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疲惫的陆东良回到了府邸,在书房等了半个多钟头,邱志恒来回话:“老爷,各路弟兄一共带回来二十多人,押在地牢里,
有六个是正在路上运唱机的,剩下的都是车夫,他们说昨晚和今天帮人运过唱机。”
陆东良点点头:“你先去问话,有线索立刻告诉我。”
李伴峰很近了,玄生红莲也很近了,陆东良感觉自己再伸伸手就能碰得到了。
邱志恒去了地牢。
陆东良和各大家族说了一天生意,十分疲惫,本打算休息一会,一名管事前来通传:“老爷,何家大姑娘来了。”
“哪个大姑娘?”陆东良很不耐烦。
管事的回话:“何海钦他大姐,何玉秀。”
陆东良拎起黄呢子大衣,抖落抖落,没好气的披在身上:“这个泼妇,大晚上想来做什么?”
心里不痛快,可脸上不能露出来,陆东良跌爬这么多年,越是到紧要关头,越是能沉得住气。
何玉秀脾气不好,修为还很高,无论她想做什么,今晚必须压得住火。
到了大厅,见何玉秀带着两个随从,面相着楼梯站着,陆东良满脸笑容道:“秀姐,您怎么来了?也不知会一声,我好到府上接您去。”
“哎呦,你接我?我哪有那么大面子?”何玉秀冷笑一声道,“陆家大爷,你在普罗州可是数一数二的人物,吐唾沫得是个钉,说话得算个数吧?
我侄子在医院躺了几个月了,伱天天说给个交代,这交代到底什么时候来?”
陆东良赶紧上前劝道:“秀姐,这事我也着急,关键小兰刚刚回来……”
“刚刚回来?”何玉秀冷笑道,“我怎么听说,她都回来几个月了?”
陆东良没有作声。
回来几个月又能怎样?
我就不交人,你还能抢是怎地?
见陆东良不言语,何玉秀点了支香烟道:“陆老大,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天我来,就是要把陆小兰带走,你要是答应,事情就算揭过去了,你要是不答应,那我可就不走了。”
何玉秀直接往沙发上一坐,等陆东良回话。
陆东良赶紧吩咐佣人吴妈准备茶水。
他坐到何玉秀对面解释道:“小兰这边,还有不少事情没有说清楚,伤了家庆肯定是她不对,该清理门户,我也绝对不会手软,但生死攸关的大事,总得让孩子把话说清楚吧?”
何玉秀弹弹烟灰道:“行,你跟我说说,到底什么事没说清楚,我看看我自己清不清楚?”
陆东良笑道:“这事就多了,你让我从何说起呢?”
何玉秀也笑了:“你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帮你想想?我先问你,陆小兰是从哪回来的?”
“从外州回来的,火车脱轨了,小兰也受了重伤,这事你应该知道。”
“还特么跟我瞎扯,我都查清楚了,陆小兰是从我何家大宅跑出来的!”
陆东良没说话,掏出根香烟,咬在了嘴里。
他烟瘾不重,但此刻心情不好。
近些年,与各大家族谈生意,都是他拿捏别人。
今天的状况稍微有点被动。
被动也不怕,就看何玉秀能把他怎么样
何玉秀笑道:“我再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在找李伴峰?”
陆东良没有否认:“我是在找他,因为小兰告诉我,李伴峰拿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
何玉秀接着问道:“你说的是家庆找到的玄生红莲吧?”
陆东良的眼角一阵颤抖。
这几个月来,何家和陆家摩擦不断,但矛盾一直集中在何家庆受伤这件事上。
玄生红莲的事情,两家都刻意避而不谈,因为谁也不想把这件至宝宣扬出去,惹得其他家族垂涎。
但今天,何玉秀把事情挑明了。
这是她自己的意思,还是何海钦的意思?
何海钦为什么不亲自来?
是因为何玉秀比他能打么?
这个泼妇想在我家里撒野么?
这件事,陆东良还真得慎重考量。
何玉秀是何家最能打的一个,这泼妇要是真拼命,陆东良就算能打赢她,自己也可能重伤。
“说话呀,是不是找玄生红莲去了?”何玉秀步步紧逼。
陆东良采取缓兵之计:“我没打算找红莲,我知道那是家庆找到的宝贝,我就是想找到李伴峰下落,把两家的误会澄清。”
“又特么跟我扯淡!”何玉秀把香烟掐了,“李伴峰早就死了,带着红莲死在了陆小兰手上,红莲已经落在你手上了,你特么还跟我在这耍嘴!”
