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庆的祖父何才元突然现身,让何家庆和绿水丐尽快离开此地。
他展示了一字千金的手段,说实话,何家庆从没见过这么强悍的文修技,他有点怕,但他没走。
绿花子更不会走,事情到了这一步,哪是几句话就能劝走的。
何才元叹了口气:“人呐,不怕没真本事,就怕有点本事,就自不量力。”
话一出口,“自不量力”四个大字浮现在夜空之中,“自”和“不”两个字飞向了绿花子,“量”字飞向了何家庆。
崔提克迅速调整站位,尽量和绿水丐保持距离,他听李伴峰说起过,绿花子有用人做武器的习惯。
果不其然,绿花子回手去抓崔提克,一下抓了个空,身上也没有其他武器,连衣服都被他自己烧光了。
他从树上折断了一截树枝,把“不”字打散了,但“自”字的结构更紧凑一些,绿花子打了两合,没能打碎。
何家庆面临的“量”字更不好对付,这個字的架构有点复杂,攻击手段也很复杂,它能把“竖”拉长做兵刃,还把“横”拆出来做暗器。
剩下一个“力”字,还在何才元手上把玩,他随手一甩,掷向了森林深处。
“这还有一个不自量力的!”
李伴峰见“力”字飞了过来,迅速用唐刀招架。
梆!
这个“力”字力道不小,直接把唐刀打飞了出去,朝着李伴峰打了过来。
李伴峰用跬步闪过,转身用踏破万川反击,碎石打在“力”字上,掀起阵阵烟尘,字形稍有损伤,可还能追着李伴峰攻击。
与慕容贵交手两次,李伴峰也有了和文字战斗的经验,和一个字打仗,听起来滑稽,但李伴峰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先用断径开路,让地上一块石头挡住了“力”字的去路。
砰!
石头被“力字”撞碎,李伴峰调整好了角度,再次用踏破万川,终于把这“力”字打散架了。
树林外边,绿水丐用树枝打散了“自”字。
何家庆连续偷窃笔画,把“量”字给拆了。
何才元笑了一声:“还想打?蚍蜉撼树,可悲可笑。”
蚍蜉撼树,还是四个字,分工和之前一样。
“蚍蜉”两个字缠上了绿花子,“撼”字缠上了何家庆,“树”去了丛林深处找到了李伴峰。
这四个字笔画多,还能拆开打,尤其是“树”字,能拆成三个字。
要说他们三个也有对付这些文字的办法,但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
拾掇掉一个文字需要花很大精力,但对于何才元来说,这样的文字连写都不用写,随口一说就够用了。
继续打下去,他们三个都得被活活累死,和“树”字缠斗片刻,李伴峰把此前准备的一个奇招用了出来。
他连同药水洒下了一粒种子,放映机会意,立刻用光影遮挡了种子的位置。
“树”字拆成了“木”“又”“寸”三个字,四下围堵李伴峰,种子迅速破土,长成了一棵白菜,白菜里钻出来一只蛤蟆,咕咕叫了两声。
一听这叫声,楚少强和何才元同时一惊。
何才元立刻进了树林,留下楚少强与绿水丐和何家庆厮杀。
何才元知道柳树的准确位置,一路飞奔过去,看到一只蛤蟆,蹲在了树林深处。
这只蛤蟆个头小了点,可长得和葛俊蟆一样,紧急关头,来不及验证,何才元不敢大意,窥修王福琦死了,内外失去了联络,他也不知道葛俊蟆是什么状况。
何才元试探着叫了一声:“葛大人?”
蛤蟆没回答。
李伴峰绕着柳树狂奔,判官笔跳了出来,刺穿了木”字,又刺穿了“又”字。
两个字当即失去了斗志,在半空中缓缓坠落,直至消失不见。
剩下一个“寸”字,被李伴峰引到了蛤蟆身边,正撞在蛤蟆身上。
“咕呱!”
蛤蟆身躯碎烂了一地,何才元立刻把“寸”字收了回来。
其实仔细看一眼就知道,虽然都是绿的,但碎烂的是白菜,不是蛤蟆。
可何才元极度紧张,还是愣了片刻。
“你个奴才!”李伴峰一挥茶壶,茶水落地,两道屏障围住了何才元。
茶水迅速上涌,何才元不慌不忙,说了一声:“开!”
老茶壶引以为傲的屏障,当场破裂,茶水随即退去。
李伴峰身形闪现,随即撒腿狂奔,他要用走马观花。
何才元喊一声:“追!”
