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飞娘问价,时飞阳没有立刻给出答复,而是说要回去考虑考虑。
他之所以犹豫不决,是因为这个决定未来会牵涉到许许多多的生灵性命。
他一旦允许在明宇仙市交易魂魄,基本上可以注定,未来会有大量的生命因此被杀,神魂被抽取捕捉,拿到这里来售卖,再用来炼剑炼宝炼魔。
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可即使他不答应,很多事情也避免不了。
原本这世界的修仙者们,还处于“渔猎社会”,有什么需要了就出去找,需要草药就往各大名山海外去采药,需要五行精气,牛如李静虚也得推算五行地脉自己采炼。
而且所有的物资都是天生地成,产量有限,连峨眉派长老醉道人这种手里也只有一口飞剑撑场面,修真物资匮乏,相互之间只有赠与和以物易物,还没有货币的出现。
钱币本身并不会产生价值,钱币的最大意义在于整合劳动力去创造价值,
时飞阳的天外神山,属于“农耕社会”,大量种植、养殖、开矿冶炼,集合百万国民合力搞大生产。
无数最底层的妖族异类被组织起来,每个个体的能力都是有限的,可积少成多,积沙成塔,最后孕育出来让醉道人看着都眼热的宝珠,让许飞娘都震惊的各种真气。
醉道人想要珍珠,得养个千年蚌精,还得弄至少一千个小妖每日采集日精水气去供养这个蚌精,还得十余年才能得珠,这对醉道人来说,基本是不可能办得到的,花费太多精力和时间,影响自身的修行,太过得不偿失。
群仙中也有出现种植和养殖的,原本郑颠仙要用金蛛吊金船,提前准备蛛粮,开辟出来几亩地种植七禽仙果,但吊完金船以后,就不再种植。
最有名的还是绿袍老祖,他为了大量繁殖百毒金蚕蛊,在百蛮山种植大片的剧毒花田。
但这些规模都极小,也属于自给自足,不会拿出去交易出售。
可以预见的是,天外神山出产的天材地宝大量流出,日后剑仙们手里的飞剑、法宝都会增加,斗法的强度也会愈来愈烈。
那么邪魔两教的人对魂魄元神就有了更多需求,有需要就会有市场,人家完全可以在别处交易,甚至搞一个专门交易魂魄的“鬼市”。
凡事有一利就有一弊,不可能好处全拿,半点副作用都没有。
三皇大道,只惠及“人”,杀起异类妖兽来毫不手软,甚至还要将其元神禁锢在鼎上,千年万年不能解脱。
时飞阳要修三皇之道,返回去从源头重新定义“人”,凡是遂行“人道”的,不论本体是什么,都是“人”,凡是不能遂行“人道”的,哪怕本体是人,那也是如孟子所说的“禽兽之流”,就可以打杀,不做妇人愚义。
当年是人这种生物,生发了智慧,观天之道,执天之行,成为了“人”,若是龙、马、龟等,也能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同样是“人道”。
况且三皇之道,可不是一味地做好人好事,里面的杀伐之气亦是十分之重!
上古时期,灭族之事时有发生,甚至胜利者将俘虏斩首烹煮祭祀天地祖先,最差的也是贬为奴隶。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才是三皇大道的功德,而非一味地在那扶老奶奶过马路,做好人好事。
后世之人,一味曲解,自我阉割,好像只要讲“仁义道德”,就能令四夷宾服,亿万景仰……
实则,凡是“人”,都为三皇之道所惠及之,凡“非人”禽兽之属,皆可鱼肉!
