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的有点快,李幼白心里如此想。
她拿出刚刚藏起来满是血污的衣裳与女子的随身物品放到边上。
“很难洗干净了,暂时先穿我的吧,待会我去衣行帮你买套新的。”
李幼白说着已经打开衣柜,挑了件较为宽大的外衣出来,女子飞快接过卷在身上,一时间,好看的春光瞬间没了颜色。
女子眼底有疲倦和亢奋,她很清楚这间小屋外的街坊与县内如今是什么个情况,想睡也睡不着。
看着小姑娘在房间里收拾着叫不出名字的工具,手法娴熟,自己身上的伤势都处理得极好。
她拿起床边的瓷瓶,里边装着从她体内取出的钢珠,血味还没有消散,她晃了晃,发出叮叮脆响。
“我叫风铃,小姑娘怎么称呼?”
“叫我...小白就好。”
李幼白默默看了名叫风铃的女子一眼,对方样貌以自己眼光推断,年纪估计在二十到二十五之间,实际年龄绝对是要比自己小的。
此时被别人唤做小姑娘,还真有种回到十四年前刚穿越来那会的感觉。
“我做些早膳给和汤药给你。”
李幼白收起目光,眼神里平静之色居多,对她来说,冒然救下风铃百害无一利,若是从前,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她绝对不会干。
“老了老了,人也变了...”
嘀咕着,把手术工具放进木盆里端着出去了,轻轻合上门。
闺房里重新安静下来,盛夏晨光的酷热已经原形毕露,那灼热的光钻入空隙折射进来,落在风铃素雅的足踝上。
感受到阳光的灼热,风铃微微缩了缩脚,脸上神情有点古怪。
这位叫小白的小姑娘给她一种年少老成的印象,太奇怪了。
她想着,从床上起来,空空如也的丹田与受损的经脉疼得她冷汗直流,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在地上。
风铃用手撑着墙壁缓缓坐回床上,深吸几口气,目光被床边的小瓶子吸引,她拿起其中一个,鼻子嗅了嗅。
“丹药的味道...”
拔掉木塞,浓郁的丹药香气飘了出来,风铃倒出一颗,和她见过的丹药都不同,气味却是相近的,如若猜得不错绝对能治愈内伤。
“不仅仅是药师,还会炼丹么?”风铃感到惊讶,直接放进嘴里吃了一颗然后盘坐运功。
果不其然,丝丝热流在小腹中燃起钻入丹田,引导着汇入四肢百骸与经脉,缓慢修补着受损之处。
见底的丹田以内,此刻已有微弱的内气凝结出来,速度之快让人咂舌,只要丹田不空,哪怕经脉受损也不会阻碍到日常生活。
褊狭的厨房中,火焰从灶台里冒了出来,李幼白生火做饭熬制肉粥与汤药。
炊烟袅袅与万家融汇到一起,构成了裕丰县日复一日的清晨,盛夏蝉鸣刺耳,光影下,四处搜寻的官兵成群结队出现在大街小巷。
李幼白用勺子舀了些粥水尝味,点头道:“不错,今后如若混不下去起码能隐姓埋名当个厨子的帮工。”
房门再次被缓缓推开,李幼白用木盘端着砂锅进来,烫得冒泡的肉粥飘出勾人香气,让在床上打坐疗伤的风铃都忍不住停下。
摆好碗筷,披着纱衣的风铃不管三七二十一盛了碗,吹几口气后也不用勺子,红唇含着碗边咕噜噜往嘴巴大口灌入,而后吐出滚滚热气。
李幼白笑了笑,回到厨房打出热水,将手术工具丢到里边高温消毒,等回到房间时,风铃已经喝了大半锅。
饱嗝声响起,风铃放下碗筷摸着肚子往床上一躺,纱衣是敞开的,一抬眼,就能看到风铃的桃花源正对着桌边的李幼白。
稍加休息后她猛然坐起来,应该是觉得并不礼貌,看着坐在桌边小口喝粥的人儿,她好奇道:“小白,你为什么要救我。”
李幼白吃了块猪肝,咀嚼着,反问说:“你又为什么要刺杀赵屠呢。”
风铃的表情变得沉重,她看向旁侧自己的两把剑,目光里有哀伤和痛恨,咬牙道:“因为我要报仇。”
李幼白点点头,“因为我觉得你做得不错。”
她的话说出来,风铃沉默一会摇了摇头,对这个答案感到愕然,片刻后便否决了,“不可能。”
“你们这些医师大多数不愿参与江湖恩怨,特别还是姑娘家,落人口舌是其次,再者我现在是朝廷通缉的贼犯,更不可能让你冒险,看你还通懂炼丹之术,我就更不信了。”
风铃说得平淡,脸上是没有任何情绪的,毕竟她分析得很有道理,世俗的事差不多都这样,是绝大多数医师的选择。
李幼白想想确实是这个理,倒也不是很想解释,只是说:“像赵屠那样的大官还是很多的,好官不是没有,百姓眼睛雪亮,不过没人敢说而已。”
风铃面露不屑,对李幼白口中的百姓和好官甚是鄙夷,冷哼说:“大多数百姓不过一群乌合之众,一打雷不是风就是雨。
见风使舵趋利避害全是蝇营狗苟之辈,好官更是凤毛麟角,反正我是一个都没听说或是见过...”