陆东良皱起眉头道:“秀姐,你这是从哪听来的消息?咱们跌爬了半辈子,市井传言可不能相信。”
何玉秀冷笑道:“市井传言?我特么要是信了市井传言,早就把你家房子掀过来了!
你闺女陆小兰被困在我们何家老宅里,都快饿死了,她骗李伴峰拿了红莲,还让李伴峰到老宅救她,
他们两个在老宅分赃不均,李伴峰被陆小兰打死在了老宅里!
你现在还假惺惺去找李伴峰,红莲都到你手上了,你还找什么李伴峰?”
陆东良皱眉道:“秀姐,说话可得有凭据!说这话的人是谁?敢不敢叫来当面对质?”
何玉秀起身道:“对质可以,但不是在这,说这话的是我何家老宅的宅灵,
我爹从药王沟搬出来之后,宅子就给了我二叔,我二叔是宅修,他死了,宅灵一直留在老宅里,那老宅多少年多少年没人打理,
要不是我收到消息,过去看了一眼,现在还不知道出了那么大的事情,
陆东良,你特么敢不敢跟我叫板?你敢说你女儿没去过我家老宅?特么猴子邱把陆小兰从老宅救出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我刚从药王沟回来,亲眼看着宅灵跟我说的这些事,那是我家的宅灵,还特么能骗我么?”
陆东良青筋跳起来了。
他不是被何玉秀激怒了,何玉秀就是这个脾气,他有过深入的了解。
他是被陆小兰激怒了。
陆小兰居然一直都没有对她说实话。
从一开始,陆小兰就在骗他,一直骗到了现在?
不光陆东良青恼火,正趴在二楼屋顶的卓裕玲,听着众人谈话,也差点从屋顶上掉下来。
李伴峰早就死了?
被小兰打死在了何家老宅?
她居然连我都骗?
何玉秀说的是真的么?
她敢当面对质,说的必然是真的。
毕竟宅灵不会撒谎。
……
宅灵真的不会撒谎么?
越州三院,何海生有事出去了,病床上只有何家庆一个人。
何家庆突然笑了,笑出了声音。
谁说宅灵不能撒谎?
那是我的朋友。
有事可以商量!
……
陆家大宅里,何玉秀又点了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平定了情绪,对陆东良道:“陆老大,咱们俩一个被窝睡过,彼此知根知底,我不难为你,你把陆小兰叫出来,我当面问她几句话。”
何玉秀和陆东良确实睡过。
何玉秀年轻的时候是有名的美人,性情又洒脱,与陆东良也相熟,彼此都知道深浅长短。
今天何玉秀把话说到这份上,如果陆东良再不把陆小兰叫出来见上一面,就是逼着何玉秀翻脸。
但见一面归见一面,陆东良绝对不会让何玉秀把陆小兰带走。
哪怕对陆小兰用刑,哪怕把陆小兰拷打至死,陆东良无论如何也得问出玄生红莲的下落。
他叫来一名管事,低声吩咐去把陆小兰押送下来,并且叮嘱这名管事:“多派人手,看住小兰。”
其实这句话没毛病,接下来陆小兰要和何玉秀当面对质,如果真是陆小兰撒谎,谎言被拆穿后,陆小兰很可能会有过激举动。
当然,陆东良多叫人手来,也是为了防备何玉秀。
这番话可以直接说出来,让何玉秀听到了也没关系。
这是陆东良的家,陆东良做些防备是应该的。
可素来谨慎的陆东良,习惯性的把声音压到了最低,何玉秀只听到了四个字:“多派人手。”
她立刻提起了戒备。
“陆老大,你想做什么,有话给老娘明说!”何玉秀的表情有些狰狞。
陆东良诧道:“我让人把小兰带下来,是你说要见她的,这话说的还不够明白。”
何玉秀侧眼看着陆东良。
陆东良神色平和的吩咐一声:“吴妈,再给秀姐添一壶茶。”
吴妈煮茶去了。
管事上楼去押解陆小兰。
陆东良在唱机上放了一张唱片,放了一首《梦中人》,缓和一下气氛。
趴在棚顶的卓裕玲不能再等了。
咕咕咯咯咯~
壁虎叫?
壁虎叫倒没什么稀奇,哪家宅院没个壁虎?
但陆东良觉得不对。
陆东良一怔,抬头看向了屋顶。
何玉秀跟着他一起看向了屋顶。
卓裕玲!
卓裕玲趴在天花板上,脑袋迅速颤动,发出了叫声。
咕咕咯咯咯~
何玉秀大惊:“陆东良,你个王八羔子阴我!”
