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九,京城南面的长夏门,几辆精致豪华的马车被守城的士兵拦下。
驾车的马夫见守城士兵拦住出城的道路,顿时脸现不悦之色:“大胆,你们知道这是谁的马车吗你们就敢拦?”
守城士兵闻言,不由得面露不屑之色,京城的达官显贵多如牛毛,更是有宰相门前七品官的说法,但是这官太多了,也就没人拿着当回事儿了,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上头下的可是死命令,任何过往车辆都要严加盘查!
一个守城校尉大声开口道:“废什么话,不知道现在在搜捕叛逆吗?莫非你车上藏了逆贼?来人!给我搜!”
马夫闻言厉声喝道:“放肆,这可是户部尚书薛大人的车驾,我看你们谁敢!”
本来几个刚要上前搜查的士兵,一听是户部尚书的马车,顿时停住了脚步,侧头望向刚才发号施令的校尉!
校尉闻听是薛庆的马车,顿时也是吃了一惊,随即慌忙拱手冲着马车了一礼说道:“不知道薛大人驾车出城,多有冒犯,还请大人海涵!”
校尉虽然嘴上说着道歉的话,但是身体却没有闪开,依旧拦在马车前方。
“还不让开!”那马夫见守城校尉依然挡在路前,顿时心中更加不悦!
校尉见马夫如此嚣张,却也不生气,而是客气的说道:“我等奉命盘查进出人员和车辆,上头有令,任何过往人员和车辆都要仔细查验之后才可放行!”
马夫见守城校尉如此说话,不由得大怒,当即一甩马鞭抽向拦在前方的守城校尉,那守城校尉反应也是极快,身形一闪,单手往外一探,一把将甩过来的马鞭抓在了手上。
马夫大惊:“你....你想干什么?”
守城校尉虽然不想吃这哑巴亏,但是也不想彻底得罪薛家,他将手中的马鞭朝旁边一甩,冲着车厢内说道:“盘查进出车辆和人员是大将军下的死命令,还请薛大人见谅,莫让小人们为难!”
校尉说完话没有立刻站直身体,而是静静地等候着车厢内的回话,片刻后,车内一个苍老的声音轻咳了两声说道:“咳咳!让他们查!”
薛庆的话让马夫吃了一惊,这薛家的车辆多少年都没被人查看过了,如今只是要出城去,就要遭人盘查,这要是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家主这.......”马夫心有不甘的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车厢内的话语打断。
车厢内传出一个中年人的浑厚嗓音:“家主说了让他们查,那就让他们查,哪儿那么多废话!”说话之人正是薛庆的长子薛魁。
马夫不敢再多嘴,只得应是,不过他随即冲着准备搜查的士兵吼道:“都小心着点儿,车上装的都是贵重物品,弄坏了你们可赔不起!”
其实用不着马夫在那儿提醒,对于这些世家大族的车驾,他们向来不敢肆意乱来,校尉朝着几个士兵使了个眼色,几个士兵便朝着后面的几辆马车而去。而他自己则来到为首的马车旁,再次躬身施礼:“小人见过薛大人!”
校尉没有多说什么,虽然言语上是给薛庆见礼,但是话外之意却是要查看车厢内的人员。
马车前侧的门帘被轻轻掀起,露出里面坐着的两个人,一个是薛庆,一个是薛魁。
校尉只是略微抬起眼皮扫视了一眼车厢之内,见并无其他人在内,就急忙再次弯腰施礼:“多谢大人体谅!”
薛庆淡淡的点了点头,随即却是开口说道:“老夫已经辞官,往后莫要再以大人相称了!”
这校尉在京城值守多年,来来往往见过的大小官员,皇亲国戚可谓是数不胜数,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自是不差。
“大人言重了,您在朝为官多年,为大夏尽心竭力,不管在任还是辞官,那都得称呼您大人才是!”
听闻这话,薛庆脸上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呵呵,你倒是会说话!”
校尉见薛庆脸露笑意,也陪笑应和道:“嘿嘿,小人一介武夫,哪里会说什么话,让大人见笑了,额,不知大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薛庆捋了捋胡须,眼睛微眯着说道:“既然辞官了,那自然是要回乡了!”
