝阳嘴上这么说着,却从兜里掏出了一张2两的糖票和一张一块钱。
“让你哥带你去买。买回来不能多吃,一天就一块。记住没?”
“记住了,谢谢姑父!”
有了糖吃,陶希武喜笑颜开,脸上的眼泪都顾不得擦,便叫上了正在写作业的哥哥陶希文去买糖吃。
“朝阳,谢谢你了!”赵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没事。小孩子嘴馋嘛,正常。”
陶玉书问道:“妈,家里没糖票了吗?”
“上个月的糖票都买白砂糖了。”
现如今副食品都是定量供应的,以糖来说,燕京市市民每人每月有二两的额度,陶家不算林朝阳两口子是七口人,一个月就是一斤四两。
少虽然少了点,但总归是够家里人用的,不至于让孩子们吃不着糖。
可问题是家里有两個小的,历来是攒不下糖票的,陶母上个月又把糖票都买了白砂糖,这会儿陶希武突然要吃大白兔奶糖自然是买不到的。
陶家的家庭条件并不差,但在票证制度下,日常生活中仍有许多物资供应不足的情况发生。
吃完了饭临走时,林朝阳先出了门,陶玉书掏出十张侨汇券要交给陶母。
侨汇券陶母是认得的,她问道:“这侨汇券从哪儿来的?”
“朝阳的不是要在香江出版嘛,人家香江的出版社把稿费汇过来了。按照今年的新规定,超过3000块的外汇结汇待遇按照侨汇来处理,这些侨汇券都是银行给的。”
了解了侨汇券的来路,陶母却没有接过来,“家里又不缺吃喝,能要你们的东西嘛。”
“妈,你就拿着吧。给你们这些侨汇券是朝阳提出来的,不仅伱们有,朝阳父母也有,不过他们那边没办法用我们燕京发的侨汇券,我们到时候换了粮票、油票给他们汇过去。”
陶父也说道:“朝阳父母的票证配额少,给他们寄过去点是应该的。家里又不缺日用,这些东西你们自己用就行了。”
陶玉书笑着说道:“爸。这是我跟朝阳的心意,这不是马上中秋节了嘛,今年中秋我们就不给家里送东西了。再说了,这些侨汇券都是结汇的时候人家白给的,有效期就两年,用不了就作废了,那不是浪费嘛!”
“朝阳这回稿费多,银行给的侨汇券也多,我们确实用不了。”
经过陶玉书的一番劝说,陶母才收下了侨汇券,她翻了一下侨汇券的面值,惊讶道:“这也太多了!”
十张侨汇券,光是粮食就有200斤,足够陶家一大家子人吃两三个月的,更别说其他的东西。
“所以说我们俩根本用不完啊!”
“太多了,太多了。”陶母抽出了几张侨汇券,将剩下的递给陶玉书,“你们有这个心意就行了。”
陶玉书推了回去,“妈,朝阳说了,我们俩是夫妻,夫妻一体,对待双方父母也得一视同仁,朝阳父母那边有,你们这边也有。家里人是饿不着,那就当是改善生活了嘛,怎么用是你们的事。”
说完她将侨汇券塞回母亲的手里便离开了,陶母站在门口神色复杂。
这时陶玉成从房间出来,见母亲站在门口出神,很没有眼力见的凑了过来。
“妈,你跟玉书说什么了?”
说话间,他瞥见了陶母手中没来得及收起来的侨汇券。
“这是玉书给的?”
陶母将侨汇券揣进兜里,“没你的事!”
“你看你,我就问问嘛。”陶玉成嘴上说着,眼睛却贼眉鼠眼的盯着陶母的口袋。
“妈,玉书给了你多少侨汇券啊,那上面的购物券顶工业券,能买不少好东西呢。”
“用你告诉我?”
陶母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脑海里闪过女儿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说的不就是现在这种情况吗?
“不争气的东西!”
陶母骂了一句便进了房间,陶玉成挨完骂一脸茫然。
你不给用就不给用呗,骂我干啥?
进了房间,陶母将侨汇券展示给陶父看,说明了情况,陶父感慨道:“两个孩子有心了,这么多东西不少钱呢。”
“你那个宝贝儿子,还惦记着这些侨汇券呢。”
陶父无奈道:“从小到大没吃过苦,遇到事总是有人帮。他那个性子啊,改不了了!”
陶母觉得丈夫是在影射她,因为她溺爱儿子才导致他现在这个懒散的性格。
“你这个当爹的就没责任了?”
陶父:???
我说什么了?
秉持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陶父非常诚恳的认下了自己“教子无方”的过错。
等哄好了妻子之后,他心里莫名其妙的闪过一个想法。
咱陶家的男人,以后不会一辈子都要笼罩在女婿的阴影之下吧?
