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能修会是散装的。
名义上，灵能修会是个强大的组织。他们有权管理整个帝国境内所有的灵能者，并且组织灵能团，为各个其他的帝国组织，从军队到审判庭再到民政机构，提供一切需要的灵能支持。
但是，这件事情，只有在灵能修会刚刚建立的时候实现过，后来就成了一纸空文。
在曾经很长一段时间，灵能的力量在帝国境内属于一种禁忌，并不能够被掌握，灵能觉醒者是受到很严重的迫害的，主要是审判庭在管这一档子事情。大部分的灵能者，会被监禁，或者干脆直接被处决。
后来，那位跟随帝皇一起的建立人类帝国，被称为永生者的帝国宰相，认为灵能虽然是一种危险的，但却还是可以掌握的力量。他亲手建立起灵能修会，以灵能修会，培养、掌握全帝国的灵能力量。
那个阶段，灵能修会强而有力的履行着它的职责，培养了大量的灵能者，输送到了各个单位。审判庭的灵能专家、星界军的灵能部队、海军的导航员和沉思者集群，甚至包括了星际战士战团的智库，也会跟帝国的灵能修会有所交流。
那是个对灵能修会来说，无比辉煌的年代。
灵能修会掌握着大量的灵能学院，筛选人群、培养灵能者，训练出来之后各方求着灵能修会调派人手过去。首席大导师直接受到帝国宰相的领导，是至高议会中相当重要的一员，掌握着帝国凡人所能够掌握的超凡力量。
外派的灵能者，依照出身的学院、在灵能修会中的排序地位，受到灵能修会和自身单位的双重领导。修会的大导师一句话，就可以将某部队的全部灵能力量都给抽调出来，或者加派给某只队伍。
同时，灵能修会还具备着自己的直属部队，以灵能力量为主，但还有大量专业的反灵能单位。以灵能反灵能，或者协助机械教开发反灵能武器、装备，配置精锐的士兵，构成军团。
这样的一个灵能修会，当然配得上一个高领主的地位。
可好景不长，那位按理说是永生者的帝国宰相，在帝皇飞升后的时代故去了，死于一场巨大的内乱之中。而缺乏他的支持，灵能修会少了最根本的政治力量。
当然，仅仅只是如此还不至于那么惨。
但在随后的时光里，他们的基本盘，被不断侵蚀。
核心问题就出在对灵能者的双重领导上。
按理说，任何一个单位的任何一个灵能者，都要受到灵能修会的管辖。然而，首先就是审判庭不干了。
我们审判庭里面的机密事务这么多，有许多也跟各种超自然力量相关联，处置那些事务需要灵能者，可又怎么能让你灵能修会领导呢？那不就泄密了？
甚至，你们这些灵能者吧，一个个天天听着亚空间呓语，说不定哪天就腐化了、就爆炸了，危害巨大，一定要受到监管才行。
以审判庭为主力，灵能修会在后面漫长岁月中，不断遭受到挑战、打压。
其他的帝国势力，也有充分的动机，不希望自己麾下的灵能者团队，受到灵能修会的管控。
毕竟，双线管辖，哪儿自己单线管辖舒服呢？
星界军不想灵能部队突然有一天就被修会调走了；海军更不能接受领航者、沉思者从自己的船上被抽走，刺客庭这么神秘的地方，他们培养的灵能刺客压根儿就从来不让灵能修会插手。
灵能修会当然不会放松掉自己的权力，跟各方形成了相当漫长一段时间的斗争，甚至一直持续到了今日。
但是，斗争的结果显然是不怎么样的。
主要原因就在于，在这件事上，灵能修会几乎是在跟所有人为敌。
如果仅仅只是如此，那也只是被砍掉了一条腿。
他们还有大量的灵能学院，只要能够把控住对灵能者的培养与分配，他们仍然有相当大的话语权。
但在这一点上，他们也在不断的被剥夺权利。
灵能者大家都有用，又怎么愿意被修会卡脖子呢？
灵能者的培养又不是什么专利，一定要从灵能学院里面才能培养得出来。过去强行这样做，主要是为了好管控，帝国有相关的强制性的行政命令。
