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少俊等人越打越心惊。
他们都不敢相信老板陈宇的功夫,竟然高到这个程度。
他们五个,除了胡少俊,其他四人都是今天被总经理王承挑选出来的佼佼者,身手在安保公司那一百多人里,绝对是名列前茅的。
刚刚和陈宇动手之前,他们都相信他们五个联手,绝对不可能输给陈宇这个做老板的。
这不仅是因为陈宇年龄不大,还因为他们潜意识里就觉得陈宇这样的有钱人,即便练过功夫,也不可能真的下过多少苦功。
有几个有钱人能吃得了刻苦练武的苦?
可是此时,他们五个人从不同角度,围攻陈宇,却愣是没能逼得陈宇脚下移动一步。
而且,陈宇一直只用一只手格挡他们的进攻。
片刻后,其中一人突然放弃进攻,往后退了两步。
跟着,又有一人往后退了两步,也放弃了继续进攻。
两个呼吸的工夫,刚刚还一起围攻陈宇的五人都退开了,五人都放弃了继续攻击。
其中一人抱拳道:“老板,我们……我们无能,我认输。”
此人开了这个头,其他四人也接着一个个抱拳表示自愧不如。
此时此刻,他们五人的表情各异,看向陈宇的眼神,也都不尽相同。
有人惊异,有人惭愧,有人失落……五人的反应不一而足。
陈宇把他们的神情变化都收在眼底,陈宇微微笑了下,刚刚格挡五人进攻的右手,随意地背负到腰后。
其实他对这五人的身手,特别是除胡少俊之外的另外四人的身手,是满意的。
力量、进攻速度、反应速度,都是上上之选。
正常情况下,那四个人随便一个,都能轻轻松松放倒几个普通人。
当然,也仅此而已了。
这几人都没有使用过基因药剂,实战能力再强,也都很有限。
话说,今晚决定和他们切磋之前,陈宇想的是切磋之后,用自己的实力证明自己的强大之后,就引诱这五人去使用第一代基因药剂,将他们改造成他手下的第一批基因战士。
不过,此时和他们打完了,看着他们五个年轻的面容,陈宇忽然又有些不忍心了。
因为他很清楚基因药剂的危险性。
一旦失败,真的会死人。
眼前这五个保镖如果一起使用基因药剂,最后五人都能活下来的几率极小,更大的可能会死一两个,甚至更多。
事到临头,陈宇忽然发现自己的心没那么狠。
他做不到无视手下保镖的生死。
尽管他和他们还很陌生,今天才记住他们五人的名字,但,一想到此时站在他眼前的五个人,一会儿可能就会因为他的基因药剂而死一两个,甚至死去大半,变成一具具尸体,他的心就狠不下去。
“你们不用惭愧,我属于天生神力,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比我力气更大的,这一点,想必你们刚才也感受到了,因为天生神力,我的下盘也特别稳,你们打不赢我很正常。”
陈宇收敛着脑中凌乱的思绪,温言安慰着眼前五人。
顿了顿,又说:“我刚刚就是想了解一下你们五人的身手,了解你们每个人的实力,以后才能量才而用,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现在可以下楼去了,对了,胡广生,从今天起,你是队长,下楼后,你来安排一下今晚值夜的人,以后他们四个的工作,都由你来安排!”
胡广生,是这五人里,功夫最好的。
陈宇刚刚和他们切磋的时候,分辨出来的。
“是,老板!谢谢老板!”
胡广生一喜,连忙上前一步,表示感谢。
其他四人有些羡慕。
陈宇摆摆手,这五人便自觉地下楼去了。
很快,这天台上,便只剩下陈宇一人。
夜色下,陈宇站在原地,闭了闭眼,心里暗叹一声。
既是叹息自己的心软,也在叹息——想要一批基因战士,看来还得费点工夫。
至于怎么去收获第一批基因战士?
刚刚他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效彷之前收服石英民的法子!