暑假里林朝阳得上班,陶玉书却没什么事干,所以把多余的侨汇券处理掉就成了她的工作。
这事说起来也不难办,友谊商店门口就有票贩子,虽然时不时就要被打击一下,但通常很快就会死灰复燃。
陶玉书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处理掉了手中多余的89张侨汇券,得到了三千六百块钱。
暑假里,燕大图书馆可以说是岁月静好,林朝阳每天摸鱼摸的悠闲快活。
一晃暑假过去了大半,还有十天就快开学了,林朝阳倍加珍惜这段时光。
这天上午,他正在书库里岁月静好,升降机处传来了一个杜蓉写的纸条,说楼下有人找他。
林朝阳来到楼下,便看到一位圆脸年轻人,他长相平凡,嘴唇微微凸起,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有些呆呆的。
杜蓉说道:“朝阳,这位是中国棋院的棋手聂伟平,说是来找你的。”
林朝阳本来看着年轻人的脸还觉得有些熟悉,杜蓉一介绍,他的脑海中立刻闪过这张脸二三十年后的样子,倒是对得上。
“林朝阳同志,您好!”
聂伟平上前跟林朝阳握住手,看起来很热情。
打了个招呼,林朝阳好奇的问道:“您来找我是……”
如今的聂伟平还是个未满三十岁的年轻人,并没有后世那种久经沙场的沉稳气度,他头发有点出油,后脑勺还有一撮头发翘了起来,有些不修边幅。
听着林朝阳的询问,有些腼腆的说道:“最近刚看了您写的《棋圣》,想过来跟您请教请教围棋上的事。”
林朝阳有些意外的说道:“我对围棋只是粗通而已,您是国手,请教不敢当。”
图书馆不是说话的地方,林朝阳便带着聂伟平来到了未名湖边的阴凉处。
说起聂伟平,人们知道的最多的还是关于他在八十年代横扫日本围棋界的丰功伟绩。
实际上,聂伟平在围棋界成名很早。1972年他结束知青生涯回到燕京,工作之余钻研围棋这个业余爱好。
恰逢73年中国棋院重建,他以高超的棋艺顺利入选三十人的围棋集训队。1974年日本关西棋院代表团访问中国,聂伟平战胜了当时在日本棋坛名声鹊起的宫本直毅九段,就此一战成名。
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他从1975年第3届全国运动会开始以14战全胜的纪录,登上了全国冠军的宝座,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国内围棋界的青年领军人物。
最近这一个多月,《棋圣》这部风靡国内,只要是对文学感兴趣的人,很少有没看过的。
聂伟平平时并不多,但《棋圣》讲的是围棋,他身边的人又都在讨论,这自然引起了他的兴趣。
聂伟平看《棋圣》跟其他人不一样,其他人关注的都是的情节和人物,他关注的却是里面涉及到的围棋内容。
在他看来,里面提到的围棋内容在专业度上来说是没什么问题的,结尾江南生连挑九位日本国手的情节虽然夸张了点,但也属于合理想象。
毕竟他自己就在1976年率团访问日本,参加中日围棋对抗赛时创造了6胜1负的恐怖战绩,被当时日本媒体称为“聂旋风”,国内媒体更是上更是出现了“聂伟平时代”的字眼。
里提到了江南生在挑战日本国手前夕一夜开悟,跳脱出了传统围棋所遵循的各种规律和布局,虽然只是家言,可说得有模有样,引起了聂伟平心里浓厚的兴趣。
这个时候的聂伟平名满全国,人人都知道他是令日本人闻风丧胆的“聂旋风”,但许多民众不知道的是,他也有自己的弱点。
从1976年到1980年的五年时间当中,聂伟平在全国性比赛当中连续6次败给了一位棋艺不如他的棋手。
这名棋手名叫黄德勋,年纪与聂伟平相仿,棋路凶狠,在同国内高手比赛的时候胜局并不算多,训练赛时聂伟平遇到他也都能轻松取胜。
可偏偏一到正式比赛,聂伟平一遇到他就连吃败仗。
数年时间下来,黄德勋的存在已经逐渐成了聂伟平的心魔,他始终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给黄德勋,每一次他都感觉自己胜利在望,可每一次却都糊里糊涂的输掉。
“我觉得你里的江南生跟黄德勋这个人很像,他们每到棋局的生死关头时就会走出怪棋来。
77年那场比赛,我执黑先行,他一个大角已经被我点死了,按常理说胜负基本已成定局。
可他偏不投降,长考过后下了一步怪棋,对我外围的两块黑棋拼命的纠缠。
我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也许被他这种怪异的打法给打乱了方寸,居然就那么稀里糊涂的输掉了比赛。”
说起曾经的败绩,聂伟平耿耿于怀,满心烦闷。
聊完了自己的心结,他带着几分希冀看向林朝阳,问道:“你里写的那些棋局,有经过推演吗?”
林朝阳摇了摇头,“里面的棋局是巅峰对决,我的围棋水平可不够模拟出来,我们家写这些东西向来用的都是春秋笔法,当不得真的。”
闻言,聂伟平心中有些失望,随即他又自嘲的笑了笑。
“嗐,是我病急乱投医了!”
“理解。”
放下了心中的执念,聂伟平与林朝阳聊起了围棋,他现在已经是中国棋坛第一人,对于围棋的理解远非林朝阳这个业余选手可比。
为了不让话题掉在地上,林朝阳只能又拿出后世的一些ai围棋定式来唬唬人。
没想到聂伟平听的却津津有味,不停的追问,每一个问题都问到了裉节儿上,到最后把林朝阳问的满头冒汗。
早知道就不装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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