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春暖花开。
九原郡城的街道上,人头攒动,各地赶来的迁民,聚集在县衙前进行登记。
历经了几月的建设,终于在大批的迁民赶来前,把这郡城修缮完毕。
能这般快速完成修缮工作,多亏了萧何的统筹能力。
天寒地冻,这李斯调运的材料,每每延期,可萧何总有法子按时按量寻到这些东西,大大缩短了郡城的修建进度。
这些个各地的迁民,原本以为来了这九原郡城要亲手盖房,可没想到,这崭新的郡城竟然已经建好了,速度之快着实让人咋舌。
“我祖上三代都是九原郡子民,你不让我迁入这里,有什么道理?”
县衙门口,排队的人群,却是突然传来了骚动。
登记的衙役又仔细翻看了下手上的名册,确认未找到此人的信息,便摇头道:
“甭管你祖上哪里的,迁民入户没你的信息,便入不了这九原郡城。”
“我从楚郡千里迢迢回了九原郡,就这般让我走,这叫什么道理?”
那衙役眉头微皱,朗声道:“你朝我嚷什么,上头的规矩就是这样,你没报上名,怪得了谁,有这力气,咋不去参军打匈奴去?”
谁知那人微微一愣,却是凑近道:“参军?官爷有门路吗?不是很少收人了吗?”
那衙役白了他一眼,道:“都知道不收人,你还问我,没入了这花名册,便入不了九原郡的户籍,下一个!”
那中年人连声哀求,可衙役并未理会,这些个日子,这样没有报名就来的人可太多了。
他也十分不解,这九原郡离这匈奴不过几百里,怎么一个个地挤破脑袋想要来。
他本是楚郡的衙役,却被点名调往这九原郡城当差,内地的日子多舒服啊,非要来这苦寒之地受苦。
虽然小公子子婴驻守北方,可这匈奴这祸害多少年了,哪能说灭就灭?
“怎么回事?”
忽地身后传来一声质问,那衙役一回头,却见萧何大步走来。
萧何目前暂代九原郡守,那衙役一个激灵,赶忙起身,行了一礼,便委屈道:“大人,这些个刁民,没有入了这户籍册,却又非要到这郡城来。”
想入这九原郡城,有两个法子,要么你在当地报了名,要么你花钱买了这郡城的房屋,便可入了户籍。
奈何,并不是所有人都有买房的钱帛。
萧何闻言,却是微微一叹道:“那就不入这郡城的户籍,重新登记入册。”
旁边之人一听,竟然还有这样的法子,立刻又围了过来。
原本已经被拒绝的百姓,见状后,却又是想围过来,奈何见官爷在这,便只得老老实实排着队。
却都个个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到底登记的是什么户籍册。
那衙役一阵无语,便又从桌子底下掏出了一个册子,白了那个中年人一眼,道:
“可说好了,这户籍不是郡城的,乃是下面县城的,这册子要提交上去,到时候会消掉你其他地方的户籍。”
“劳烦官爷,小的自然知晓。”
到不了郡城,捞一个县城的也好啊,这九原郡的土地肥沃,单是种地也比其他地方收成来的多。
更何况,还有免除赋税和补助的政策,三两年内,这日子便能红红火火。
至于这匈奴,连陛下的长孙子婴都亲自坐镇,匈奴灭亡那是早晚的事,哪能轮得到他们这些个百姓操心。
县衙内。
子婴望着眼前的户籍册,颇为无语。
他轻敲桌面,又确认了一遍道:“竟然有这么多人?”
原本计划迁民三万户,可来的人数却远远不止,萧何便把这些个未登记在册之人全部登记了下来。
按照秦律而言,这些个人私自来到九原郡,是不得入户的。
故而,子婴便让萧何把这些个擅自迁入之人,登记入册,便在这郡县内,寻找合适地点继续建县筑城。
只是这些个数量,子婴真是没想到。
萧何低声道:“公子,三万户已经均都安顿了下来,眼下已到了春耕,这些个未入户籍之人,该如何处置?”
“春耕是大事,先让郡城内的百姓先行耕种,其余未入户籍之人,按照之前选定的地点,边筑城边春耕吧。”
原本就选定了几个地方,来当作拱卫郡城的县城,只是估摸这几个还不一定够。
萧何想了下便又问道:“公子,这红薯全都准备完毕,讨伐匈奴的物资全部准备好,何日动身?”
“这春日化冻的泥泞期还需几日,明日先和诸位将军商讨一番,再来定夺时间。”
萧何闻言,行了一礼,望着眼前的子婴,王贲将军的嘱托还在耳畔,‘你且与他说说,我等已是说不通了’。
终是鼓起了勇气,话到嘴边却变成:“公子,这件披风实在是精致呢。”
刚一进屋,他就瞧见了,子婴一直摩挲着这件白色披风,上面绣工精美乃是龙纹刺绣,这是皇家专用。
子婴轻笑一声,道:“这是我母亲亲手缝制,让人捎来,我都舍不得穿呢。”
“公子若是不穿,岂不是辜负了夫人的美意,萧何来帮公子穿上。”
子婴轻笑摇头,摆手道:“不用,等到出发的时候再穿吧,免得弄脏了。”
看着这略显粗糙的披风,萧何内心却是暗叹:“小公子想必是思恋家人,母亲亲手缝制的披风,也舍不得穿。”
可一想,子婴今年不过九岁的年纪,却要亲率几十万大军,任谁当父母也颇为不舍。
“还有什么事吗?”见萧何发愣,子婴又问了一句。
踌躇了半晌,萧何却是摇头道:“没了公子,我这就去办。”
待到出了门外,萧何内心颇为惭愧,王贲将军的嘱托,自己终是没有办成。
……
房间内。
子婴摩挲着披风,忍不住摇了摇头,这萧何心中所想他岂能不知?
这几个月,不知道多少人来找过自己。
就连自己外大父王翦,也是三天两头给自己写信,哀求自己让他一起出兵匈奴。
无声地从披风中抽出一张信件,只见上面写满了母亲对子婴的叮嘱,大多都是‘多穿衣服’、‘多吃饭’、‘早点休息’之类。
翻到最下面,却是写着一行字,‘你外大父年事已高,满身伤病,大漠本就是苦寒之地,切莫让其出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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