京城各大医院里,每天都有一些将死之人,这些人身患绝症,虽然还活着,却被医生判了“死刑”。
这些人才是真正的绝望之人。
他陈宇去找他们,虽然会让他们冒着死亡的风险,使用基因药剂,却也会给他们带去生的机会。
至于最后这些身患绝症之人,能否活下去,那就要看天意了。
陈宇相信当这样的机会,摆在那些身患绝症的人面前的时候,其中绝大多数应该都会选择抓住这个机会。
甚至很可能所有人都会想抓住这个机会。
用这些人来尝试他的基因药剂,陈宇心里倒是没什么不忍心。
因为这些人本就是必死之人。
而他陈宇又给了他们一次赌生死的机会。
……
次日上午。
京城仁济医院,一名身形消瘦的青年,背着一只单肩包,失魂落魄地从血液科出来。
他一身西装革履,看上去是大街上常见的公司白领。
目测约莫二十七八岁。
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
可是,他从医院大楼里出来的时候,每一步都迈得很沉重,脸上面无表情,也可以说是神情恍忽。
双眼茫然,暗澹无光。
走出医院大楼,他下意识停下脚步,环目四顾,看着医院大门前,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行人和医生、护士,他的眼神毫无波动,宛如一双死鱼眼。
他手里捏着一本病历和几张检查单。
这医院楼外的绿化做的不错,郁郁葱葱,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但……
他脸上忽然无声无息地滑下两行泪水。
在大楼门前驻足良久,他才脚步虚浮地往前面不远处的花坛走去。
花坛坛沿上,坐了不少休息的病人家属,可能也有几个是病人。
他寻了一处无人的地方,神色落寞地坐下,眼睛直直地望着面前的地面,眼珠半晌都不动一下。
他今年28岁,他是张兴旺。
他和这时代的很多大学生一样,寒窗苦读十几年,大学刚刚毕业没几年,大学毕业后,他来到京城谋前程。
尽管只找到一份很普通的工作,他也兢兢业业,努力工作。
不敢对老板说一个不字,平时也不敢违逆领导的任何一个命令,就连办公室里那些资历比他老的老员工,他也都不敢得罪。
他薪水不高,却心怀梦想。
因为心怀梦想,因为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期望,也因为家乡的父母留在他心里的那望子成龙的眼神,他心甘情愿住着地下室,吃着最便宜的快餐,每天不惧辛苦地坐一个多小时的地铁、公交车,往返通勤。
他渴望出人头地。
他的目标不大。
寒窗苦读十几年才毕业的他,在这座城市,做梦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天能在这里买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
他的目标,就是在这座城市拼命工作到三十几岁,然后回老家所在城市,在那里买一套房,娶一个不让爸妈丢脸的媳妇,如果还有余力的话,他希望自己还能买一辆十来万的小车。
他没有更高的梦想。
因为这个房价高企的时代,不允许他这样从农村走出来的年轻人,有更高的目标。
那高昂的房价,让他不敢再有它想。
他清楚这年头,没有一套在城市的房子,几乎不可能有女人愿意嫁给他。
而他年纪,已经不小了。
在他的家乡,他的同龄人,那些初中毕业就出去工作的,很多孩子都上小学了。
而他最近几年回家,每次父母都会再三念叨,希望他能早点结婚,早点让他们抱上孙子。
他原本是有信心的。
京城的房价虽高,但京城的工资也还算高,他一直住地下室,一直省吃俭用的话,每年多少还是能攒一些钱。
他算过很多遍了,如果顺利,如果接下来几年房价不再暴涨的话,也许再过三四年,他就能攒够去家乡城市首付一套房的钱。
然后,再努力工作两三年,就能攒够装修和彩礼钱。
他真的算过很多遍。
他觉得这样的未来,是可以期待的。
他不怕吃苦。
他也愿意吃苦。
可是……
从没人告诉他——年仅28岁的他,根本就活不到几年后。
想到这里,他木然地抬起手中的病历和检查单。
刚刚医生说的话,在他脑中忽然响起:“你患的是骨癌,而且已经是晚期了,治愈的希望不大,我建议你有什么心愿,就去尽快了了吧!你时间可能不多了。”
我张兴旺这是要享年28岁的节奏?
