莽古尔泰逃回西平堡之后,明军兵没有乘胜追击,也没有正式向东扩张,他们依然紧守广宁城,但袁崇焕加强了游骑的数量,广宁以东的明军游骑,已经游离到三岔河的东岸。他们或者以骑兵的形式出现,或者伪装成樵夫,在山中打柴,或者假扮成附近的汉人百姓。
这天,袁崇焕正与杜文焕闲聊,游骑回报:“禀报司令、军座,发现大批的建奴骑兵,他们已经渡过三岔河,正向西驶来。”
袁崇焕大笑:“这一定是建奴的后军,现在才来,连大帐的灰烬都看不到了。”
杜文焕却问那游骑:“建奴有多少骑兵?打的是什么旗号?”
游骑一抱拳:“回军座,我们躲在树林中看到清清楚楚,建奴的骑兵将近五千,打的是正蓝旗的旗号。”
“五千?”杜文焕迅速盘算着,“司令,莽古尔泰共有九千骑兵,加上前军四五千人,数量上能够吻合。”
袁崇焕右手捏住自己的下巴,左手托住右肘,“莽古尔泰好福气,前军刚刚被打残,皇太极就给他派来了后军,文焕,你说,他会攻打广宁城吗?”
杜文焕一挥手,游骑告辞而去。
“司令,莽古尔泰还未亲自指挥过一次战斗,他的前军就损失殆尽,不与我们大战一场,恐怕不会干休。不过,他的攻城器械都被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造够新的器械-------早知道就该给他留下一些。”
袁崇焕点头:“只要我们不出城,莽古尔泰一定会攻城,各个城门都要加强戒备,尤其是晚上,防止被偷袭。”
“司令放心,每个城门都有明哨暗哨,建奴绝对无法偷袭,莽古尔泰要来,也只能光明正大地来。”
袁崇焕稍稍皱眉:“广宁城有四座城门,不知道莽古尔泰会从哪座城门发动进攻-----他才四五千人,不可能围住四门。”
杜文焕摇头:“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建奴都是骑兵,进攻那一座城门都有可能。”
袁崇焕深思了一会:“文焕,如果知道建奴从哪儿攻城,我们可以将火炮集中起来。”
“是呀,火炮越多,建奴在城外的损失就越大。”杜文焕晃动脑袋,“可是,谁知道莽古尔泰要攻哪座城门?除非‘海东青’给我们提供及时的讯息。”
“‘海东青’?”袁崇焕嘿嘿一笑,“你就不要指望了,他可能远在沈阳也说不定,我教你个法子,让莽古尔泰只攻东门。”
“司令有什么好法子?”杜文焕上身前倾,如果莽古尔泰确定进攻东城门,他可以将所有的火炮都集中过来,多消耗他的一些骑兵。
“文焕,将其它三门都埋上地雷,莽古尔泰一旦靠近,必定炸得他人仰马翻,看他还敢靠近?”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杜文焕想了想,“但南、西、北三个方向,面积太过广阔,我们没有这么多的地雷呀?”
袁崇焕摆摆手:“不需要埋得太密,况且我们还要出城,稀稀疏疏的就行,再做上记号。”
杜文焕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我立即让士兵们去埋雷。”
莽古尔泰一直躲在西平堡,马奶酒是他最好的朋友。
“贝勒爷,后军到了。”亲兵一溜小跑着,来见莽古尔泰。
“后军?他们现在在哪里?”莽古尔泰从躺椅上爬起来,扔掉马奶酒袋,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亲兵。
“贝勒爷,游骑回报,他们已经平安渡过三岔河,估计明天下午就能到达这儿。”
“好!”莽古尔泰狠狠捶了一锤空气,“一旦他们到达,我们立即攻城,我一定要夺回广宁城。”
“贝勒爷,他们远来劳顿,而且他们到达的时候,想来天色已晚……”亲兵迟疑着。
“恩,那就让他们休息一个晚上,我们一早再攻城,我一刻也等不了了。”莽古尔泰越想越憋屈,他的前军几乎打光了,到现在连袁崇焕的面都没见着,一次正规的战斗都没有。
后军到达西平堡的时候,已经是黄昏的事了。
莽古尔泰亲自迎出来,挨个与几位额真拥抱相庆:“几位额真,你们可来了。”
“贝勒爷!我们来迟了,让贝勒爷久等。”几位甲喇额真要下跪,被莽古尔泰止住了。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虚礼就不用了。”莽古尔泰回头吩咐身后的亲兵:“摆酒,为几位额真洗尘。”
座位上一共只有五人,原来的三位甲喇额真,只有布鲁尔还活着。
莽古尔泰的过分热情,让新来的三位甲喇额真受宠若惊,每个人一袋马奶酒下肚,他们的话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贝勒爷,大明真的占据了广宁吗?”吉塔几乎要拍着肩膀,和莽古尔泰称兄道弟了。
莽古尔泰的眼神空洞起来,他面色凝重,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缓缓点头。
“贝勒爷来到这儿,和大明的军队有过接触吗?”丹提青扔过已经空了的马奶酒袋,又抓起一袋马奶酒,扭开盖子。
“有过接触……啊,没有……没有正面接触,不过我们被明军偷袭了。”莽古尔泰边说边将马奶酒袋塞进嘴里。
“偷袭?”胡鲁斯瞪大眼睛,“贝勒爷,我们的损失大吗?”
