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里关门落锁,人情世故总要顾忌这思考那,实在是容易让人疲乏,心态都老了不少,丢到世俗里打磨几年,小屁孩都能变成人精!
李幼白嘴上感慨,等到属于自己的时间自然要放松些,脱掉衣裳卸掉妆容恢复原本样貌。
取出苏老爷子赠送的名剑无求摆于案几上,李幼白端坐下来,掀开白布避开剑鞘上的印记细细查看铸剑手艺。
很多年前,她托人帮忙打造了两柄长剑,据说是兵百解后人,实际情况不知,然而多年用下来,那两把剑依旧坚挺。
剑刃并未出现破损,卷刃,崩口等现象,仍然吹毛断发,可见铸剑术非同一般。
倘若眼前这把剑师傅真的曾经用过,那么算下来时间也不短了,仔细看去,并未在外观上发现有明显的使用痕迹。
能流传到苏老手里,不知道别人倒腾了多少手,在她看来,这把剑很是怪异,今日早上刚刚看到那印记时的奇怪感觉,绝对不会是偶然或者幻觉,定有一定依据。
李幼白是不会认为自己身体上存在缺陷或者疾病,行医种药多年,她对自己早就了如指掌,况且,一百七十四穴全开,更是连一丝微妙的变化都觉察其中。
身体出现问题的概率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细想一番后,李幼白伸出手去握住剑柄与剑鞘,入手冰冰凉凉,可很快就染上了手心的温度。
拉出剑锋一寸,在烛火微光下,光亮如镜的剑身上倒映出李幼白上半张脸。
瞳眸凤眼扫视剑身,随后噌的一声剑刃出鞘,身旁烛火平静无声的燃烧着,没有因为剑刃出鞘瞬间的锋芒而摇摆不定。
此时,李幼白终于知道为何这把剑会落到苏老爷子手上,一把没有威力的剑,确实不适合携带着行走江湖,哪怕是名剑之一。
按理说,不可能存在没有威力的剑。
练武修行多年,耳濡目染,无论人还是兵器,只要沾染了人命就会有血气,血气又带来杀气,所以,这把剑可能从未杀过人...
可是越这般想,李幼白就越觉得不对劲,推剑入鞘,她定神看向剑鞘上方的印记,回忆早上那时初次见到的感觉,朦胧中,意识似乎被渐渐抽离出来...
那是一片云雾,很白,李幼白抚着额头看向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完全陌生的环境里,隔着稀薄飘散的云烟,一眼望不见这片天地尽头。
当稳住心神后李幼白猛然发现,自己脚踩在平静幽深的湖面上,绣鞋的踏足让水面荡起一片涟漪,犹如细石入水,轻轻波动心头,又如履平地般站立在水面上。
李幼白打量四周,不清不楚,猜测着可能是剑中世界,她缓慢向前直走,穿过微薄云烟,茫茫无尽,她也不急躁一路往前,直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岛才停下脚步。
岛上有棵树,树底下站着一个背对自己的白衣女子,飘零而落的花无风散乱,落到她肩头,飘进水里,寂静无声的美在这片广阔无垠的天地中显得那么渺小,但又是那么珍贵...
李幼白呼吸加重了,脚下步伐快不少,涟漪波动,一串接着一串荡漾出去,感染整片湖水,她没有因此停止,可是,明明近在咫尺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靠近那人分毫。
心头一激,李幼白瞬间惊醒,喘息着,闷热感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蝉鸣不绝于耳,院子里,夏日的烈阳高照着,连呼吸都带有灼热的烫,叫人难以喘息。
“姐姐,你终于醒了。”
熟悉而又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幼白回神,扭头一看,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坐在对桌看着自己。
面孔尚且稚嫩,小巧玲珑,白面粉腮,那身好看的绿青色衣裙是李幼白永远也忘不掉的颜色...
“小青?”李幼白不可置信地动了动嘴唇,有些颤抖地叫出对方名字。
小姑娘眨眨眼,脸上写满疑惑,好像是确定叫的是自己,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姐姐叫错人家名字啦,我是李三妹啊...”
李三妹怯生生地说着,然后起身,“姐姐都出汗了,我去打一盆水过来...”
她自言自语就要走,李幼白极快的伸出手去,一把将李三妹拉住了,在对方疑惑且懵懂的视线里,李幼白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还能再看见你,真好...”
