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核舟之上如今可就只剩下剑妖一人了。
他叹息一声,要找的人没找来,倒是把这些死了很久的人,找回来了。.
设宴之处在泥鳅湖,有几个不爱凑热闹的已经走了,如诗仙与姬闻鲸一类的。
养剑亭外,高图生与狄邰对视一眼,先是同时叹气,然后碰了碰酒杯。
那道裂缝传来的画面,今夜月上众人都瞧见了,大家也都知道了这九洲天穹,从何而来了。
左春树走了过来,自顾自灌下一口酒,随后呢喃道:「没想到最后还是这个结果,唉!」
两次献身,一次天下皆知,另外一次说出去都没人信啊!
姚放牛跟张五味坐在一块儿,也是互相碰杯,但今夜的酒,甚是寡淡。
姚放牛猛灌一口酒,嘟囔道:「什么破世道,可着一个人嚯嚯!」
张五味点头道:「是啊!干脆毁灭吧。」
但二人自己知道,这不过是牢骚话而已。
有些事情即便已经很感同身受了,但其实远远无法与当事人一样。
张五味走了过来,呢喃道:「得亏白小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回来了。」
姚放牛点了点头,「是啊!谁还没有崩溃过,这个是可以感同身受的。」
那会儿裂缝关闭,姜柚嚎啕大哭,龙丘棠溪却满脸的笑意,反过去安慰姜柚。
其实都看得出来,她是硬撑着的。大家也都知道,一个人要是开始罔顾事实真相,自己欺骗自己了,那他离着崩溃也就不远了。不远处一处桌前,李怆小口抿着酒,时不时看一眼南宫妙妙。牧沉桥循着李怆目光看去,略微一叹,喃喃道:「是啊!她的难受,不比龙丘棠溪少多少的。」
李怆先是抿了一口酒,之后才说的:「我第一次遇见她,是前世治水之时。那个时代,天底下最负盛名的人里边儿,都是如今耳熟能详的。如天下第一刘顾舟,不远登天称帝的陈灵舟,糯与惊,这都是绝世天骄。当年岷江边上,我第一次见刘景浊,也第一次见糯。她就死死抱着先生胳膊,生怕先生跑了。」
这辈子的事情,众人就都晓得了。
牧沉桥叹道:「得亏白小豆回来了啊!要不然……」
正说话时,有个姑娘往陈文佳身边狂奔而去,边跑边说道:「陈掌律!分楼传来的消息,流泱没死,她回来了。」
陈文佳大吃一惊,她哪里知道,这番话黛窎演练了几百遍了。
而在海棠树下,龙丘棠溪一直牵着白小豆的手,本来话不算多的女子,今日话极多,不断问着白小豆去哪儿了,死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些年了,一点儿音讯都没有。
姜柚在边上抹眼泪,楚廉就静静站着。
而刑寒藻此时也收到了几道消息,左春树跟流泱出现在了别洲,连白小粥都出现在了婆娑洲。
今夜孟休至此,看似排场极大,但实际上就只是出来晃悠了一番而已。
咱们耗费如此大的代价,没找回山主,白小豆却回来了。
当然了,白小豆能够平安归来,刑寒藻很高兴,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又实在是说不上来。
而在此时,朦胧台上,胡潇潇叹息了一声,喃喃道:「这么多年的谋划,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小阁主现身了,也好,不然我真怕龙丘棠溪撑不过去。」
其实熟悉之人都知道,这么些年来,支持龙丘棠溪不断往下走的,就是刘景浊尚有一丝归来希望。如今这最后一丝希望都已经没了,那……那她的念想,也就断了。
其实朦胧台上,其中一处客室,有个白发背剑的中年人盘坐床头,紧紧皱着眉头。
如今天下,剑道无主,最前方好像有一层桎梏一般,谁也无法靠前,唯独重返大罗金仙境的自己能往前方一探究竟。
从前郑红烛是剑道之主,但他身前总要一道虚影。伐天之战,刘景浊战死之时,郑红烛第一次看清那道身影,那不是刘景浊,还能是谁?
但他也知道,就在不久前,月上那巨大动静,最终,没能带回刘景浊。
可这样,就更奇怪了。
因为他明明瞧见,在当年虚影站立之处,有剑光汇聚!