脑中闪过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苦涩至极的笑容。
他很不甘心。
因为家里穷,以前供他读书,就让他父母拼尽了全力,一家人节衣缩食,才能勉强凑齐他每年的学费。
所以,他很早就学会了懂事。
他不要零花钱。
他不吃零食。
他不要新衣服、新鞋,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甚至他可以每天不吃早饭,只为生一点伙食费。
而且,他早早就学会了做家务。
十岁那年,他学会做饭、洗衣。
十二岁那年,他学会跟父母一起下地割稻子、锄草、插秧。
十五岁的时候,地里的活,他基本上都能干了。
上大学后,别人开始放纵,开始享受自由的大学生涯,开始打听别的系、别的班的美女,开始去校外网吧玩游戏。
他张兴旺呢?
入学没几天,就去校外找了一份在厨房打杂的兼职,只为每个月那两百块钱工资。
是他不想享受自由的大学生活吗?
是他对美女没兴趣吗?
他难道不想去网吧试试上网是什么感觉?
当然不是!
他只是知道自己上大学的学费,是办的助学贷款。
家里根本无力支持他读大学,他必须想办法挣钱了。
因此,他大学几年,没有谈过恋爱,其实也有一个女生主动追求他,他对女生也心动,但他还是冷着脸拒绝了。
大学毕业后呢?
这几年也有女同事撩他。
但他依然统统拒绝。
原因?
因为他还没存够买房、装修、彩礼的钱,他还没准备好,所以他舍不得和女同事约会的支出。
约会不要钱吗?
约会就得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出去玩,哪样都要花钱。
他觉得不划算。
而且也会耽误他攒钱买房的进度,所以他一直跟自己说——再等等!等我攒够钱了,做好准备了,再谈恋爱也来得及。
他一直以为自己还年轻。
事实上,在京城这样的大城市,像他这样的年龄,还没结婚的,真的很普遍。
大家平时都还喊他“小张”呢!
可是……
如果享年只有28的话,那他的28岁还年轻吗?
他还有时间吗?
——还没疯狂过,还没享受过,就要挂了……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生都白活了,来到这个世上,尽踏马吃苦了,寒窗苦读十几年,还没来得及施展自己这些年的所学,就要挂了。
想着想着,他就忽然埋头在腿间,呜呜痛哭出声。
哭得像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陈宇此时就坐在距离张兴旺的斜对面,相距不过五六米远。
从张兴旺来到这里坐下,陈宇就注意到了张兴旺。
张兴旺那一脸木然的表情,绝望的眼神,陈宇很熟悉。
因为这几年来,他见过太多了。
20年后的“陈宇”,几年前给他发来的那份死亡名单,这几年来,他根据那份名单,在全国各地,救了不少人。
其中很多都是身患绝症的绝望之人。
包括之前的石英民,也是一样。
此时,陈宇看着斜对面那埋头痛哭的青年,微微笑了笑,不过他没有急着过去。
而是耐心地等着,不时喝一口手中茶杯里的茶水。
大约十几分钟后,他见斜对面那人的哭声渐渐停歇,陈宇才拧上茶杯盖,起身缓步走过去。
走到张兴旺旁边坐下。
从裤兜里掏出一小包纸巾,抽出一张,碰了碰身旁的张兴旺,等张兴旺茫然抬头扭头望来的时候,陈宇把纸巾递到他面前,微笑道:“给你。”
张兴旺呆愣地看了看陈宇,又看了看递到面前的纸巾,低声说了声“谢谢”,然后伸手接过纸巾,低头擦着脸上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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