布鲁尔一直低头喝着闷酒,和新来的三位甲喇额真也不说话,听到胡鲁斯的问题,他将马奶酒袋伸到胡鲁斯的面前,“胡鲁斯,贝勒爷为你们摆酒洗尘,你们只管饮酒,和明军对敌的事,明天再说,不要扫了贝勒爷的兴。”
两人同饮一口,各自喝了小半袋马奶酒。
吉塔也过来凑热闹,“布鲁尔说的是,我们先喝酒,量那些懦弱的汉人,在正蓝旗面前,还不是屁滚尿流,我们可不是镶红旗。”
“干,干,为屁滚尿流的明军。”
除了莽古尔泰,四人都是大大地灌了一口。
布鲁尔的眼神已经紊乱了,马奶酒从他的嘴角漏出来,连成一线,都快拖到地面了。
“哈哈,布鲁尔你这个软蛋,怎么喝这点酒,就快撑不住了。”吉塔一边嘲笑着,一边挑衅似的,扬起酒袋灌了一大口,马奶酒流得太涌,吉塔的大嘴没装下,最后的那些马奶酒,全倒在他的皮甲上。
布鲁尔瞪着血红的眼睛,上半身开始后仰,准备站起来,。
“嗯哼。”莽古尔泰咳嗽一声,眼睛盯着布鲁尔。
布鲁尔停止了动作,眼睛却瞪了吉塔一下。
“我说,明天还要和明军打仗,今天马奶酒也够了,等彻底打败明军、夺回广宁城的时候,我们再痛饮。额真们,你们也早点回去休息吧。”莽古尔泰发话了,三位新来的额真的问话,几乎让他下不了台。
从西平堡到广宁,骑马也有大半天的路程,莽古尔泰到达广宁时,已经是午后了。
在距离广宁城东北十五里的地方,莽古尔泰扎下大帐,他知道,要攻下广宁城,这半天的时间根本不够,他要让士兵休息一番,明晨再开始攻城。
“贝勒爷?”刚刚扎下大帐,吉塔、丹提青、胡鲁斯就来到莽古尔泰的中军大帐,他们是来请命的。
“吉塔,我打算明晨从北城门发动进攻,你先带人去北城门看看。”莽古尔泰有点不放心,“在攻城之前,无论如何,不要与明军发生激战,如果遇上明军的散兵,驱走就是,千万不要追击。”
“是,贝勒爷。”吉塔的声音犹如洪钟,他得意地看了丹提青、胡鲁斯一眼,然后一转身,从两人之间的夹缝中穿过。
他不是去战斗,只是为大军踩点,因此不需要太多的兵力。
吉塔只是点齐一个牛录,然后出了大帐,风驰电掣般来到广宁城北。
广宁城是一座坚城,四座城门一样高峻,城墙的高度和厚度都没明显的区别。
吉塔远远看了一眼城头,明军的日月军旗,正迎着深秋的寒风,在城头肆无忌惮地飘扬。
在日月军旗的周围,明军士兵正三三两两在城头晃悠着,吉塔的到来,丝毫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敢无视我。”吉塔大怒,就要拍马上去,他准备靠近城头,向城上放出几箭,在箭矢面前,看明军还敢不敢小视。
亲兵拦住他的马头:“额真,贝勒爷一再叮嘱,千万别和明军发生冲突,今天先不要惊动明军,明天再收拾他们不迟。”
吉塔缓了缓,到底没有上前:“要不是贝勒爷有令,我定让明军留下几条小命。”
他在北城门巡视一圈,并没有发现能伏兵的场所,荆刺、小丘、断墙、土坡等,一样都没有,北城门外是光秃秃的空地,正是攻城的理想方向。
吉塔准备回去了,但一个明军都不搭理他,他感到十分不爽,他要找找明军的岔子,临走时,他吩咐一名士兵:“去,让明军早早投降,否则,一旦城破,我们将鸡犬不留。”
“是,额真。”这么士兵忘了,他根本不会汉话,这么明显的漏洞,却没能挽救他的性命。
士兵拍马,朝城门冲去,他打算在距离城门六十步的地方停下来,明军的弓箭根本射不到这么远。
“嘭……嘭……”
战马的前蹄踩上一颗地雷,连伤带吓,前腿一软,将那士兵向前甩出好远,士兵又滚了几圈,刚好触发了另一颗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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