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德成擦去脸上的金汁,静静看着夜掌柜。
他今天的目的是杀了这姓夜的,在陆茂先那里把功劳赚出来,把唐培公丢出去的名声挣回来,把他在清守会的地位抢过来。
擂台上打输了,但现在杀了姓夜的,似乎还不晚。
四层毒修岳青松,在旁边提醒道:“师尊,其他弟子也都来了,咱们随时可以动手。”
吴德成攥了攥拳头,最终还是平复了下来,让人带上受伤的弟子,离开了擂台。
之前还决定杀了夜掌柜,怎么这么快就改主意了?
吴德成走过江湖,能看得明白情势。
他不在乎别人指戳,胜者王侯败者贼,这个道理他很清楚。
但吴德成知道现在很难杀了姓夜的。
之前想杀他的前提,是因为吴德成断定姓夜的会疏于防范。
现在看来,姓夜的非但没有疏于防范,还设好了局来算计他。
擂台上那两个瘦削男子都不是好惹的。
姓夜的看似没带支挂,实际上支挂很可能藏在人群之中。
在这继续纠缠下去,占不到任何便宜,吴德成撤的非常果断。
看到对方仓皇离去,李伴峰压低帽檐,露出了笑容。
一阵微风袭来,李伴峰不笑了,带上人,转身就走。
这地方味道太大,对百味玲珑之技很不友好。
打擂的走了,看热闹的也散了。
剩下几个打扫场子的,默默发愁。
“这个擂台还要么?”
“晾两天,晾两天就好了。”
……
回了报馆,白秋生忙着赶稿子,马五忙着印报纸。
等晚报发出去了,李伴峰叫人买了酒菜,在工厂里摆了几桌。
还别说,工厂这食堂不小,氛围也不错,今天主要给上阵的三位庆功。
小根子面带愧色道:“我没帮上什么忙,主要都是两位姐姐的功劳。”
李伴峰面带赞许道:“根子,你先把桶子放下,
今天你们三位都是头功,敞开吃,敞开喝,敞开乐着,一会红包也少不了你们的。”
阿琴看了看马五,低着头道:“我不要红包。”
骂街妇啐一口道:“没羞臊的,不要红包你要什么?靠着男人那点东西,还能吃饱饭是怎地?”
阿琴怒道:“你個老婆子说话那么不中听!今天大好日子,我可没心思和你吵嘴!”
今天日子确实不错,众人吃喝尽兴,直到凌晨两点多,才纷纷睡去。
又过了一个多钟头,快到凌晨四点的时候,一股味道,飘进了李伴峰的房间。
来了。
就知道他今晚要来。
就知道他不甘心。
面子丢大了,就知道他扛不住了。
小根子到擂台上给他这一勺,就是为了防他这一下!
李伴峰站在门口,悄悄打开了随身居。
吴德成悄无声息走上了楼梯,四下观望片刻,来到了李伴峰门前。
推开房门,屋子里一片漆黑,吴德成隐约看到了一些雾气。
奇怪,这屋子里边怎么会有雾?
吴德成心头一紧,刚要退到门外,忽觉小腿一阵剧痛,有尖锐之物钩在了他的腿骨上。
吴德成试图挣脱,可对方的力气远在他之上,挣扎之间,吴德成被生生拖进了屋子里。
咣当!
房门关上了。
嗤啦~
李伴峰划了一根火柴,点了一支烟。
随手又点亮了手边的蜡烛。
借着烛光,吴德成看清了屋子里的陈设。
一个很狭小的房间,摆着一张床,和一架唱机。
唱机的唱针钩住了吴德成的腿骨,猛然往回一收,吴德成趴在了地上。
李伴峰坐在床上,静静看着吴德成:“擂台都打完了,你为什么还来找我?”
吴德成咬牙道:“背信弃义,你这无耻之徒该杀!”
“伱且说说看,我怎么就背信弃义了?”
