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啊！”
望远镜内，看着那密密麻麻朝着阵地方向徐徐推进的敌人，张鹤与张志强都忍不住倒吸口凉气。
“我们的炮弹足够支撑打一场硬仗，不过这场仗怕是不好打啊！”
张鹤悠悠长叹。
正如他所预料的一般，第一天和第二天，几乎就没什么技巧性可言。
主要是上次的清水师团吃过一次亏，这次第三十六师团也是学聪明了，没有大咧咧直接往正面冲，而是摆开车马，同时对丛林，以及左右两处阵地进攻。
相当于全面进攻，这就是第三十六师团兵力优势的好处了。
兵力大规模散开之后，张鹤张志强所部想要再复刻上次的情形几乎不可能。
整个就是一个扇形推进方向，想要派小股士卒进行穿插作战也做不到，更做不到炮兵埋伏打游击轰炸。只能面对面打硬仗。
第一天第三十六师团推进速度极快，仅仅一天就拿下了三处前沿阵地。
正面战场沦陷一块，左右两侧林子里的也沦陷两处。
当晚张鹤就派人对阵地进行了收复，只不过第二天一到阵地再度沦陷。
并且这次沦陷的更多。
得益于第三十六师团这次属于是铆足了气力，更是得到东洋指挥部的鼎力支持。
所以第三十六师团所携带的火炮数量真不少。
甚至其数量上丝毫不比张鹤所部要少。
两边火力不逊色，双方时不时都会有航空编队支援，所以张鹤所部最大的依仗也没了。
在兵力还逊色对方的情况下，这一战陷入了苦战。
仅仅两日，张鹤张志强还有唐将军合计的两万多人的兵力，已然出现四千余人的伤亡。
其中唐将军所部死伤最为惨重，超过两千人伤亡。
其次就是负责绝大多数阵地的张鹤所部，死伤超过一千余人，而张志强所部死伤超过七八百人。
而这还仅仅是开始，到了第三天，死伤人数更是直线飙升。
到了第四天，死伤总人数已经达到了八千余人。
“唐长官，你确定你还能坚守？”
张鹤看向唐将军的方向，说实在，之前对这位唐将军的确颇为不放心。
但经过这四天的鏖战，他对这位唐将军已经建立起初步的敬佩。
只因现在死伤最多的就是唐将军所部。
总计八千余人的伤亡里面，有超过四千余人都是唐将军所部那边出现的。
唐将军总计也就七八千的残部，这下死伤已经过半，然而还在坚守。
哪怕死伤这么多依旧能死守阵地，依旧没有沦陷，就凭这一点，哪怕战斗力差一点，张鹤也不得不佩服其作战意志力。
此时唐将军哪有先前的意气风发，有的只有满嘴的苦涩。
“唉，守住没问题，张师长你就说吧，还需要我部驻守多久？”
唐将军沉声看向张鹤。
张鹤犹豫片刻，还是叹道，“唐长官，此番上峰还有一个师就在我军后方。
只要我们这边守不住，他们就会和咱们进行轮换。
你要是守不住就和我直说，我这边还能分润一些人手过去，我们再咬咬牙，至少撑住五天，你看如何？”
“好！”
唐将军丝毫都没犹豫就重重点头。
这也意味着除却之前死守过去的四天之外，还有五天需要他去守。
“张志强，你那边也是，等你那边撑不住了，我会抽调人手过去支援你。
我们一起再撑五天，五天后再把这里的烂摊子交给后面的部队。
咱们已经吃过苦了，可不能让后面的部队同样吃苦，好歹让他们轻松点。
这次咱们多苦一苦，下次等我们作为轮换部队的时候，那别人就多苦一苦，咱们就轻松许多了。”
张鹤的话，让众人都不免露出一抹淡笑。
这也是第四十集团军的传统所在了。
第四十集团军内，如若有部队需要轮换，那无论如何都会撑得实在是撑不住了才会选择后撤，从而让后面的部队进行轮换。
这次也是不例外。
随着时间来到第五天，第六天，第七天。
伤亡人数已经直线飙升到了一万两千余人。