八层武修何玉秀,举着桌子,瞬间来到陆东良近前。
肖叶慈从三楼的厕所里走了出来,刚好在楼梯口的围栏后边,看见了这一幕。
她傻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女人举桌子做什么?
混混打架么?
看来那女人不是高手啊。
肖叶慈以前听镇上的说书先生说过,真正的高手过招,用的都是最好的兵刃,最好的武功,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三天三夜,打到山崩地裂,都未必都分出高下的。
这是肖叶慈不懂。
高手过招,根本没那么复杂,层次越高,出手反而越简单。
何玉秀是八层的武修,所有能拿起来的东西都是兵刃。
完整的桌子是盾牌,桌子要是被打碎了,大小木头就变成了利器。
桌子上的茶壶、茶杯、果盘、花瓶都成了暗器,准确无误飞到了陆东良身上。
别小瞧这些暗器,一只茶壶就能把陆东良身子打穿,这就是八层武修的实力。
陆东良看似站在原地没动,桌子上十几件陈设都被他轻松躲开了,九层旅修的脚步,超出了何玉秀的视力范围。
何玉秀也没指望这些零碎能打中陆东良,她把桌子撞在了陆东良身上。
这一下也只是牵制,何玉秀知道陆东良能轻松躲开,她还在为下一步出手做打算。
下一招必须是杀招,八层对九层,顶级对战,也没什么所谓的三天三夜,眨眼之间,胜负就有分晓。
如果何玉秀下一招杀不了陆东良,她就要做好送命的准备。
可没想到陆东良连桌子都没能躲开。
因为他的双脚被蛛丝绊住了。
只绊住了一瞬间。
阴沟翻船,陆东良万万没想到在自己家里会中了埋伏。
桌子角正撞在陆东良胸口,陆东良硬吃了下去,一口血喷了出来。
八层武修的力量太大了。
何玉秀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收手。
可有人替他补刀了。
八层武修陆东俊,陆东良的亲弟弟,突然现身,在陆东良的背后打了一拳。
拳头从脊背进去,从前胸出来了。
几乎是在同时,卓裕玲一甩腰下肥桃,修长的壁虎尾巴从裙摆下飞出,变成尖刺,又在陆东良的前额戳了一个窟窿。
这是什么情况?
事发过于突然,陆东良几乎全无反应。
可眨眼过后,陆东良全反应过来了。
卓裕玲为了陆小兰的事情袭击我。
陆东俊为了家主之位对我下手。
何玉秀为了带走陆小兰跟我拼命。
这蜘蛛丝来自那个会开荒的私家侦探。
何玉秀要出手,陆东良有感应,其余人出手,陆东良没有感知到危险。
他们用了隐藏恶念的法宝。
他们是串通好的么?
未必。
陆东俊和卓裕玲可能真是串通好的。
私家侦探是他们雇来的。
至于何玉秀,她要带走陆小兰,不可能和卓裕玲串通。
这笨女人糊里糊涂卷进来了。
怎么办?
不能留在这。
眼下的局面极为不利,陆东良受了重伤,多留一刻,都有可能丢了性命。
他又看了何玉秀一眼。
这女人真特么混账!
得让她活着。
就算我死了。
今夜的事情也得有个见证!
猴子邱要是在这就好了,我应该让他留下来看家的。
如果猴子邱在家,陆东俊和那个私家侦探根本不可能埋伏在我家里!
陆东良轻轻推了何玉秀一下,一脸茫然的何玉秀瞬间从大宅里飞了出去,她背后撞在墙壁上,整个人穿墙而过。
陆东良自己也飞了出去,飞到宅邸的墙壁上,同样穿墙而过,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隔。
旅修九品技,一别万里。
陆东良一直怀疑陆小兰撒谎,但他知道陆小兰有一些话是真的。
卓裕玲傻眼了。
她想起了陆小兰对何家庆的描述。
何家庆推了一下,陆小兰就飞出去了……
陆东良就是凭着这段描述,判断出了何家庆的道门。
也是靠着这段描述,陆东良知道何家庆的修为在邱志恒之上。
两人就这么消失了,留下了惊愕万分的陆东俊,茫然的站在了原地。
肖叶慈站在走廊里,不会动了。
陆春莹拉了她一把,示意她赶紧逃命。
……
越州三院,病房之中。
何家庆实在忍不住了。
趁着何海生和护工都不在,他不停大笑,笑得坐起了身子,笑得前仰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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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好的一本书,就不信干不过他们,读者大人,带着沙拉往前冲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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