“你我当初是怎么约定的?”
“当初说的明白,打三场擂台,你要赢个头阵,让我赢第二场,第三场打个平手,
我不答应,我说头阵得让我赢,你同意把头阵让给我,是这么回事吧!”
吴德成道:“头阵我已经让给你了!”
“是啊,头阵你让给我了,第二场该我赢,第三场打平,这没毛病吧?”
“胡扯!头阵让给你,第二场就该让给我!”
李伴峰摇摇头道:“我可不是这么想的,这事怪你没说清楚。”
“这是明摆着的事情,还用说清楚么?”
李伴峰笑了笑:“你这人,就是不喜欢把话说清楚,
打第一场的时候,文擂武擂,你就故意不说清楚,抓我外乡人不懂规矩,
唐培公那里,一些细枝末节,估计你也没说清楚,他在电影院丢人现眼,急着找回脸面,你含含混混让他上了你的圈套,
你借我的手,把他毒打一顿,他把脸丢了,你第二场再把面子挣回来,是这个道理吧?”
吴德成冷笑道:“是又怎地,却也没让你吃亏!”
李伴峰接着说道:“到了第二场,是决生死还是定胜负,你还是不说清楚,
带着狠人来下死手,想趁我没防备,赶尽杀绝要了我的命,是这么想的吧?”
“你别血口喷人!”吴德成还不想承认。
李伴峰笑道:“都到我这来了,说话还不能实诚点?
实话告诉你,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天要不是你跑得快,你尸体就得横在街上。”
吴德成不说话了。
李伴峰拿着茶壶走了过来:“怎么不说话了?口干了?喝杯茶?”
吴德成突然跃起身子,想和李伴峰拼命。
他腿上挂着唱针。
他还得近身搏战。
这还是宅修的家。
哪有他出手的机会。
李伴峰都没从床上坐起来,抬起一脚,就把他踹翻在地上。
吴德成再度起身,右手在怀中摸索,似乎要掏兵刃。
李伴峰掏出镰刀,抢先一步在他身上开了几道口子,毒液渗透,吴德成动不了了。
唱机赞叹一声道:“夫君骁勇,拾掇这老东西,都不用小奴出手。”
老茶壶道:“这鸟厮还是不老实,请他喝口热茶,让他暖和暖和。”
李伴峰往吴德成身上浇了些茶水。
吴德成当即喊出了声音。
这老东西修为不低,可也扛不住这一下。
不对呀,不光是修为的问题,茶壶的茶水好像也比以前更烫了。
这老茶壶还在修行?
改天得和他好好聊聊。
李伴峰看着吴德成道:“问你几句话,你老实作答,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命,
你先告诉我,你们清守会为什么要对《血枪神探》下手?一部电影而已,怎么就得罪你了?”
吴德成喘息半晌道:“因为那影戏有伤风化……”
话没说完,吴德成又被李伴峰浇了一身茶水:“风化?就为了这事,你们就打砸电影院?”
吴德成喊道:“我说的是实情,这是陆长老的吩咐。”
“陆长老?陆茂先?你也是长老,他也是长老,唐培公也是长老,他凭什么给你们下命令?”
“长老和长老之间地位不同,陆长老是大长老,身份在我们之上,唐培公身份又在我之上。”
“清守会有多少位长老?”
“总数我也不知晓,一般一个地方有两位长老,一文一武,文长老的地位一般都在武长老之上,
有些小地方可能只有一位长老,像绿水城这样的大地方有三位长老,这三位都是大长老,其中陆茂先的地位最高。”
“这么说来,陆茂先就是清守会的首领?”
吴德成摇头道:“清守会的首领是圣贤。”
李伴峰鼻子皱了起来,不光是因为吴德成身上的味道,还有圣贤这个词汇,味道也很重。
“你说的是哪个圣贤?贱人岗的那个?”