如若只是算人数的话，那现在已经把一个师给打废了。
好在死伤最多的还是唐将军所部的第五集团军残部。
之前的七八千余人，现在只剩下寥寥几百人还在战场上苦苦支撑。
如若不是张鹤抽调师部的兵力作为补充支援，只怕唐将军的阵地防线早就沦陷了。
他也是第一次体会到和第四十集团军一起作战是多么苦。
难怪说第四十集团军擅长打硬仗苦战，这群人都不怕死，都是狠人，而且战斗素养要比他们的人要强得多。
在这群人里面，唐将军就感觉自己的人好像不会打仗似的。
你要说这群人狠吧，不怕死吧，他们确实如此。
但有时候又很是经验老道，懂得对枪的时候尽可能猥琐。
而且这群人身上全都搞得灰扑扑的，浑身上下全都抹了泥土，等到开战的时候，这些泥土因为干燥，已经和土地差不多一个颜色了。
如此隐蔽性大大增强，对此唐将军当然清楚，增加自身隐蔽性，只不过许多事都是知道，但是想要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很多细节就容易被忽视。
加之这群人很会用手势交流，比如在一个战壕里面，一排士兵距离稍微远一点就不会通过大喊进行沟通，而是会在子弹打不到的地方使用手势进行沟通。
这也让唐将军所部的士兵和第四十集团军的配合总是有些断层。
还是比如一个战壕里的人，对面的敌人聚集的兵力比较多，亦或者出现坦克乃至一些棘手的目标，那这片战壕的弟兄们就会打出手势，让其他的弟兄们配合猛攻这一片区域。
也有一些手势是，约定好了时间然后一起发足猛攻一点的意思，甚至分散打击等等，还有进行手榴弹等等战术动作的指令。
基于这点，第四十集团军的作战执行力和灵活性都极强。
和东洋人打丝毫不显的颓势，颇有一种隐隐还能压制的感觉。
只不过敌人数量实在太多，如若不然岂会死伤这么多。
到了临近第九天，也就是最后一天，张志强张鹤所部总算是向后方部队发送了轮换的指令。
趁着敌军上一波进攻刚刚停歇，两个部队飞快进行阵地轮换。
“宝山兄弟，接下来就交给你的人了！”
张鹤重重拍了拍宝山的肩膀，这次过来轮换协防的乃是驻守在尖山阵地后方数十里外的宝山所部。
闻言宝山重重点头，经过许多次的鏖战，他现在也不再是多年之前的草原牧民，而是一个真正的沙场老将。
“嗯，张兄弟我晓得的，不过你们这样.....”
宝山看了看张鹤所部退下来的弟兄，原本张鹤是带了一个师过来，现在半个师都不到。
张鹤，张志强，以及唐将军之前加起来两万多人。
现在只剩下寥寥四五千人。
其中唐将军所部最惨，七八千人，最后只剩下百来号人。
张志强的残部只剩下一千余人，张鹤因为需要承担更大的压力，最后只剩下三千多人全身而退。
当然这些都只是轻伤甚至是几乎没什么伤势的。
还有三千多人的伤员，总计退下来八千人左右。
但这三千多人短时间内是别想有什么战斗力了。
故而伤亡超过了一万七千多人。
“呵呵，放心，咱们给你们留下了一个好处理的摊子，想来你们坚守没什么问题。
他们损失比咱们更重，虽然人数更多，但死伤也更多，给我死死的挡住他们。
让这群小鬼子碰一头血！特娘的，老子现在还憋着一团火呢。
报仇的事儿交给你们了。”
说着张鹤重重拍了拍宝山的肩膀。
闻言宝山咧出一嘴的大白牙，脸上满是狰狞的笑容。
随着宝山所部火速接管了尖山阵地防线，运气不错，这次东洋人竟然没有趁机发难。
倒不是不想发难，而是这次东洋人所部也是损失格外惨重。
看着已经过去九天还是久攻不下的阵地，武藤男已经是双目充血，再看他的头发更是潦草邋遢无比，显然这几日他也是受尽煎熬。
“师团长阁下....我们....”