行政命令这种东西，是可以推翻，可以更改的。
各家开始自行的、按照自己的需求，培养特定的灵能者。
为了此目的，不断的在过去的灵能制度上开口子。
口子开多了，那规则本身就成了千疮百孔。
接着，就是灵能修会得到的财政预算削减，灵能学院逐渐开不下去那么多，被迫一个个的关闭；各家自己都有专门的灵能部队、反灵能专家，灵能修会自身的直属部队也由于预算问题，逐渐凋零……
事到如今，灵能学院还有一些，但在帝国整体的灵能者培养上，占比已经很低了；直属力量也还有，但实力属实没法支撑灵能修会上桌吃饭。
灵能修会现在越发混的像是个帝国灵能者们在一起交流学习的俱乐部性质的地方，不具备足够强的实际力量，自然也就很难得到特别强的政治地位。
首席大导师理论上还拥有进入职高议会的资格，但是最近一两千年，没在高领主中见到过灵能修会的身影了。
这就是灵能修会当下的现状。
他们肯定是不甘于如此的。
不然也不会有找上顾航这码事。
但也同样因为不甘，还想要维持一个强力的帝国中央机构的姿态，所以才会有萨利霍维奇后续对他们的一些评价。
他们保持清高，仿佛灵能修会从未衰落过一样，努力的维持着体面；但他们又经常身段很柔软的，只要能跟他们沾上边的事情，有一丁点机会，他们就要贴上去，彰显自身价值。
这么好利用的对象，别人又怎么会放过呢？
各种腌臜事，就拉着这群打肿脸充胖子的灵能修会过来。
失踪了一位要员，那灵能修会出个顾问来看看是不是灵能相关吧，人找到了有功劳，你就是个顾问，还想要什么好处？要是人没找到，那你就背一份锅；
打仗了，灵能修会出点嫡系的灵能部队吧。没有？多多少少也得派出点去，不然回头连那点仅剩下的预算都有理由给你扣了。
这都还是比较额外的事情。一旦什么地方发生个灵能灾害，那你更是没跑，就等着背大锅。
仿佛一个什么腌臜事情都可以往里面丢的垃圾桶，落魄、任人摆布、憋屈……
可悲。
也就是底子还算厚，在帝国境内，又是在神圣泰拉中，还有一些灵能学院，作为根基，强行续住了命。
然而，按照这样的趋势走下去，灵能修会在可以预见的未来，最后的结局恐怕还是无可避免的崩溃。
听完这些之后，顾航回忆起了之前加拉尔多给他安排好的路子之一，就是过来当灵能修会的领袖。
那时候他还在想，灵能修会好歹是个顶级势力，说让顾航这个外来人当领袖就当的？
没想到，还真就那么简单。
根本不用争取，人家眼巴巴的双手奉送！
但是，想要把首席大导师给推上高领主的位置，那可就不是捎带手的事情了，而是无比艰难。
当然，顾航并不觉得当时加拉尔多是在瞎说八道。实际上，顾航都能猜到要怎么运作这件事：无非就是把他在铁铠战争之中的战功给‘卖’掉。
那可不行。
转回眼前之事，顾航问道：“那么，你有什么建议吗？我的大使。”
萨利霍维奇在刚才逐渐的叙说之中，其实已经表明了自己倾向的立场：“我建议离他们远一点，总督阁下，太靠近他们会变得不幸。”
顿了片刻，他继续补充理由：“灵能修会如今只剩下一个名头、一个框架了，您要带领他们复苏，不仅要投入大量的资源，而且困难重重。最糟糕的是，只要越发有起色，您碰到的阻力就会越大。灵能修会越强大，就必然会跟多方形成利益冲突，这对您的大事很不利。”
顾航追问道：“如果我只要他的名头和框架呢？”
毕竟是白给的。
只要顾航点头，他几乎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就能拿到所谓的‘首席大导师’的头衔。
少说也是个顶级头衔，能进高领主议会的。
退一步讲，烂船也有三斤钉，灵能修会剩下的力量，多多少少还是有一点；每年还能拿到帝国大几十、有时候能上百亿的预算；在帝国中央当着垃圾桶，多多少少也能笼络不少人脉……
