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闻俊的力劝之下,常浩南最终还是点了头。
他本来还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以个人名义捐一部分奖金出来作为赞助,但却被前者给拒绝了。
按照吴院士的说法,常浩南能同意拿出自己的名字,就已经比钱重要得多。
至于钱的问题……
华夏数学界穷是穷了一点,但对于一个预计每年不超过10名获奖者的奖学金,还不至于赞助不起。
于是,日后在华夏理论研究界声名赫赫的“常奖”,就这样在第24届国际数学家大会的开幕式现场,以一种看似随意的形式被确定了下来。
一个奖学金,相比之前那个要建立数学研究中心的狠活来说,自然属于小事。
甚至都不需要常浩南自己做什么。
只要每年面试一些最终的入围候选人即可。
实在抽不出时间还可以委托他人,或者过些年就可以在线上进行。
这对于他来说确实是比较友好的。
因此,在开幕式第二天上午做完一小时报告之后,常浩南就重新玩起了失踪,没有再参与本届大会后续的其它活动。
好在数学界也习惯了这种情况,而且四名菲奖得主中毕竟还剩下两名“正常人”,所以,这件事倒也没有引起过于大的波澜……
实际上,常浩南在领过奖之后的当天下午,就已经收到了大量的邀请。
正如两年前庞加莱猜想刚刚被证明完那时候一样。
毕竟,给学术圈名人堆帽子蹭热度这种事,国内国外都相当热衷。
各种名誉学位、名誉教职、听过或者没听过的奖项……
眼花缭乱。
要说常浩南对这种行为有多排斥,那倒也谈不上。
更何况其中很多都表示,可以根据常教授的个人意愿进行远程授予,或者直接加急,在国际数学家大会上走授予程序。
要是真能这样拿到一个麻省理工、普林斯顿或者斯坦福之类顶尖高校的学位乃至教职,他还是愿意接受的。
只不过,在报告完成之后,他就接到了来自镐京的消息。
空警2000的舱内设备安装阶段,已经进入到尾声了——
预警机除了机背上的大型天线以外,还需要在机舱内安装雷达后端,以及一套完整的数据处理和指挥控制系统。
小玩意倒是还好,但其中有很多设备体积庞大且不太容易拆卸,很难从客舱门直接送进去。
对于运输机平台来说,尚且可以在尾舱门封死之前通过这里送进去。
但图214K作为一架客机,而且是已经把行李舱改成油箱的客机,显然没有这种条件。
只能在圆盘型天线罩安装之前,通过机背上的蒙皮开口放进去。
对于已经进入改装高速阶段,几乎一天一个样的空警2000原型机来说,这个时间窗口显然不会很长。
而且,镐飞那边是知道常浩南正在参加国际数学大会的。
在这种情况下中途进行联系,很大概率是有一些需要他来解决的问题,只是不方便在电话里面说而已。
因此,斟酌再三之后,常浩南还是在国际数学家大会闭幕之前就返回了镐京。
……
12月18日。
凛冬的寒风当中,常浩南在几名随行人员的簇拥下,走进了镐飞集团的总装车间。
并不是之前改装歼轰电7的那个。
而是过去用来总装轰6的。
毕竟,110吨级别的平台虽然放在客机里面体量不算大,但要是扔到战术飞机里面绝对是妥妥的巨无霸。
实际上,就连现在这个车间,都专门进行过一番设备改造。
否则没办法把直径10米级别的巨大雷达罩整体安装在飞机上。
而今天,也是常浩南第一次相对完整地看到空警2000舱内设备的模样。
“常总。”
穿着一身工装的梁绍修走上前来,和常浩南热情地握了握手:
“前天上午正好赶上开项目研讨会,我可是特地让人把您领奖那一段给录下来了……”
他看起来明显比上次见面时消瘦了一些,显然是这段时间的工作压力不小。
实际上,空警2000甚至是近几年以来,唯一一个常浩南完全没有参与到气动和结构设计当中的主要型号。
而且,梁绍修作为南郑方面的技术人员,如今到镐京地界上主持项目,就算双方一直以来关系密切,也很难像是在本家一样收放自如。
“不至于不至于……”
常浩南一边穿上对方递过来的工装,一边摆了摆手:
