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馨院外。
秦明紧紧抱住杨梓君,感受着她因悲伤而颤抖的身体,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这一刻的谎言虽是权宜之计,但对于杨梓君这位自幼从未见过娘亲的小老婆而言,无疑是很残忍的。
只是为了不引起李二的猜疑,秦明只能强压下内心的不忍与歉疚。
他轻拍着杨梓君的背,声音低沉而坚定:
“君儿,这里人多眼杂,咱们先回房。”
“我这边命人,安排马车,稍后咱们便进京,前往兴道坊。”
杨梓君闻言,只是默默点头,泪水依旧不断,却似乎得到了一丝安慰。
秦明见状俯身,将杨梓君打横抱起,旋即,朝一旁的卯兔看了一眼,轻声道:
“卯兔,你去唤婉儿过来。”
言罢,秦明不等卯兔答复,转身抱着杨梓君,径直朝院子里走去。
待到秦明走进一楼正厅之时,萧嫦曦等人刚好出现在了一楼的楼梯口。
“郎君...”
“南烟拜见秦郡公。”
秦明抬眸看了萧嫦曦几人一眼,深邃的眼眸在身着宽大长袍,头戴帷幔的南阳公主身上,停留了片刻。
他缓缓点头,正色道:
“殿下,不必拘礼,以后唤我秦明即可。”
言罢,他也不等南阳公主答复,便朝着沙发走去。
萧美娘见自家女儿伏在秦明怀里,暗自垂泪,一颗心忍不住抽痛起来,她本能地抬起脚,追了上去。
秦明走到沙发旁,小心翼翼地将杨梓君安置在柔软的坐垫上,动作中透露出无尽的温柔与呵护。
随后,他轻轻拉过一张锦毯,细心地盖在她微颤的身躯上,仿佛这样就能为她抵挡住周遭的一切寒意与不安。
“君儿,你先在这里休息片刻,我安置好府上的事宜,便过来接你。”
秦明的声音温和,犹如春风一般,轻抚着杨梓君那颗悲痛不已的心。
杨梓君低眉敛目,微微点了点头。
泪水虽然逐渐止歇,但那双紧闭的眼帘下,隐藏的是深深的哀愁。
萧美娘见状,连忙坐到杨梓君身侧,揽住她瘦削的肩膀,想要借此给予她一些温暖。
她抿了抿娇艳的唇瓣,想要开口安慰杨梓君几句,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毕竟,长安城里死去的那个只是她的替身,她作为杨梓君的生母,可是活得好好的。
而,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这一类的话语,若是由她这个本尊说出,就好像自己诅咒自己一样,怎么想怎么不吉利。
另一边,南阳公主站在沙发旁,隔着帏帽上的轻纱,将秦明的一举一动收入眼底。
她眉眼微微弯,轻轻点头,显然对秦明这个妹夫的表现,颇为满意。
昨晚杨梓君与她讲了许多关于秦明的事情,今日初见,对秦明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他的沉稳与细腻,是旁人在这个年纪,很难具备的。
公主心中暗自思量,这样一个既能运筹帷幄,英勇善战,又不失柔情的青年俊彦,难怪能赢得众多女子的芳心。
另一边,秦明感激地看了萧美娘一眼,转身朝萧嫦曦使了个眼神,抬脚朝门外走去。
萧嫦曦见状立马会意,连忙跟着走出了正厅。
来到院中后,秦明主动向萧嫦曦讲述了“萧后”的死因,旋即,又提出明日会带她、杨梓君,以及南阳公主一起去祭奠萧后。
萧嫦曦闻言,先是松了一口气。
既然苏苏葬身火海,那也就意味着,大概率不会有人发现,苏苏的真实身份。
可当她得知秦明,要带杨梓君和南阳公主去祭奠时,萧嫦曦心头不由得一紧。
“不行,万一君儿和南烟的身份被人识破,很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萧嫦曦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忧虑。
秦明理解她的顾虑,忍不住轻叹了一声,缓缓道:
“曦儿,你是当局者迷。”
秦明抓起萧嫦曦略显冰冷的小手,轻拍了两下,喟叹道:
“既然皇后娘娘已经点名了你的出身,想来你和君儿的过往,早就摆在陛下的龙案上了。”
萧嫦曦闻言瞳孔微微一缩,反手抓住秦明的大手,担忧道:
“你的意思是....李...他已经知道我们的真实身份了?”
秦明点了点头,目光深邃。
“堂堂九五之尊,长安城里遍布他的眼线,这种事怎么可能瞒住他。”
他的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冷静。
“不过,如今大唐立国已稳,他又正值春秋鼎盛,大权在握。你们的存在对他没有丝毫威胁,你也不必为此太多忧虑。”
“眼下萧后刚刚薨逝,咱们越是想办法遮掩,越是容易招来他的猜忌。”
“与其如此,倒不如坦然面对,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世人面前,不仅能够减少不必要的误会,还能让君儿和南阳公主了却一下心愿,送萧后最后一程。”
萧嫦曦眉头微蹙,显然还在犹豫。
秦明继续说道:
“若你还是放心不下,我也可以召禾九回府,让她给君儿和南阳公主易容,如此一来,她们也不会太惹人注意。”
萧嫦曦沉吟片刻,终是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妥协:
“也罢,就依夫君所言。”
正在此时,一道粉色倩影,迈步走进院子,小跑到秦明跟前,轻唤一声。
“公子...”
......
与此同时,秦家庄外的河畔。
“死了?怎么会这样?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呢?”
“骗人的吧?”
李渊双臂无力地垂落,目光空洞而茫然,秃然地靠坐在矮凳上,仿佛周遭的世界已与他隔绝。
“朕不信,朕不信她就这么死了。”
福伯站在其身后,神色复杂。
身为李渊儿时的玩伴,他自然知晓李渊此生挚爱,唯有逝去的太穆皇后--窦皇后。
他此时的表情,虽然悲痛,但却没有任何的男女之情。
纯粹是为表弟媳的离世,感到震惊与惋惜。
毕竟年轻时的萧后,不仅婉顺聪慧,知书达礼,而且还精通医术,颇知占侯,可谓是惊艳了他们这一代人。
而萧后的死,意味着大隋最后一位代表性人物的落寞,同样也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终结。
一定是这样的,福伯这样想着。
他沉默半晌,最终还是上前一步,轻声安慰道:
“陛下,人生无常,生死之事,非人力所能强求。”
“望陛下节哀顺变。”
李渊闻言,缓缓抬头,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华,那是岁月沉淀下的哀伤与无奈。
“你说得对,人生短暂,如白驹过隙。她心地善良,定不愿见朕,如此消沉。”
福伯闻言嘴角抽了抽,没有接话。
李渊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胸腔中那份沉重的郁结之气排出,声音低沉而坚定。
“阿福,备车,朕要亲自去一趟兴道坊,送她最后一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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