李幼白张着嘴,声音有点哽咽,过去那么多年,回想起过去点滴的时候,梦醒时分,总会幻想现如今的一切只是某个熟睡的梦。
时间还在,她没有经历,大家都还安好...
李三妹俏脸红扑扑的,她咬了咬下唇,随后也轻轻把李幼白抱住,“姐姐会忘了我吗?”
千言万语到头来汇聚成了一句,李幼白摇摇头,十分坚定的说,“不会的,永远都不会...”
她说罢,整片天地的色彩消失不见,崩坏,化作无数碎片坠入深渊之中,感受着怀里逐渐冷却的温度直到空无一物,李幼白有些失神的跌坐下来。
看着平静的湖水,眼前不断飘零下来的花,她抬头,才发现原来在小岛上的人竟是自己,此时此刻,她明白了这把剑的真正用处。
选择遗忘,就能选择无求,了无牵挂就能真正心如止水身若浮云,李幼白蜷缩着抱紧自己,在这片茫茫天地之中唯剩她一人。
纵使过往伤她千遍,她也不愿忘掉那些陪她一路走来的人...
云天收秋色,枯叶晚来冬,皇商落下帷幕,最后一场雨送走秋末迎来初冬,寒风开始略微变得刺骨,阳光也不再似秋日时那般温暖了。
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老百姓还是赚不到钱在街上到处晃悠,人影绰绰,但要比皇商竞选前好上一些。
苏老爷子到底还是选择把种植秘方透露给合作的商户了,由李幼白亲自操刀带头教学下药田实操传授,雇了不少工人。
每到冬日,生意不比前三季好,工荒,特别是中州城这种不南不北较为折中的地方,下不下雪全看上天意思,如此,烧香拜佛的人就更多了。
能不能吃饱暂且放下,先到白马寺上炷香祈求一下神佛再说!
“这些名叫酒精,可做消毒之用,制作方法不是秘密你们多做一些以备不时之需,上工前下工后让工人都清洗一下,染病定要吱声,要记得戴上面罩...”
“晓得晓得,我会让人多多注意的。”
北风在房外呼呼吹着,树影晃动摇摆不堪,一间点有暖炉的议事厅里断断续续有人声传出,李幼白坐在主位上一面对旁边两侧的药商大户说着话,反复叮嘱一些值得注意的东西。
以前,不是没有人试图培育依赖菌类生长的药物,多有人因此感染病故,尸体还必须焚烧才能入土。
有些地方风俗不同,认为烧尸不吉利,如此牵扯出诸多纠纷,民与商斗结果不言而喻,家破人亡的惨剧屡屡发生。
现在李幼白经手这些,她是不希望有人因自己而死,索性把安全措施先做到位。
在会议厅中交代完事情后各自出门,李幼白跟着两个商贾前往药田细看,路上有人细问说:“李公子,您这新式的培药法子能否用机关术?”
商人逐利,讲究降本增效,舍弃质量极好的人工培育而选择机器重复化的机关栽培,当有人这么问的时候,李幼白就知道对方怎么想的了。
这个时候,她就没必要替工人们说话了,毕竟她不是老板,也不是雇主,她的说话对象是个赤裸裸追求利益的商人。
若是说必须人工栽培,以后人家做熟做多发现能用机关术代替,反而觉得你在刻意欺瞒不安好心,要是你说可以用机关术替代,日后药出现问题又会觉得是你当初的提议不正确,就应该用人工。
总而言之,当有人询问或者去求证意见的时候,李幼白觉得必须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做到叶片不沾身。
“可也不可,说不准的,你们才刚开始做往后多多留意,认为合适就用,不合适就不用。”
“李公子所言极是。”
中州城往西城郊,良田百亩,没有种粮食,全都是真金白银的药材!
