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时一刻,永兴坊西侧,某处偏僻的窄巷内。
一名身着长衫,腰悬长剑的男子,快步走到了一座院门前。
他快速地扫了一眼左右,轻轻敲响了院门。
咚...咚咚...
“谁?”
敲门声响起的瞬间,门内传来一道淡漠的声音。
长衫男子连忙作答,语速极快地说道:
“在下姓赵,字文和,是博陵崔氏的食客,打北边来的...”
话音刚落,院门咯吱一声打开,一名满脸横肉,眼神凶戾的男子探出头来。
他看了一眼左右,冷声道:
“进来。”
赵文和表情淡漠,一个闪身便进了院子。
院门哐当一声关上,巷子里重归寂静。
.....
这座院落是两进的院落并不大,而且杂草丛生,房屋破败。
这样的院落在长安城里比比皆是,并不少见。
很快,凶戾男子便带着来人,走进了厅堂。
厅堂内。
此时人影重重,皆是青壯男子。
他们有的蹲在地上,擦拭着兵刃;有的大马金刀地坐在矮凳上,闭目养神;还有的围坐一桌,低声交谈,氛围凝重而警惕。
午后的阳光穿过破旧的窗棂,将他们的身影,拉得或长或短,映照出一副副紧绷的面容。
凶戾男子引领长衫客至厅中,朝端坐在首位的刀疤男子,拱手施礼,朗声道:
“首领,博陵崔家的人来了。”
此话一出,堂屋内大部分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目光齐刷刷地望向了赵文和。
赵文和不卑不亢地上前一步,拱手作揖,缓缓道:
“在下博陵崔氏食客--赵文和,见过阁下,见过诸位壮士。”
刀疤男子缓缓睁开眼眸,轻轻点头,语气淡然道:
“鄙人姓张,是个粗人,客气话就不要说了。”
赵文和儒雅一笑,拱了拱手。
“张兄,快人快语,在下佩服。”
说完,赵文华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接着他从袖中抽出早已准备好的画像,双手捧着递到刀疤男子面前。
他神情严肃道:
“这是今日必杀之人的画像,请张兄以及诸位壮士过目。”
刀疤男接过画像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然后随手便将画像交给了其余人。
“他今日什么时候下值?往日他回府是骑马,还是乘坐马车?身边护卫几何?携带何种兵器?”
赵文和淡然一笑,缓缓道:
“此人今日申时五刻下值,若无意外,他会在下值后一刻钟之内,从东宫东门出宫,途经永兴坊西侧和南侧街道,最终从崇仁坊南坊门,进入崇仁坊。”
“往日他都是骑马折返府邸,身边护卫不足十人,护卫披甲,只配长剑,既无弓弩,也无长兵器。”
刀疤男子闻言摸了摸下巴,嘴角扯出一抹笑容,脸上的刀疤随之被牵动,显得格外狰狞。
“若今日事成,我张某有幸活下来的话,定请赵兄去群芳院一醉方休,向赵兄赔礼道歉...”
赵文和闻言拱了拱手,微笑道:
“在下静候张兄佳音。预祝张兄,马到功成。”
刀疤男微微颔首,摆了摆手,淡淡道:
“张某还有事就不留赵兄了。”
言罢,刀疤男看了一眼和张文和一同进门的壮汉,吩咐道:
“三郎,替某家送赵兄出去。”
壮汉抱拳,恭敬道:
“诺。”
两人离开后。
刀疤男环顾四周,缓缓道:
“大郎,给你半个时辰,选一处最佳的伏击地点;六郎,七郎,你们准备好绊马索;八郎,你精通易容之术,替我变装成一名寻常百姓的模样,我要亲自去东宫外查探一番,确保万无一失;九郎....”
随着刀疤男一道道命令接连下达,屋内众人接连领命离去,各自忙碌起来。
厅堂内一时只剩下刀疤男子独坐,他眉头微蹙,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良久,他站起身,缓步踱至窗边,透过破碎的窗棂,眺望着院外稀疏的光影,心中盘算着每一个细节。
......
申时一刻,万年县,瓷源庄。
瓷源庄依山而建,山上绿树环绕,溪流潺潺,显得格外宁静祥和。
庄子上有农户一千五百余户,良田近万亩,占地足有三个秦家庄那么大。
这里既是皇庄,也是远近闻名的瓷器产地。
此时,夕阳斜照,为这座祥和的村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辉。
在瓷源庄外,在一处占地极广的烧瓷作坊内。
一袭青衫,头别玉簪的秦明,抱着一个身着粉色宫裙,粉雕玉琢的小娘子,正站在一名老瓷匠的身前,听他介绍着制瓷流程与工艺技巧。
“郡公,不瞒您说,制瓷之道,看似简单,其实学问颇多。”
老瓷匠用满是褶皱的手,轻轻抚过一件刚刚出窑的唐三彩,眼中闪烁着对这份古老技艺的热爱与骄傲。
“每一道工序,从选土、炼泥、拉坯、晾干,到施釉、绘彩、烧制,都需心手合一,不得半点马虎。”
秦明专注地聆听着,那双狭长的丹凤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老瓷匠手中,那散发着温润光泽的唐三彩,眼神中透露出对传统工艺的深深敬意。
[这就是闻名于世的唐三彩吗?这东西若是能保存到后世得老值钱了。]
[走的时候,要不要带些回去?万一,数千年后老秦家没落了,说不定还能靠这些瓷器,东山再起呢?]
正在秦明思索之际,一只柔软的小手,突然轻抚上了秦明的额头,动作轻柔地帮他拭去了额间汗水。
“秦明哥哥,兕子是不是很重?”
一道软糯的声音响起。
秦明回过神,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兕子。
见她正眨着一对乌黑明亮的大眼睛,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
秦明的心中不由一阵温暖,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
“兕子一点也不重,兕子是哥哥的宝贝,就算再重哥哥也愿意抱着。”
他的话语里满是宠溺,一边说,一边用空闲的手轻轻捏了捏小女孩的脸颊。
兕子闻言眉眼一弯,笑声如银铃般清脆,小小的身子在秦明怀里轻轻扭动,显得十分高兴。
“那等到明年兕子再大一些,秦明哥哥还会像今天一样,这样抱着兕子吗?”
她忽闪着大眼睛,满脸希冀地望向秦明。
秦明低下头,脸上浮现出温柔而坚定的笑容,轻声许诺道:
“会的。”
兕子闻言笑得愈发开心了。
“那后年呢?”
秦明坚定道:
“依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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