名叫风铃的女子说起这个话题时变得有点絮叨起来,李幼白听了很久,砂锅里的肉粥见底时才终于说完。
李幼白放下碗筷,语气轻缓,“好官是有的只是你看不见而已,听你的话,似乎对百姓评价很低,明明他们才是受苦受难的人。”
风铃没有否认李幼白的话,她围起纱衣遮住自己的身体,解释说:“受苦受难也是自找的。
帮官老爷地主豪绅做工做事,帮他们赚钱,到头来不仅害了别人更害了自己,反过来询问别人为什么自己过得这么惨,世道不公云云,给人当奴才能有什么好下场?”
李幼白听后没说话,等了片刻,风铃也困倦了,抱着自己的两把剑蜷缩在床上的角落里。
天下人天下事,没有任何一个人的理念会一模一样,只有目的会相同,她是说不出风铃的话是否正确。
丁丑,余正,唐进忠,泰平,贾许,允白蝶,贪官,清官,探子,江湖,等等...
想起这些从自己生命中经过的人,李幼白总会不自觉沉默,所有人的选择其实都没有对错可言,只有立场不同赞成或反对罢了。
如果不给官老爷地主豪绅当奴才,百姓又怎么可能活得下去,李幼白是想不到了。
官府豪绅地主各种垄断商机打压小商户,蚕食。
哪怕碰上青天的大老爷,你去击鼓喊冤,大商户有钱有人,打官司都打死你,青天大老爷想帮都帮不到。
能看到赚钱的贩子都是给人当了走狗,交了贿赂的列钱,否则小商小贩凭什么能在人家地盘上薅羊毛赚银子。
给老百姓一个盼头,他们就能信仰着苟延残喘很久。
想要改变天下格局,就只能等一位有治世才能的明君,但千百年来又有几个呢。
李幼白暗自沉默,收拾碗筷,见到风铃还强撑着眼帘没睡,她嘱咐几句,诸如别乱跑,别乱动药材,多有剧毒到时候神仙难救。
说了一堆注意事项,李幼白这才安心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风铃忽然警觉。
李幼白看着她,两人双目对视气氛稍有微妙,“自然要去上工,不然你赚钱养我?”
见风铃没再说话,李幼白便推门出去了,离开前院时顺带锁上门,看着自家小院,李幼白突然笑了声。
风铃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走的,因为她没有衣服穿,自己的衣服对她来说还是小了点,对挺翘饱满的女子而言,尺码还是小了。
来到李记药铺时,只见熟悉的商铺如经历了暴风雨般乱糟糟一片,店门大开却不见人影,里边的货物像被狂风肆虐过一般倒了一地。
还有百姓在路边远一点的地方站着看,不时指指点点。
李红袖和小李子满脸警惕,看到李幼白过来,赶紧将她拉进店里,紧张兮兮的说:“小姐出大事了,旁边几个铺子遭人举报说与江湖贼寇有染,刚就被官府的人上门连人带家眷全部押进牢里了!”
李幼白听闻,心中骇然,如遭雷击,只觉人性凉薄,如寒夜之霜,这分明就是借机铲除异己!
别看这一条街坊平日里和和美美,其乐融融,宛如一家人。
然而,自从那封举报信的事情出来,一切都变了味道。经过李幼白的细心观察,她发现那些被抓走的人,大多是当时反对举报的。
也许是有人心怀叵测,竟然直接诬告与其共事多年的同僚,使其遭受牢狱之苦。
如此行径,实在是让人不寒而栗!这所谓的几年友谊,竟是如此的脆弱不堪,毫无信任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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