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一踏进铺子,楚八娘便忍不住道:“好气派。”
楚芸一瞧,发现林家金铺竟然重建了,整个铺子比原来要大上一倍,且楼上似还别有洞天,怪不得她方才在外面一时之间没有认出来。
店里的小二远远地便看见了楚九娘,连忙殷勤地迎了上来,道:“原来是九娘子来了,楼上请。”
楚九娘矜持地一笑,提裙带着楚八娘她们便上了楼。
二楼另设了几个厢房,每个厢房均设有鸡翅木桌椅,显然是方便贵客细细观赏饰。
她们一进屋,便另有小二端上来瓜果,泡上茶汤,才道:“几位小娘子慢候,掌柜立刻便到。”
楚九娘等这店小二走了,才笑道:“这家铺子你们只管挑,这东西么是最上等的好东西,这价钱么……掌柜一向给我面子,只收一成的利。”
楚五娘是当即倒抽了一口凉气,只收一成利,刨去损耗跟人工,那等于是不赚钱了,外头的金饰店宝货店,有哪家不是要赚上七八成的利,黑心一点的只怕本钱倒只占上卖价的一二成。
楚九娘见连楚八娘都似有一些目瞪口呆,不禁得意地捧起茶汤浅抿了一口。
楚芸心中冷笑了一声,林掌柜哪里是给她面子,给的不过是当初她楚七娘救了他们一家老小命的面子,因此给楚府打造的饰从来不赚钱,有的时候甚至还要倒贴几个。
楚太太跟楚九娘都是贪心的,有这种便宜哪里会不占,每一年都要从林家金铺打造不少饰,弄得楚七娘非常的不好意思,跟林掌柜再三声明,以后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但林掌柜就是执拗不听。
楚芸端起茶碗也抿了一口茶汤,看来自己死了,楚府这对母女还厚着脸皮打着自己的旗号继续来这里占便宜。
可同样难得是,明知恩主已死,还锲而不舍记得这份恩情的人,楚芸把目光放向了匆匆上楼的人。
样貌干净爽利的林掌柜已拿着托盘匆匆走了进来,见了楚九娘便恭谦地弯腰道:“九娘子您怎么亲自来了,想要饰,让小的到府上跑一趟就可以了。”
楚九娘懒洋洋地道:“逛街刚好逛到这里,便进来看看,有什么中意的。”
楚八娘见那么大金饰店的老板在楚九娘的面前低声下气的,即使再不服气,也不禁佩服,连说话都不禁客气了起来,笑道:“我们可是九娘子的亲姐妹,到时候算钱可要一个算法。”
林掌柜连声道:“那是,那是。”
他说着将托盘上的红布揭开,露出里面一托盘的饰,即便连见多识广的楚芸也不禁眼前一亮。
京都里多是纯金打造的金饰,除了料子,拼得便是师傅的手工跟花式。
因为金器质软,固型不易,因此缀珠跟镶布花的饰是常见的,嵌玉的不多,但这林家金铺的饰却多是金玉相配,华美异常。
尤其是托盘当中这根拖尾点翠金凤钗,金凤活灵活现,凤尾缀以翠羽,即使不在阳光底下,也能想像得出来它插在头上是何等的光彩夺目。
楚八娘跟楚九娘几乎是同时伸出手拿住了凤钗,楚八娘是先抓到的,但楚九娘拿住了却不松手,楚八娘即然是借着她的名头买饰,又如何与她争抢,只好尴尬忍气把手缩了回去。
楚九娘转动着这钗子,笑道:“怨不得林家金铺的生意越来越好,单这凤钗就是巧夺天工了。”
“前一阵子广州的市舶司拍卖了几十对翠鸟,小可不才就都拿了下来,这点翠原是汉朝的技艺,不过传到今天,知道的人反而是少了。”林掌柜谦逊地道。
大理地的翠鸟多是贡品,统共几十对翠鸟,这掌柜的都能拿下来,想必是有一点门路跟手腕的了,楚八娘跟楚五娘都是大商户人家出身,岂能不懂里面的关节,面上都不禁对这位样貌平凡的中年男子更加客气了几分。
“这根凤钗虽然华美,但论价值却是不及旁边这串碧湖珠翡翠手训。”林掌柜指着旁边一串拇指大小用金镶嵌,又用金丝线连起来的碧玉珠串子。
楚九娘吃惊地道:“这是手训?”