“一点感想而已,没什么特别值得回味的东西……”
“你真要是看的话,还不如看看昨天上午我做的报告。”
“嗐……”
梁绍修露出一个洒脱的笑容:
“开幕式上的那段还能给我家孩子沾沾喜气,报告哪能看得懂……”
常浩南的报告内容涉及到微分几何领域最前沿的抽象课题,就算是数学家也未必全都能理解,梁绍修作为航空工程师,要听懂确实有点难为人了。
“走吧,去飞机那边看看。”
随着常浩南换好工装,二人也结束闲谈,重新回到了正题。
在梁绍修的带领下,一众人随即来到那架已经进入到改装最关键阶段的空警2000附近。
巨大的圆盘型天线罩就放在此处,等待着最终的安装。
“常总,我们分别测试了三种数据链天线的安装方案。”
梁绍修介绍道:
“仅从通信效果来判断,如果主要面向卫星通信,那么直接在天线罩顶部额外安装一个天线,是对全机设计影响最小的选择,但因为还没来得及进行电磁兼容性测试,所以这种方案在周期上不太可行。”
“我们已经在天线罩顶端预留了一个蘑菇头形状的额外空间,等到量产型空警2000服役时,应该可以直接使用这种方案。”
“但是在原型机上……”
他迈开步子,来到机背上缺了一大块的飞机旁边:
“考虑到直接通信的需求,我们计划将天线分别设置在垂尾顶端和机头下方,分别覆盖上下半球的通信需求,同时让数据链天线尽量远离雷达天线,减少电磁兼容方面所带来的麻烦……”
“……”
梁绍修算是全程跟着常浩南做项目而成长起来的技术人员,因此执行起指令来也是不折不扣。
后者听罢,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过……”
就在此时,梁绍修忽然语气一沉:
“常总,在测试过程当中,我们还无意当中发现了一些新的问题……”
“这次之所以这么着急把您叫回来,也是因为这件事。”
常浩南的脚步随之停下。
果然和他昨天的猜测一样。
“有问题不怕。”
他说着回过头,看向身后的梁绍修:
“地面测试嘛,本来就是为了发现问题……”
“是这样。”
梁绍修稍稍松了口气:
“之前,空警2000的通信系统包括2部高频和3部超高频无线电台,因为只需要进行语音沟通,所以在通信协议的选择方式上也相对简单,只要根据不同的传输距离确定就行。”
“但是现在,因为有了通过数据链进行指挥的需求,所以通信系统的种类比过去翻了一倍还多,并且同时涉及到宽、窄带超视距话音、数据通信链路、外部战术数据库等多种不同的信息类别,还有短波自适应选频、扩跳频抗干扰、数字式保密、数字式信息交换等不同抗干扰技术……”
“虽然各个通信系统本身的性能都没有问题,但在数据传输之前,却需要根据待传输的数据类型和传输目标选择不同的通信方式,这样一来,之前以手动为主的通信管理系统就有点超出负荷了。”
“比如地面测试当中,预警机在接入数据链进行指挥时,如果想要同时和地面塔台进行无线电话音沟通,就需要通信军官单独进行六组操作,效率很低不说,在实战情况下还有可能出现误操作的情况……”
“……”
“唔……”
常浩南双手背到身后,抬起头陷入了思考当中。
梁绍修所说的情况,可以简单类比为选择困难症。
因为通信形式太多,如果全部交给人来决策,那么即便是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员,也难免忙中出错。
于是,他很快总结道:
“所以,我们需要设计一个分系统协议,把机内通信和机外通信全部囊括进来,从而针对不同的数据类型,自动选择合适的通信形式和技术……但不能是传统的TCP协议,或者说,至少需要进行改进,让它可以适配非同质的传输路径……”
“……”
随着他渐进式的剖析,旁边来自电科集团的几名技术人员,眼神中逐渐泛起了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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