“回乡?大人在京城多年,为何这突然要回老家啊,这京城如此繁华,在京城颐养天年也是不错的啊。”
听闻这话,薛庆原本微眯的眼睛突然睁大了许多,面带一丝不善的目光看向校尉,随即冷哼一声道:“哼,不错?难不成留在京城看别人脸色那叫不错!”
校尉闻言急忙赔礼道:“大人见谅,是小人失言了,还请大人勿怪!”
薛庆目光重新收敛,微微道:“罢了,你也是无心之言。”薛庆说完便闭上了眼睛,见此,薛魁直接将门帘放了下来。
几个士兵查看过后方的车辆之后都朝着校尉摇摇头,表示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员。校尉摆摆手让士兵们让开,随后开口对着车厢内说道:“叨扰大人了,还请大人见谅!”
“放行!”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城门口的士兵纷纷让出一条通道,让车队缓缓出了城。
南衙府衙,一个士兵匆匆跑进大厅内。
“启禀大将军,前户部尚书薛庆携带家眷出城了!”
南衙大将军李茂原本趴在桌子上查看着关中地图,听到士兵报告说薛庆出城了,心下吃了一惊。
“出城了?这马上就岁节了,他这会儿出城干什么?”李茂好奇的询问道。
“说是既然已经辞官,那就要回乡!”士兵连忙答道。
李茂看了看桌子上摆着的地图,又看了看前来汇报的士兵,沉思了片刻后,他喃喃道:“不行,这老东西肯定没憋好屁,我得进宫一趟!”
李茂快步走出府衙,上了马背,直奔皇宫而来。如今恒王赵无征率领十万大军出征,现在驻扎在潼关外围。皇宫之内就只剩下兵部尚书方书同,刑部尚书戴严,工部尚书刘文达和吏部尚书仁王赵仁。
目前朝廷之事,基本是这四个人代理,而吏部尚书孟祥黎基本已经处在边缘地带,只等新君继位,他这个吏部尚书也就做到头了。
李茂担心薛庆这一走,薛家恐怕会趁乱闹事,所以急忙进宫找几人商议。
“你说什么,薛庆出城了?”戴严大惊道。
“是,就在不久前,连带亲眷也一并出城了,说是要回老家!”李茂开口回道。
工部尚书刘文达面色难看的说道:“不行,不能让他走,一旦他离开京城,李将军,你快去派人把他追回来!”
李茂闻言有些为难的说道:“这,这以什么理由追啊?”
“哎呀,李将军,糊涂啊,这个时候还要什么理由啊,直接将人拿下就是了!”刘文达焦急的说道。
一旁的兵部尚书方书同听闻薛庆出京的消息,反倒是没有丝毫的意外,看着焦急的刘文达,他开口说道:“就算你拿下薛庆能怎么样,他既然敢待在京城,又敢明目张胆的出城,难不成还怕咱们将他扣下不成!”
“可是薛庆一旦离开京城,那薛家就再无后顾之忧,万一我们和张家交战之时,薛家从背后偷袭那就麻烦了。”
“可是你一旦扣下薛庆,岂不是正好给了他起兵谋反的理由了吗!如果薛家真的已经决定谋反,那不管薛庆在不在京城,他们都会照样谋反!”方书同解释道。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那老鬼离开?”戴严心有不甘的说道。
方书同沉思了片刻说道:“我们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拿下关中和汉中,现在大军大军已经全部就位,等岁节一过,便立即攻打关中,只要我们拿下关中,就不再怕薛家闹事了!到那时薛庆若是还不识好歹,那索性就连薛家一并除掉!”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另外朝廷各州府的守军还能凑个七八万,可命兵部右侍郎杨国忠和归德将军太史宏率领,前往襄阳驻扎,另外,文达兄,你可领刘家部队也进驻薛留、刘两家的边界地带,一来防备薛家谋逆,二来也可以起到震慑作用!”
听完方书同的建议,刘文达的脸色稍微平和了许多,他最担心的就是薛家真的起势之后,第一时间不是向朝廷用兵,而是向江南刘家用兵。
要知道,几大家族中,刘家是实力最弱的一家,刘家总兵力不超过十万,如今刘文辉已经带走了五万人,如果薛家真的打过来,只怕是难以守住。眼下方书同筹集朝廷军队进驻襄阳,多少缓解了刘文达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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