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有某些东西的地方,只有个残缺不全的茬口。
他居然是个真太监。
从茬口来看,他那东西不是被手术摘掉的,而是被暴力打烂。
当时一定很痛吧。
我走到最尽头的铁笼子,蹲下看了看女孩。
这是个富贵人家出身的。
没有被迷了神智,显然是怕用药伤到她的脑子。
这个岁数,还是个女孩,不好卖,不太可能是宝货。
做采生折割的,也不会客串接财神,抓来又要好好养着不能瘦了,十有八九是大品。
“好好睡一觉,这只是一场噩梦,醒过来你会忘掉这里的事情。”
女孩应声软倒,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脱掉她右脚的鞋袜。
脚背上有一块指头大小的青色瘀痕,呈现出蜈蚣样的外观。
怪不得只有男孩发病。
原来女孩已经找到了。
这个骨灰选灵已经持续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了。
如果不是被我发现,大概用不了多久,就会无声无息地滑过去。
毕竟金城是个上千万人口的大都市。
有些许发烧不退的孩子,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哪怕是因病没了,也只有当事家庭才会受到影响,在这种大城市里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我转回到铁床边。
经过的地方,笼子里的孩子相继歪倒。
被提溜出来的那几个也不例外。
站在西装男角度看不到的位置后,我看了络腮胡子一眼。
络腮胡子一巴掌扇下去。
西装男人被打醒过来,茫然而惊恐地看着络腮胡子。
“我问你答,不答或者答错,我就锯你一个部件。”
络腮胡子挥着锯子,一张嘴说话,污血就哗哗淌出来,流了一大襟。
“是哪位老同参!”
西装男人慌乱地左右观察。
目光几次从我这个位置掠过,却无法发现。
“怜人无嗣苦,娘娘授神通,送子满愿心,善念照人间。我坐菩萨驾前金童位,不知尊驾拜的是哪座山哪座庙哪位老仙师!”
菩萨驾前金童位,那就是老菩萨的左膀右臂,拍花术的嫡系传承,整个团伙的核心人物。
自报根底,这是要叙道统,讲关系了。
外道术传承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真想叙总能叙得上。
江湖一脉,术士同道,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报了根底叙了关系,把误会讲一讲,讲清了,一笑泯恩仇,有买卖还可以一起发财。
我又看了络腮胡子一眼。
“答错了!”
络腮胡子回了一句,抄起锯子,按着西装男人的左手就锯。
西装男人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别,别,我说,我说,你问什么我都说!”
络腮胡子没有停手,到底还是锯掉了西装男人的左手,然后麻利地拿起个瓶子,掏出药膏糊在嗤嗤冒血的断口上。
血很快就止住了。
西装男人不停哀嚎,涕泪齐流。
虽然被迷了神智,可几个哑巴还是流露出快意的表情。
“名字!”络腮胡子再次发问。
“孙家邦。”
“拜的哪个老菩萨?”
“千面胡爷,胡宝库。”
“胡宝库跟花眼张是什么关系?”
“花眼张是谁,我不知道。”
络腮胡子果断拿起锯子对准他的右手。
“别,别,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啊……”
西装男人扯着嗓子拼命嚎叫。
“连花眼张都不知道,也配自称拍花正传?”
“我入行十年了,南北拍花子正传都拜胡爷做老菩萨,我都见过,从来没见过有叫花眼张的。”
“你们骨灰选灵,要挑什么宝?”
“不,不知道……这事只有老菩萨和驾前龙女才知道,他们不说我也不敢问。”
“挑几年了,选中了几个宝,是男是女?”
“从我入行就在挑了,每年都有,这十年里选中了大概七个,现在关着的是第八人,单数男,又数女。”
“你们老菩萨在哪里?”
“不,不知道。别,别,我真不知道。从来都是老菩萨联系我们安排事,我们不敢过问老菩萨的行踪,有事都是找驾前龙女,你要想找老菩萨,只能先找龙女。”
拍花子罪孽深重,越是辈分高能耐大的,行踪越是诡秘莫测,谁都不相信。
不然当年花眼张也不会孤身一人死在我手上。
西装男虽然是驾前金童,但不算真正心腹,再问也问不出更多关于老菩萨和龙女的消息。
虽然向哑巴打手们吹嘘可以在老菩萨面前美言,但实际上他只见过老菩萨两次,一次拜入老菩萨座下,一次因为表现得好得了老菩萨传技,每次老菩萨的长相都不相同。再之后所有的事情,都是龙女居中传话或者下达命令。
而他也不能直接找龙女,现在有事情都是给龙女BP机发消息,龙女会给他回一个见面的地址和时间。
确认这件事情后,我没有再多问。
西装男做了多少恶,不是我该管的。
我只要知道想知道的事情就可以了。
虽然他说不清楚为什么老菩萨会直接安排纸人讨命,但我却知道。
虽然素未谋面,但这是我第二次坏老菩萨的事了。
第一次是在火车上,我占全理,送走六个人,死三残三,捎回去一句话,他没敢接。
这是借着各占一半道理的机会要报复回来。
越是做这种天打雷劈没底线事情的,越是要在别的方面讲究个道理规矩。
我拿过西装男人带着的手机和汉显BP机,让他给龙女发了个求见的消息,理由就是讨命失败,损失惨重。
西装男人乖乖地发了,然后哀求道:“我也是被逼无奈,不按老菩萨吩咐地办,我就死定了。我们无怨无仇,你放过我吧,大家都是江湖术士一脉,多少有个香火情……”
“你不算术士。”我从络腮胡子身后转出来,看着西装男人,“你这一手看着唬人,却不过是显技用的把戏,用毒施药不是术,是技!连个求饶的春典不会用,你也配跟我讲香火情?”
西装男人看到我露面,一时满脸绝望。
我不露脸,他还有机会活,可露了脸,他就活不成了。
“放心,你不会死,至少现在不会死。”我朝着西装男人微微一笑,“你不会记得我,但你会记得身上的痛。下辈子,不要再做拍花采生的造孽事了。”
我拍了拍络腮胡子的肩膀。
络腮胡子狞笑着举起了手中的短锯。
四缺两半截,不着落在孩子身上,那就只能落在他身上了。
以络腮胡子的手艺,西装男不会死。
至少现在不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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