“不，那是不现实的。”萨利霍维奇说道，“其他因素都先不谈，仅仅就是灵能修会内部，也有很大的问题。他们邀请您去做首席大导师，是希望您带领他们复兴的。如果您迟迟没有关键性的动作，他们很难持续的遵守您的意志。到时候，不仅难以成为您的助力，反倒是有可能给您扯后腿。”
顾航摸着下巴，认可了萨利霍维奇的说法。
但是，在交谈之间，他也有自己的想法。
“如果说，我去建设灵能修会呢？”
“嗯？”萨利霍维奇有些疑惑。
不是聊过了吗？
“放弃灵能修会对全帝国灵能者的统辖权力，这一点，难道不是灵能修会与其他帝国派系之间最大的矛盾吗？”
萨利霍维奇也是很聪明的人，他一下就反应过来了：“您是说……着重建设灵能学院和修会直属部队？”
“对。”顾航道，“未来的灵能修会，将会转型成灵能的培养基地。现有的灵能学院是很好的基础，他们也有足够的人才，只要资源跟上，灵能学院就可以迅速扩张。加大对于灵能者的培养力度，既可以接受其他帝国派系的委托培养，也可以自身培养后，输送进直属灵能部队与反灵能部队中。”
“灵能修会作为独立的帝国最高级别机构之一，他的直属部队我记得是可以不需要任何人同意，只要首席大导师的命令，就可以在整个帝国任一地方，执行只需要对大导师负责的任务，对吗？”
萨利霍维奇点头：“是的。”
“那就意味着，我是不是就拥有了可以插手帝国全部疆域的、任何事务的权力？”
萨利霍维奇冷静的提醒道：“恐怕没有那么简单。抛开实力，以及过分插手的恶劣影响不谈，就算是从法统上，灵能修会对全帝国各地事务的处理权力，也仅限于灵能方面的。虽然行动无需他人批准，只需对大导师负责，可大导师也要有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
“啊，这倒是个问题。”顾航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浓，“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可以跟灵能有关，对吗？”
“……只要您想，确实。”
一个用阿尔法级都无法形容的总督阁下，一个专业的灵能机构，什么事情他们没法制造成跟灵能相关呢？
或者说，这个宇宙，又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跟亚空间扯上关系的呢？
但是，萨利霍维奇还是忧心忡忡。
“灵能修会那边，会答应吗？他们死守了数千年的荣光，梦想回归的鼎盛时代，就是全帝国的灵能者都团结在灵能修会的年代。放弃这个宣称，他们恐怕很难接受，您要推进此事，面临的阻力会很大。”
顾航收敛了笑容：“那就是窦大导师的任务了，我为什么要直接去做这个恶人呢？希望他能够扫清灵能修会里的老顽固，把一个干干净净的修会，交到我手里。”
“加入灵能修会担任大导师一事，暂且先拖延吧。不过，窦昭临走前，说要让我去灵能修会交流一下？”
“答应他，三天的准备时间够不够？”
“我会为他扫干净家里，提供一些帮助的。”
讲到这里，顾航一挥手，将对于监视者的心灵蒙蔽给取消掉了。
平日里顾航尽可能的保持坦诚。可真到了谈话中有敏感内容时，还是不要让他们听到为好。
这些拥有反灵能手段的监视者，根本不知道他们监视的是什么人。
只要顾航想，他们能听到的、看到的，都是顾航想让他们听到看到的。
无非就是尽量少用，强度也低一点，避免被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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