想到此处,这位安子忽然一愣,他呢喃道:「难不成……难不成!」……
此夜月圆且明,照的整座人间如同白昼。
东胜神洲一处靠海地方,有个小姑娘起的极早,她要赶在天亮之前修补好渔网,免得明日早晨又挨骂。
此时也才寅时而已,十来岁的小丫头打了个哈欠,精神欠佳。但想到明日一大早若是不能把渔网补好,免不得又被爹爹一通数落,她便使劲儿朝着自个儿的胳膊咬了一口。痛意涌上心头,她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忙活了还没多久,实在是太困了,小姑娘一不小心,针就扎在了手指上。
此时她冷不丁一抬头,却猛地瞧见,海面有一道奇异紫气正朝着这边儿漂来。
她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赶忙跑去潮水中,可那紫气却消失不见了。
小姑娘撇了撇嘴,嘟囔道:「还以为有什么宝贝呢。」
就在此时,小姑娘只听见不远处有人声传来:「这……这是哪儿?」
小姑娘被吓一跳,结果一转头,哇一声就哭了出来,扭头儿往渔村狂奔而去,边跑边喊:「有流氓啊!」
今夜月光极其亮,人间如同白昼。
月下海边,有个青年人披头散发站在潮水中,身上不着寸缕。
也怨不得吓小姑娘一跳,大喊着有流氓。
青年人这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真是个屌儿啷当。
他下意识心念一动,便穿上了一身苍青长衫。
但只略微运转混沌气息,就觉得头痛欲裂,好像是有些不适应这方天地。
他皱了皱眉头,呢喃道:「怎么回事?幻境?又或是……回光返照?」
才想了片刻而已,不远处便有一帮人大喊着跑来。
「臭不要脸的,连个十二岁的小丫头都敢调戏,看我不打死你这个登徒子!」
青年人略微一皱眉,懒得计较,心念一动便化虹而起。
可起身之时,脑海之中的记忆翻江倒海,飞出去不足千里,他便再也无法调动自身灵气,只觉得眼前一黑,便整个人栽倒了下去。
也是此时,一缕日光洒落人间,东胜神洲自然是最早瞧见日光的地方。
刘景浊倒在碎石之中,脑海中一团浆糊。
肉身确实有,但自身修为好像难以界定于某个境界,表面上看,依旧只是登楼罢了。
可是不对啊!我无论如何,也应该是死了的。
但……这肉身,又做不了假。
实在是想不通,越想越糊涂,但时间飞快流逝,很快日头已经悬在天中了。
正此时,不远处的山头儿,有女子声音传来。
刘景浊缓缓坐起,此时头也不怎么疼了。
只听见那女子说道:「再不回家,我爹跟我娘就拎着藤条找我来了。不过我姐姐会保护我的,你放心吧!」
边上还有个男子,男子苦笑道:「可是我如今才是神游境界,真要跟你去中土,我……我怕。」
姑娘气得牙痒痒,「咋个这么没种啊你?我们青椋山上,钱谷的丈夫都是
个凡人,大家也不说什么啊!你怕个鬼啊?」
年轻男子嘟囔道:「可那是宋元青哎,我……我就是个散修,资质也不好,我……我都不知道我哪儿来的勇气喜欢你。」
听到这里,刘景浊略微一皱眉。
怎么回事?青椋山?怎么还是个生面孔?难不成……我回来了?
此时那姑娘笑盈盈一句:「不怕!我楚醒醒想要找个自己喜欢的人,谁也拦不住!」
刘景浊一愣,赶忙撒开神识探视了一番。
一看之下,吓了一大跳。
楚廉的血脉,怕是楚廉的闺女吧?她还有个姐姐?楚廉这小子,不赖啊!
刘景浊缓缓起身,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管他呢,回了就行。」
但在此时,两道合道气息自云上来,尚未落地,便高声喊道:「韩困小子,还吃上软饭了?」
刘景浊神色古怪,心说难不成刚刚清醒,就要杀人了?
想了想,他摇头一笑,沉声一句:「给我死远点。」
声音之中裹挟剑意,那两道合道身影尚未落地,可听见这句话,心肝儿险些惊了出来。
娘的!这至少是开天门巅峰,这泥腿子运气忒好,咱们撤。
楚醒醒原本都打算自报家门了,结果都没来得及。
她嘟囔一句:「哎!想显摆都没机会啊!」
韩困赶忙拉住楚醒醒,御风到了碎石堆里。
楚醒醒撇了撇嘴,嘟囔道:「这不才是登楼境界嘛!」
韩困压低声音说道:「你别得罪人啊!肯定是大前辈,压境了,否则能吓怕两个合道修士吗?」
落地之后,韩困恭恭敬敬抱拳,沉声道:「多谢前辈出手搭救。」
刘景浊摆了摆手,问道:「有酒吗?他们追杀你作甚?」
韩困一愣,摇了摇头,「我……不喝酒。追杀我的缘由,晚辈不方便说,请前辈见谅。」
此时楚醒醒嘟囔一句:「我要是自报家门,他们也得跑。」
刘景浊哑然失笑,楚廉咋生出来这么个丫头?这不活脱脱的二世祖啊!
刘景浊笑着问道:「你爹是楚廉对吧?那你娘呢?是谁啊?」
姑娘撇了撇嘴,嘟囔道:「认识我爹的人多了去了,不知道的娘是谁的,还真少。」
姑娘丢出一壶酒,刘景浊刚刚抿了一口,还没有下肚,便听她说道:「听好了,我爹是青椋山山主的关门弟子楚廉,我娘是破烂山的护山供奉红酥!」
噗的一声,一口酒水是一点儿没留下啊!
刘景浊一脸不敢置信,「你说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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