时飞阳反复权衡,若是魂魄不可交易,那肉身可不可以交易呢?若是肉身不能交易,鸟兽虫鱼皆不能交易,凡是生物制品皆不能入市,就成了全民吃素了。
他最后作出决定:可以在明宇仙市交易神魂,但仅限于“非人”。
首先,不允许交易普通人的生魂,尤其是中土之人,得承教化,俱行人道,个别有些“禽兽”之流,无法判断,由仙市不是官府,不会断案,只能一刀切,所有凡人生魂皆不允许出现在仙市之中,用凡人生魂炼制的法器也不可以,一旦出现,立即没收,持有人驱逐出天津卫,若有反抗,就地格杀,还要将元神抽走在魂市拍卖行拍卖。
其次,不允许交易宇国国民的元神。
时飞阳对于人、妖的标准早有界定,凡是遂行三皇大道,行“人道”的,无论本体是什么,一律都是宇国国民,予以颁发国民金牌,有的戴在脖子上,有的缝在帽子上,有的镶在玉石上戴在腰间。
宇国国民得时飞阳教化,凡是认可的国民,亦是遂行“人道”,无论本体是什么,也都不可擅加杀戮,否则必将遭受百倍报复,他们就算犯了错,也由天外神山的相关衙门审判惩处。
因此,凡是拿宇国国民的元神出来贩卖的,一律击杀,绝无商量。
天外神山以外的修行人和妖无法判断其是行“人道”,但是如当年岳琴滨,还有吃人的绿袍老祖这些,皆是“禽兽”之流,与上古食人的凶兽没什么区别,尽可杀之用之。
余下的人不受龙皇保护,恩怨自决,龙皇管不着,若要受龙皇庇佑就去天外神山入籍,只要成了宇国国民自然就受保护了。
不过要想越过极光大火到达天外神山就很不容易,能否入籍时飞阳也给定得很严格,要经过推算,确定过去没有做过什么丧尽天良的恶事,也没有很利害的仇家,还要能够遂行“人道”,还要经过三年的观察才能入籍。
除了这些,时飞阳又定下了几条规定,包括不允许在仙市内私斗,有什么恩怨去外面解决,不只是用飞剑法术攻击不行,用巫毒诅咒也不行,也不允许在市场内搞作奸犯科,违背天理人伦之事,比如在这里面开无遮大会,或者当众跳天魔舞,也不许在市场内炼魂炼魔……
总统二十八条市规,他让姜大川找人,弄了一百块晶玉木板,把规定刻在上面,涂以金液,拿到各处悬挂公示。
至于赤霞神君丙融的元神,时飞阳没有出售给许飞娘,他要把它炼入十二花煞神罡之中。
不过许飞娘是第一个来捧场的剑仙,还是能够代表大门派的宗师级剑仙,该给的优惠还是要给的。
时飞阳让姜大川找人派过去,按照许飞娘的意愿在地下室里给他建了一个炼剑的八卦炉。
炉高过丈,下面用的是五色神砂熔炼的五色符砖,如果要买的话,每一块砖售价一百块龙币,时飞阳给她用了三百六十块砖。
上面用了几百斤纯铜铸造炉体,内按阴阳外合八卦。
许飞娘见了大喜:“这炉比我在五台山用的还好。”
时飞阳要送给她两千斤乾天火竹精炭,许飞娘更乐了。
时飞阳又给姜庶和凌浑飞剑传书,告诉他们明宇仙市的事,并说许飞娘已经代表五台派入驻了。
姜庶最先赶到,他对时飞阳是万分信任的,时飞阳说这件事儿好应该做,他哪怕没有完全想通里面的道理也还是会立刻去做。
时飞阳带着他在仙市里面转了一圈,姜庶师徒大开眼界。
姜庶立刻也要租下一个院子,一时之间竟然想不好要做什么。
若说炼剑,已经有五台派在前,青城派比之到底逊色一筹,若是峨眉派在这里还能跟五台派打打擂台,青城派若是炼剑,难免要被人拿去跟五台派做比较。
若是炼药、炼符,青城派也不是十分擅长。
青城派擅长很多法术,总不能在这儿开一个道法班卖课。
时飞阳就给他出主意:“那就炼制法宝,法宝各有各的用途,通常并无高下之分,也不好比较。”
姜庶觉得不错,就定了下来,让他的三弟子呼延显在这里坐镇。
时飞阳让他改了大门上的牌匾,由他起名叫做“青城宝阁”。
时飞阳也送给他一座八卦炼宝炉,千斤乾天火竹精炭。
