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夏之交,周遭已没那么安静,愈发茂盛的不仅有草木、还有各种鸟雀虫子。秦亮知道,四季交替只是大地转轴、与黄道面的夹角变化所致。
天色刚蒙蒙亮,它们的声音就在空气中聒噪起来,声音不大、不过起伏变化也小,仿佛“嗡嗡嗡”的些许噪音笼罩在周围。
与同往常一样,秦亮到时间就醒了,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物钟。他完全不累,毕竟昨夜入睡之前、与羊徽瑜交流的时间不算很长,中途她还歇了几次,所以至少秦亮比较从容。便好似细嚼慢咽只吃了一碗饭,最后快速地扒完剩下的食物,只是勉强吃饱罢了。而徽瑜依旧没有醒来,仍以一个不太雅的歪斜姿态仰躺在塌上。秦亮轻轻起来,借着依稀晨光、看了一下眼前白生生的景象,便伸手拉被褥把她的长腿盖上,这时候天气完全不冷了,但早晚还是有些凉意。
秦亮深吸了口气,尽力让自己摒除杂念,看徽瑜的模样、实在不忍一早就吵醒她。她终于翻了个身,自己醒了过来,看到秦亮竟是一愣,片刻之后用玉白的手揉了一下眼睛、似乎才完全醒来。
她的神情有点羞意,拉起被褥遮住了那张漂亮的鹅蛋脸,轻声道:“大王这么早就醒了?”
秦亮道:“到了这个时辰就会醒,睡久了反而容易昏昏沉沉。”
羊徽瑜道:“妾也该早些起来,一会还得去向王后见礼,不能去太迟了。”她稍作停顿又道,“还有吴昭仪,我也该主动去拜访一下。”
从她的口气听得出来,她对于晋王夫人应该做的事、十分认真上心。女人也有她们自己的事要处理,秦亮管不了那么多,便道:“天还没太亮,卿过会再起来也来得及。”
说着话时,羊徽瑜总算把脸从被褥中露出来,目光有意无意地打量着、垂足坐在塌边的秦亮,的目光上移与秦亮对视了一眼。她不好说什么,不过秦亮能猜出。
他其实与上次没什么不一样,只不过能“察觉”到别人的灵体了,所以能更准确地了解身边人微妙的感受变化;其实也可以不去察觉,但多了一种能力之后,他忍不住就想去“察觉”贴近的人,因为这样也能隐约感受到对方的感受,感官更加丰富了。而且他能察觉到、组成灵体的混沌,在两人负距离的灵体略微交织或者很靠近时,好像可以通过引炁、干预对方的灵体,从而影响她的肌体反应和感官。当身边只有一个人便难以尽兴,有时候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秦亮道:“但愿卿在此间能住得习惯,一会卿便先做自己的事,下午我回来再说说话。”
他正欲起身,徽瑜却又抱住了他。秦亮立刻能感受到,她是安生想跟着自己生活的心态。以前她没说出口、但一直都不是只想偷欢,所以秦亮之前便知道,必须要负责。他便又隔着被褥,拥抱了她一会,手掌在她光滑的背上轻轻安抚,“卿做了晋王夫人,又跑不掉了,须得相守到老。”徽瑜忽然道:“以后大王若嫌我老了,便把我赐死罢!”秦亮叹了一声:“在徽瑜眼里,我是那种人吗?”她只得摇了摇头。
秦亮确实不是那种人,像徽瑜这样三十余岁了、身段肌肤还完全是年轻少婦的模样,又想一心跟着自己,即便年龄大点也挺好。再说她是羊家的人,秦亮把她赐死、那不是没事找事?他遂说道:“以后死了,我也会让卿等与我埋在一起。”
徽瑜立刻把秦亮抱得更緊,他闻着她肌肤与发间的芬芳,再这么抱下去浩然之气便忍不住了。过了一会,他才放开羊徽瑜,起身穿衣洗漱。
收拾了一会,秦亮便离开了庭院。这里有好几个侍女,都是过来照料秦亮起居的,但他一向不喜欢身边一直有人跟着,便只叫一个侍女跟着出门楼。
有些达官显贵连如厕、都有几个人在旁边守着侍候,秦亮是绝对不习惯的。实际上在他看来,一个人独处才是最放松的时候,完全不必在意任何言行与状态。
吴昭仪与潘淑都住在东边,秦亮身后跟着个侍女,从潘淑住的小庭院门外路过。
门楼已经早早地打开了,一个十余岁、脸上还带着稚气的小侍女抱着一只竹篮,刚走到门口、抬头一下子就看到了秦亮。小侍女的脸色一下子变白,竟然畏惧地后退了半步!