一个“追”字,追着李伴峰一直跑,代替何才元的眼睛,让何才元的视线锁定在了李伴峰身上。
这就是云上修者,李伴峰根本摆脱不了何才元的视线。
“杀!”何才元再度开口,“殺”字紧随“追字”跟上了李伴峰,用兵刃“殳”,刺伤了李伴峰的左肩。
接下来的战局,对于何才元来说简单了,再多说几个字,就能围死李伴峰。
紧要关头,崔提克来到何才元面前,喊一声道:“老先生,我爱你!”
他解开了衣扣,露出了胸膛,上边有纹身,但可不是文字,是一连串自内向外旋转的线条。
何才元一扶额头,脚下有些踉跄。
崔提克的纹身可不全是用来抒发爱意的,这些线条让何才元得了眩晕症。
何才元喊一声:“愈!”
愈合的“愈”字出现在了何才元的额头上,眩晕症转眼消失。
李伴峰连续用踏破万川,打散了“追”字,判官笔周旋两合刺穿了“殺”字。
“殺”字坠落,李伴峰的身形从何才元的视线中消失了。
砰!
何才元胸腔一阵,身躯摇晃了一下。
崔提克挤破疱疹,趁机甩出一片汁液,落在了何才元身上。
何才元身上起了疹子,崔提克大喜,这就意味着抢来了战局的主动权。
李伴峰来到何才元身后,何才元喊了一声:“刃!”
十几把长刀刺向了李伴峰的面门,判官笔奋力格挡,李伴峰顾不上闪避,脸上多了一道口子,身上也添了几道伤痕。
砰!
李伴峰顶着长刀发动了踏破万川,何才元口鼻流血,倒在了地上。
打赢了?
李伴峰和崔提克一阵欣喜,忽见何才元的尸体炸裂,化作一个“分”字,消失不见。
崔提克愣住了,不明白眼前的状况。
李伴峰想明白了眼前的状况,但他也愣住了。
两人拼尽全力击杀的,只是何才元的分身。
树林外边,绿水丐和何家庆步步紧逼,楚少强处境窘迫,何才元本尊现身,发动了数墨寻行。
大片的文字,毫无规律,围攻何家庆和绿水丐,何才元带着楚少强,穿过字里行间的安全地带,站在一旁默默观战。
楚少强关切的问道:“葛大人状况如何?”
何才元摇头道:“没见到葛大人,树林里有个狂徒,拿障眼法骗我。”
说话间,何才元随手一挥,又有一大片文字飞进了树林,围攻李伴峰和崔提克。
何才元提醒楚少强:“准备好开门的器具,不要再和这几只蚂蚁纠缠。”
绿水丐和何家庆打散了成片的文字,两人消耗不小。
李伴峰和崔提克也把文字打散了,两人遍体鳞伤。
何才元摇着折扇,冷笑了一声:“还打么?”
何家庆意识到不能再打了,他和他祖父的实力差得有点悬殊,迄今为止,何才元可能只用了不到一半的实力。
绿水丐不甘心,如果这是他的地界,如果他的战力能迅速恢复,他还有继续和何才元战斗的把握。
可这些假设都不成立。
绿水丐冲着树林喊一声道:“撤!”
崔提克也不甘心,对他而言,祖师的状况还是太好,一时半会很难上路。
绿水丐催促道:“快走!”
崔提克回应道:“走,这就走,一场生意而已,活下来才能把生意做完!”
这是在提醒李伴峰,浑水里摸不到鱼,这场生意到此为止了。
绿水丐的身影消失不见,他进了不可名之地。
何家庆往森林里看了一眼,身影也消失了。
崔提克等了片刻,他想和李伴峰一起走。
李伴峰回到了柳树下。
崔提克不理解。
“这只是一场生意。”
李伴峰不回应,撕下来几段凌妙影送的胶布,迅速缠住了身上的伤口。
等了片刻,崔提克叹口气,转身走了。
总有一天,我会用一场瘟疫杀光这世上所有的人。
但如果有一个人活着,我希望那是你。
李七,你好好活着。
……
绿水丐一方都走了,树林里只剩下了李伴峰。
李伴峰要独自面对楚少强和何才元。
这听起来像是笑话。
李伴峰摸了摸唐刀。
“主公,咱们打不过他们。”
李伴峰拍了拍手套。
“当家的,这帮王八蛋全靠写字来打人,我有劲使不上!”