因为来年可能有战事发生,不少药商都在囤积药材,届时有机会与苏家合作的话肯定能够赚上一笔。
米价是贵,但药材也贵啊,没米可以吃树皮,泥土,但是生病受伤没药,很可能小命都没了。
马车在一处幽暗僻静的小树林中停下,往前直走能够瞧见有间临时修建的大木屋,还没靠近多远,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走进里边,清一色全是带着面罩的农工,端着罐子走来走去,桌面上摆有各种瓶瓶罐罐,瓷器,碗碟。
李幼白在拥簇下过去靠近一张木桌,低头看了眼培养槽里的菌群。
真正无菌培养在此时受到时代限制很难做到,只能尽量尝试用次数去推积成功概率。
一路过去,李幼白一路摇头,几个商贾在后边紧张兮兮的跟着,不时擦擦汗水,一连几十个都是失败的,直到最后,李幼白才开口出声。
“这个可用。”
几个商贾凑上去,就见凹槽里菌群和其他不同,像把伞,菌盖颜色从淡黄色到深棕色不等,菌柄较长,菌盖表面有鳞片似的东西。
李幼白说,“有这一株其实也行,能够让其繁殖多些更好,毕竟药种要用到,接种的话必须小心别染了其他东西,不然到时候全部作废...”
商贾差人取来纸笔让人把李幼白刚刚说的话统统记录下来,李幼白看在眼中,思索一番后道:“你们记这些东西没什么用,我说的太过笼统了,你们能够听得懂吗?”
“请李公子赐教...”众人恭敬说。
李幼白摇摇头,意味深长对面前几个颇有财权的药商说:“苏家有办学堂的打算,自然是私人不公开的,由我授课讲些东西,但你们也知道这件事不太好做...”
此言一出,几个商贾已经明白眼前年轻人的意思,大概是让他们帮忙走走关系,当下显得为难起来。
苏家是给了他们种植栽培方法,但也仅仅是方法,归根结底终究是别人的,某些不懂的学识只能去寻找苏家解决,受制于人的情况下作为商人是极为不利的。
要是其他事情还好说,可这个办学堂无论公私与否都不好说,里边有一定利益,毕竟能赚文人学子的钱,可真要能做,为何还没出现学堂这种地方,不言而喻的东西大家都不会想去触碰的。
李幼白见他们不为所动也不为难,继续循循善诱说:“诸位可想清楚了再说,此事苏家也不急,都说了是私人所办,除了由我来主讲苏家中还有不少药学大师,各位家族中的子嗣,亦或者亲朋友好,感兴趣到时也可来学堂一看,对大家都是开放的...”
“此言当真?”
“本公子不至于欺瞒各位。”
“容我们想想...”
散场以后李幼白坐上马车,红袖朝外头看了两眼,方才跟在小姐身边一直没出声全程听着,倒发现小姐也挺有城府的,说话一套接着一套,打得那几个药商犹豫不决。
“小姐,为什么刚刚那些人不同意,可听到他们的子嗣也能去学习后都那么狂热啊?”红袖大惑不解。
马车平坦又快速的奔驰在土路上,车轮碾过碎石,李幼白盯着红袖看了会,忽而伸手去揉揉对方脑袋,“你都没成家,体会不到那种感觉的。”
“小姐不也是没成家,说说嘛...”红袖扯着李幼白的袖子。
李幼白笑着弹了一下红袖的脑门,缓缓开口:“越是有钱,越重视传承,越重视对后辈的培养,无论前代多么差劲,只要后代实力不弱,照样能起家把家族延续下去...”
红袖听后认真一想,出声询问:“如果是这样,那苏家以后会没落吗,他们家在我看来好像都没有很厉害的人物出来。”
“也许吧,姐姐又不是神仙怎会知道今后的事...”李幼白轻轻笑了声。
“嘻嘻,小姐貌如天仙就行了。”红袖挽着李幼白的胳膊用侧脸蹭了蹭。
两日后,有关于苏家和林家的婚事,当真不是戏说出来的,知道李幼白女子身的有苏老爷子,林婉卿和苏尚,于是乎在皇商庆典结束后,有关事宜在安排着走向。
没过多久,林家的林婉卿就带着官媒去了苏家大宅,苏老爷子很是纠结。
他同样有这个想法,可一想到李幼白是个女子,娶了孙女,孙女又被蒙在鼓里,对苏尚来说极为不公平,箭在弦上又犹豫了。
此时,他还不知苏尚与李幼白在早就坦诚相待,所以当林婉卿来见苏老的时候,老人喝着茶水显得心不在焉。
苏尚与李幼白的关系如何,林婉卿也不太清楚,可那又怎样,她看重的又不是这个,想必李幼白同样如此。
为了巩固地位拿到朝廷特权,牺牲掉这些世俗的情感对商人来说非常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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