“正是。”
楚五娘啧啧称奇地道:“真是了不得,我还没见过哪里的碧玉有这般通透,好像泛水光一般。”
林掌柜的笑道:“这种碧玉也是从广州府来的,原也是大理地所产,这种碧玉不如脂玉质软,不好打磨,但论起通透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谓之翡翠,最奇的是它能随人的佩带而越见油润,有滋阴补气的功用。咱们的禁中圣库中也只得一只翡翠玉盏而已。”
楚九娘楚八娘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瞧向那手训的目光欲是如痴如醉,连楚芸什么时候起身出去都不知道。
楚芸带着竹勉出去之后,便恰巧又看到了一个熟人。
这人原本是林掌柜的老伙计,当年林家金铺要破产的时候,其它伙计师傅都散了,就他不肯走,等林家金铺日子一好,他便顺理成章的成了二掌柜。
毛黑子穿了一身绸缎常服,腰间垂挂了一件老玉饰,看上去倒很有几分掌柜的派头。
他远远地见楚芸出来,以为她是不方便,连忙叫了使女前去伺候,楚芸只微笑道:“毛黑子,几日不见,你这只黑狗倒是变成人了?”
毛黑子吃了一惊,他就是一付认人的好本事,十年前谁跟他照过一面,打过招呼,十年后他照样能认得出来,也因此当年他是常年迎客的看门伙计。
店里的人便打趣给他起了给浑名黑狗。
自从升了二掌柜,已经许久没人叫这个浑号了。
只有林家金铺的,还有跟店里关系非常密切的老客人才知道他浑号,别的人都喊他大名富贵,可毛黑子左看右看,眼前这个小娘子他确定从来末曾见过。
“这位小娘子也是楚府的么?掌柜端进去的饰看不中么?”尽管不识,但毛黑子还是连忙迎了上来笑道。
楚芸微笑了一下,道:“我是楚府的人,但我今天是给一个人带话的。”
竹勉凑近了毛黑的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毛黑子的脸色顿时变了,上下瞧了楚芸两眼,连忙道:“小娘子请屋里坐,我去叫掌柜的出来。”
楚芸领着竹勉进了隔壁的厢房,毛黑子让人另泡了茶汤,才走到隔壁推开厢房门。
林掌柜见他不打招呼就进来,刚皱了一下眉头,毛黑子就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
林掌柜皱着的眉头立刻跳了几下,拱手歉意地道:“小娘子们慢慢瞧,小的有一点事情,去去就来。”
楚九娘她们正对这些饰爱不释手,一件件传看,也知这些就算再便宜也必还是价值不菲,不可能全部都买下来,因此林掌柜出去,她们乐得多看一会儿。
林掌柜一出门,便跟着毛黑子急匆匆地进了隔壁的房间,见屋子里面一个模样秀气,身子瘦弱的女子端坐在那里。
她纤长的手指端着茶碗,看见林掌柜进来才放下,微笑道:“打扰林掌柜了。”
这个小娘子即是方才跟着楚府九娘子一起来的十娘子,林掌柜已然认得,他微微沉吟了一下,道:“你说……你是七娘子的继承人?”
楚芸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将它摊到林掌柜的面前,那块帕子上有一块小小的朱砂凤记,正是楚芸那枚特别的白玉戒指的纹样,道:“林掌柜应当认得这个吧,当年我七姐就是将这个印记印在你那份契约上的。”
毛黑子顿时泪如泉涌,道:“七娘子……”
林掌柜却脸色更为严峻地道:“七娘子的印记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林某也不敢断定是绝无仅有,更何况七娘子虽然不曾留后,恕我直言,为什么她不将自己的财产留给楚老爷,留给兄弟,又或者是自家要好的九娘子,为什么留给我从末听她提起的十娘子您。”
楚芸将自己头上的银钗子拔了下来,道:“林掌柜可还曾记得怎么认识得七娘,七娘拿着这根钗子来见林掌柜,问林掌柜可有法子取了珠子,在钗顶留下名字。林掌柜当时不解,问七娘,区区一根银钗又何必要刻名,更何况重新嵌上石珠,又有哪个识得?”
她抬起头来,微笑道:“人生如浮萍,秋水无情,不留个记号哪里知道自己来过活过,再说了保不准哪天要拿个凭证找人救命,这可不就是个好物件……”
林掌柜像是被人捶了一拳,瞬时里泪流满面,喃喃地道:“七娘子,你该早拿银钗来的,老林一直等着你呢……”
他那一句茫然又伤感的话让满屋子的人都流下了眼泪,即使连楚芸也不禁红了眼圈。
竹勉咬着牙道:“林掌柜,七娘子死得好惨……”
林掌柜抬起了头,竹勉跟倒竹筒子似的把前前后后的事情一说,直把林掌柜气得浑身发颤,他跟竹勉不同,竹勉除了楚七娘,她对任何其它人都不存好感,但是林掌柜是一直把楚府跟楚九娘当成楚七娘来回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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