玄门正宗教徒弟始终把重心放在其自身的身心修炼上,初期重在打磨心性,有的时候甚至不惜转劫,等心性锻炼得差不多了,再性命双修,一生成就。
为了防止弟子们心向外求,招惹外魔,引出劫难,很多时候都只有一口护身的仙剑,由于善功积德多,又避世潜修,只要不主动出去惹事,都能默默成就。
因此呼延显除了一口随身的飞剑,再无旁的法宝,平时只修炼一些护身降魔的法术,对于要挖空心思去想象钻研,还大耗时间的炼制法宝并不擅长。
但青城派上面有天都明河两位老祖的传承,炼剑、法术、炼丹、符阵等等,品类齐全,高度也够,便是姜庶,学了几百年也还是没能全部修成。
如今用人之际,而呼延显前些年心性磨练得也差不多了,他拿出一本专门讲炼宝的道书给呼延显,还手把手地教他如何炼宝。
世人皆知,青城派和峨眉派同气连枝,五台派跟华山派同气连枝。
第一次在峨眉山玉女峰斗剑的时候姜庶也参加了,不过那时候双方还比较文明,只是教主出手,齐漱溟跟太乙混元祖师公平比剑,斩了太乙混元祖师一条手臂。
第二次在黄山斗剑的时候,姜庶跟师兄闹了矛盾,跑去福建独自修炼,没有参加,只有矮叟朱梅到场,围殴太乙混元祖师。
但不管怎么说,两派算是敌对阵营,见面要分眼红的那种。
许飞娘打探到时飞阳认姜庶做弟弟,寻思片刻,便定下主意,主动去青城宝阁拜访,还带着一葫芦灵丹作为礼物。
姜庶绰号叫做伏魔真人,性子里很是敌视五台派的妖人,并不爱搭理她,但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也不好把她赶出去。
许飞娘对呼延显大加夸赞,也带着樊子来,令其管姜庶叫师叔,管呼延显叫师兄,好一番攀谈。
她临走时,姜庶再三把那葫芦丹药给送了出来,没有收下。
许飞娘也不以为意,等过几日陈太真飞剑传书来,说在湖南那边出了点问题,道观遇上边山四恶的教徒砸场子,对方人多势众,又有邪法,问姜庶该如何处理。
姜庶知道边山四恶剑术不怎么样,邪法却厉害,令人防不胜防,若是齐来为难,徒弟们必定招架不住,便匆匆离去赶往长沙。
他前脚刚走,许飞娘就又上门了,主动跟呼延显说话。
呼延显为人老成,又不是刚入门的雏鸟,既知道峨眉跟五台之间的恩怨,也听说过五台派人的作风,还有万妙仙姑的大名,不管许飞娘说什么,他只是嗯嗯答应,并不做任何反应。
许飞娘早料到他会是这么个态度,依旧不往心里去,拿着呼延显炼制的法宝坯子,先是认真夸赞,再说些自己的看法,最后再给些巧妙的建议。
她修道年限跟姜庶差不多,长于交际,见多识广,但在这方面胜过姜庶不知几万里,更兼心思巧妙,每句话都能夸赞到呼延显的心里,说得都是呼延显用心着意的地方,而给的建议也着实是在意料之外,呼延显往往要先愣一下,接着再在心中拍案叫绝。
以万妙仙姑的功力,要哄一个后生晚辈,着实是手到擒来。
不过几日,呼延显就觉得,这位许飞娘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坏,五台派好像也不都是坏人。
世上传言,尤其是以峨嵋为首的正教一方,都说许飞娘是太乙混元祖的宠姬,以男女之色勾搭教主上位,十分不堪。
呼延显几日接触下来,觉得传言与事实不符,许飞娘别的不说,在炼宝方面足以称得上一声宗师!
许飞娘还把自己的五遁神桩、混元终气套、六贼无形针等法宝拿出来跟呼延显交流,她炼的这法宝,各有各的妙用,也是让呼延显大开眼界。(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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