“住口！一群废物！饭桶！”
武藤男回身朝着一众参谋就是狂喷不已。
九天的鏖战，结果除了占据了一处小阵地之外，余下的毫无建树。
虽说打上打死了不少敌军，但他们这边损失也格外惨烈。
将近两万余人死伤，四五万人的部队，眼下减员都快过半了。
当然真正战死的也就一万多人，但这也是一个不小的数目了。
结果死磕这么久，竟然还是拿不下阵地。
这放在往常都是不敢想象的事情，关键是怎么就损失这么惨重？
见鬼了！
在武藤男心中，这绝对是见鬼了。
毕竟以往攻坚绝对没有这么艰难，更不可能出现这么大的伤亡。
往往鏖战一个月，哪怕是苦战，能够出现上万人的伤亡都不敢想象。
偏偏在这里，别说鏖战一个月，半个月他就得吐血。
“师团长阁下，我们还要继续吗？”
一名参谋小心翼翼的询问着。
“继续？当然要继续！从现在开始谁敢说撤军我要他死！”
武藤男几乎是咬牙切齿道。
见此众人默然不语，此时如若清水师团长在这里，那他表示自己很有话语权。
因为他就是这样越打越上头的，而且根本无法摆脱无法抽身，因为沉没成本已经摆在这里，想要抽身需要下定很大决心。
其次就是尖山阵地实在太重要了，不攻破，西进也绝无可能。
除非渡河，但渡河，河岸对面还有敌军沿途的防线，绝对会把他们打成河里的水鬼。
只是又过了几天，武藤男的脸色更加憔悴了，看上去就宛如好几天没睡觉一样。
也的确，他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
接连的几日鏖战，结果前方的阵地纹丝未动。
直至到了第十五天，也就是从第三十六师团鏖战至今，已经过去半月时日。
半个月的时间下来，第三十六师团终于有些撑不住了。
所带来的伪军几乎都快死的差不多了。
不过伪军很大一部分都是打着打着跑了，这群伪军可不是东洋人。
伪军大多就是为了混口饭吃，另外也是不想被东洋人所欺凌。
有些还是被强迫的。
看到形势不妙，要是能继续为东洋人卖命那就见鬼了。除了一些真正忠心于东洋人的，喜欢当二鬼子的，那是真的在打。
只不过这群人死的也是最快的。
此番，此前清水师团的残部，这会真的快被打没了，打到后面清水师团的长官表示绝不能再打下去了。
再打他宁愿违抗军令。
不仅清水师团的人表示抗议，就连三十六团自己人也在发表抗议。
毕竟继续这样下去，第三十六师团都得彻底打残。
事实上时至今日，死伤已经接近三万人。
除却一万五千人阵亡的人数之外，余下的大多是轻重不一的伤势。
但这种伤亡率已经达到，第三十六师团所能负担的极限。
“撤！撤！好！撤！”
武藤男咬着牙，恶狠狠吐出这几个字。
现在不是他想退，而是他要是不退，他肯定要被这群下属给绑了。
就连指挥部那边也要他暂缓攻势。
同时指挥部那边也将会调整西线攻势，看指挥部的意思很可能取消重点进攻西线的命令转而进攻东线亦或者北线。
毕竟伤亡这么大，指挥部所承担的压力也是巨大的。
好在有一点是个好消息。
那就是除了碰到第四十集团军的相关阵地战事之外，余下的交锋几乎没有多少伤亡。
打到现在东洋人十几万大军，死伤达到了五万人左右。
战死人员，将近两三万人，余下很大一部分是轻重伤势人员，此外还有一小部分是失踪人员。
五万人，其中九成九都是和第四十集团军交战产生的，其中这九成九里面，有七八成都是在西线尖山阵地发生的。
基于此等原因，指挥部那边承担了不小压力，但还在可控范围。
毕竟大本营那边，对于中条山战役的评价很高。
甚至将其认定为不亚于江城会战和淞沪一战的大战。
只是只有这里实际交战的人才知道，这一仗压根就不能和那两场战役媲美。
如若没有第四十集团军的话，那可以说是一场很简单的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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