吴德成道:“我没见过圣贤,我在清守会待了二十一年,从来都没见过圣贤。”
到了他这个身份,居然还见不到圣贤。
圣贤这么难见,这让李伴峰想起了圣贤峰上,一群人跪在地上等着见圣人的场景。
李伴峰又问了一些关于黑石坡和清守会的事情,吴德成全都如实作答。
清守会和黑石坡,是陆茂先最重要的本钱,尤其是黑石坡,这里有将近一半的工厂和矿产,都在陆茂先手里掌握着,这也是他能和陆家两公子分庭抗礼的主要原因。
但黑石坡的居民很特殊,按照吴德成的话讲,这些人不识教化,是普罗州民风最强悍的地方之一。
尤其是居民之中还隐藏着修为不俗的修者,一旦逼迫过甚,事情有可能变得难以收拾,因而想在黑石坡解决争端,清守会一般采取打擂台这种光明正大的方式,像吴德成这种下黑手的方式反而少见。
吴德成看着李伴峰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问我的,我都说了,你放我走吧,
唐培公已经成了废人,今后黑石城就是我做主,电影你随便放,报纸你随便印,黑石城的书报生意都归你,你看行不行!”
话音落地,李伴峰好像真动心了。
他坐回到床上,嘴角上翘,脸上露出了笑容。
吴德成用了技法。
唱机大怒,滚烫的蒸汽烫的吴德成满身燎泡。
李伴峰拦住了唱机,突然开口说话了。
“我看这老人家也不错,就把他放了吧。”
“是呀,人家都说了,黑石城的书报生意都归咱们,这生意挺挣钱。”
“得饶人处且饶人,就把放了吧,黑石坡这地方你也喜欢,以后就在这待着,多个照应不也挺好?”
李伴峰和自己展开了深入的讨论,看的吴德成目瞪口呆。
唱机吓坏了,看着李伴峰道:“官人,你怎地了,是不是被这老厮伤到了?”
“没有!”李伴峰一边讨论,一边还能和娘子说话。
等讨论出了结果,李伴峰走到了吴德成身边,“这事我想清楚了,我决定还是不放你走了,
黑石坡确实是个好地方,没有了你们这群贱人,这地方会变得更好!
娘子,用膳!”
话音落地,唱机狰狞一笑,开始吃饭。
吴德成嘶喊片刻,渐渐没了声音。
魂魄吃光,娘子问李伴峰留不留灵性。
李伴峰看着清守会的人就觉得恶心,原本不打算留灵性,含血钟摆突然开口了:
“主人,好歹是个高层念修,扔了可惜,不如留给我吧。”
李伴峰一愣,钟摆能吸血,这点他是知道的,什么时候又学会吃灵性了?
娘子笑道:“好你个贱蹄子,跟着官人,修为是不是增进了?”
钟摆恭敬回答:“不瞒夫人,比以前确实有些不同,好像恢复了些许技法,改日再让夫人指点下。”
钟摆说话好听,唱机也喜欢,用一团蒸汽把灵性送给了钟摆:“贱蹄子,便宜你了!”
剩下尸首不能浪费,李伴峰把红莲搬了过来。
红莲等了很久,身上的露珠结了好几层。
可等闻到吴德成身上的味道,红莲又有些厌恶,不太想打开花瓣。
唱机恼火了:“你个贱人,还挑嘴了是怎地?这人修为可不低,这好东西可不是天天有。”
李伴峰哼一声道:“不吃就饿着!”
红莲犹豫片刻,还是把尸首给吃了。
层层光晕荡漾,红莲正在炼丹,李伴峰想和娘子亲昵一会,嫌红莲在这碍眼,随手把她扔进了二房。
红莲在二房里喷了两口露珠,接着炼化尸体。
过了片刻,红莲突然哆嗦了一下。
二房之中,隐隐约约好像有个念头,是什么念头又说不清。
PS:随身居里怎么会有其他人的念头?这也太吓人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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