秦亮还是与大多公侯不一样,他经常都会与各种人说话,哪怕是侍女奴仆、在他眼里也是人。他忍不住驻足道:“孤有那么可怕?”
这时一身生麻丧服白衣的潘淑、也到了门口,见状立刻揖见道:“见过大王,大王不必与她一般见识,她还不懂……”潘淑本来还挺从容的样子,说到这里好像发现说错了话,神情一变、语气也有点慌了,“她只是敬畏大王。”
小侍女也回过神来,埋头屈膝、用蚊子扇翅膀般的声音道:“妾拜见大王。”
秦亮还礼笑道:“无妨。”
他又多看了一眼潘淑身上的麻衣,明白潘淑是在为吴国先王孙仲谋服丧。他也不想过问,正待要走,忽然又转头恍然道:“卿等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潘淑的脸有点荭,神情一阵变幻,轻声道:“没太听清。”
秦亮回顾两座庭院、确实挨得很近,但至少有两道双坡檐顶的矮墙隔着,可能偶尔特别的时候才能听到声音罢。这时他又发现,那小侍女抬头悄悄看了自己一眼,眼睛里依旧十分畏惧害怕的样子。
他也不多言,很快离开了此间,出内宅去了前厅庭院。上午贾充又来了,秦亮当然亲自与他见了面。
当年贾逵也是魏国名望极大的大臣,司马懿、王凌都对贾逵十分尊敬;若论出身,贾充完全不比钟会、卫瓘等人差。但是看这些年贾充做的事,品行性情完全与贾逵不是一回事!
自从秦亮叫郭统去问白雉的事,没几天、贾充已经亲自来过两次了。贾充虽是平阳郡人士,但那只白雉并不是他安排的。其说辞应该可信,若是他的功劳、没有必要不承认;况且贾充还说做这种事的话,他会先与大王密议,也很有道理。
与贾充一起进里屋的,还有接待他的谒者令黄远,以及王康、钟会、马茂三人。贾充回顾左右,除了黄远、他都很熟悉,目光在黄远脸上停留了一下。
黄远是个附农出身,至今还无法识文断句,但早在秦亮做曹爽府军谋掾的时候、黄远就为秦亮效力了。秦亮便道:“公闾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
贾充沉声道:“白雉自行现世,可能还在当地的山间。仆请密令弟弟,召集人手到附近寻找,将其捉来献于大王,大王可用于祭祀宗庙。”
秦亮脱口道:“那我不是自己公然表明,要将有德征兆据为己有?”
贾充立刻说道:“大王已是众望所归,如此明确,或非坏事,反而能安天下之心、免去世人无益担忧。”
钟会道:“若要这么做,那便要尽快议定全局布置。”
秦亮踱了两步,还是原先的想法,用一只白山鸡做文章、总觉得不够神奇。他看了一眼钟会道:“正如士季所言,白雉并非人为,可能真的是上天征兆。吾等不应该去伤它,便让它在山间随意栖息罢。至于别事,暂且仍要保密,我们先重新商议好周全的对策再说。”
众人听罢纷纷拱手道:“喏!”
贾充既然很想参与这种事、确实也没什么问题,而且他现在还是王广那边的官员,让王家属官加入反而更妥当!秦亮遂道:“稍等一段时间,我会派黄远去请公闾,公闾定要过来。”
这样的语气、让贾充的眼睛里一喜,他立刻揖道:“仆愿为大王分忧!”
秦亮点了一下头。大伙便陆续揖道:“仆等拜别。”秦亮又叫住黄远,让他留下来。
实际上这样的事不用太着急,秦亮原本还打算、让各方多适应一段时间,并在人事与部署上考虑得更周密一些;但那只偶然出现的白雉、似乎开始让舆情发酵了,意外使事情不得不提前准备!
他寻思了一会,恍然抬头,见黄远正恭敬而安静地侍立在侧。这个原来目不识丁的附农、魏国最底层的穷苦人,大概在其眼里、秦亮确如一尊神似的存在。
秦亮差点忘了、留下黄远做什么,这时才轻轻一拍额头道:“原先那些牵连司马家的人、在河内郡的庄园土地,不是被几家给分了吗?汝去办一件事,把晋王宫占走的柏家庄园、还给柏家,土地上的附农也一并给他们。但要重新分,三分之一须给到柏夫人的名下。”
黄远当即复述念了一遍命令,因为写在纸上的东西、他不太看得懂。秦亮便道:“让汝手下的书佐帮衬。另外曹爽、司马懿覆灭时,被抄走的那些宅邸,挑一座出来送给柏夫人。”
“喏。”黄远抱拳道,“仆定会办妥大王交代之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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