确定所有的法宝都在,李伴峰压低了帽檐,默默的站在了树下。
他隐约闻到了一股香味,墨香味。
这味道并不是从某个地方传来的,墨香店一直都有这股墨香味,刚来的时候李伴峰不太习惯,现在他觉得这味道真好。
判官笔道:“七,你走,我打。”
李伴峰摇了摇头。
墨香店很重要,无论如何都不能留给他们。
判官笔想带着李伴峰飞出园子。
李伴峰把判官笔在手里转了一圈:“不走,和他们打。”
……
“送客!”树林外,何才元又送来了一大片文字。
李伴峰挥起了唐刀,发动了宅心人厚之技。
判官笔挡在李伴峰身前,奋力厮杀。
酒葫芦喷火,老茶壶泼茶,镰刀在头顶盘旋,钟摆护住李伴峰胸口,手套拿着一只钺,护在李伴峰后心。
……
随身居里,娘子焦急的询问着战况。
屋子里传来一股血腥味,娘子声音颤抖了:“老爷子,让我出去吧,我求你了。”
老爷子叹了口气:“当初老火车说过,墨香店这个地方很重要,我到现在也不明白它重要在哪,或许阿七能明白?”
洪莹急道:“还说这个做什么,让我出去和他们打!”
老爷子沉默许久,缓缓说道:“洪莹,准备出战。”
随身居破了规矩!
看来李伴峰的状况极其不妙。
唱机喊道:“老爷子,让我去吧!”
随身居道:“伱先备战,头阵让洪莹去。”
洪莹没有多问,她迅速穿上了涂映红当初送来的铠甲,把头发束紧,盘在铁盔里,站在了随身居门口。
唱机道:“我新做了一把长枪,你带上。”
洪莹摇头道:“我就是长枪,还带什么枪?”
唱机怒道:“你敢不听军令么?出去拿头撞么?把长枪带上!”
……
李伴峰击退了一大片文字,脚步踉跄,将要摔倒,忽觉胸前电话颤动。
他想接听,可貌似没机会了。
何才元在树林外喊道:“狂徒,你还不走?你还想做什么?你把你自己当成了什么东西?”
“狗养的奴才,”李伴峰擦去了脸上的鲜血,笑了笑道,“你又算什么东西?”
“李七?”楚少强认得李伴峰的声音。
何才元笑道:“原来你就是李七,你这人该杀,秋落叶那边的事情肯定和你有关,你把实情告诉我,我留你一条生路。”
“实情?”李伴峰又笑了一声,“叫你主子来,你个当奴才的,也配听么?”
奴才。
这两个字很刺耳。
何才元沉着脸道:“你到死那天,都不会看到自己有多无知,你根本不知道生而为人,当为谁而生,当为谁尽忠,
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有多不值一提!
你死有余辜!”
何才元用扇子写了“死有余辜”四个字,这是写出来的,不是说出来的,也不是召唤出来的。
写字的时候,何才元手腕略有颤抖,这四个字里有愤怒,也融入了何才元高超的技法。
四个字进了树林,所经之处,成排的大树瞬间化作了灰烬。
楚少强随即出手,两件法宝跟着“死有余辜”四个字一并进了树林。
一件法宝是枷锁,如果李七活着,就把他锁住。
另一件法宝是木匣,如果李七死了,就直接把他装殓。
李伴峰感知到凶险袭来,准备用旅修技抵挡。
这一波攻势和之前明显不同,挡不住就先回随身居,从随身居出来再和这两个人缠斗。
电话还在震动,李伴峰没有时间接听。
只有罗正南能打得进来,是什么结果不重要,弹尽粮绝之前,李伴峰会全力拖延下去,无论如何不能把墨香店交给他们。
随身居里,门打开了一条缝,随身居喊道:“洪莹,出战!”
洪莹一推门,刚要出去,咣当一声,门又关上了。
洪莹不解,怒喝一声:“老东西,挤我手了,你要干什么?”
随身居道:“我反悔了!”
“死老东西!”洪莹破口大骂,“你出尔反尔,七郎可怎么办?”
随身居道:“来人了。”
唱机焦急问道:“谁来了?”
咣铛铛铛!
四声拨浪鼓响。
“死有余辜”四个大字被震得粉碎。
两件法宝当即消失,不知去了何处。
楚少强想要逃走,双脚动不了地方。
何才元一哆嗦,忽听有人在耳边说话:
“他是我兄弟,你说他什么货色?”
何才元想要说话,却开不了口。
他想要写字,却还动不了手。
耳畔再次传来了货郎的声音:“你为谁活着,你为谁尽忠?是这个东西么?”
轰隆!
一具硕大的蛤蟆尸体,掉进了园子,掉在了何才元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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