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阿良知道自己去拿报酬很可能是羊入虎口,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总觉得不该让坏人活得那么舒服。
如果没有阿静那伙人的逼迫,自己兄弟七人在津门港开个小工厂,即便日子不会大富大贵,没法横行霸道,也不至于只剩下两个,另外五个全都死得不明不白。
“放心吧,如果我等不到你,不用那么久,只要船出了海,马上就用电台把他们这些年逼着咱们干的事全明发出去。联盟高层里也不是铁板一块,这些事情如果闹得人尽皆知,不用等我去,就等有人会找他们的麻烦。”
蒋松亭没有再劝阿良不要去冒险,两个人一起走过这么多年,互相之间不光有信任还有充分了解,谁是什么脾气一清二楚。如果自己拼命阻拦不让去,即便活下来了阿良也会埋怨一辈子,保不齐能气死。
刚开始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一行人过了六环路也没听到什么大响动。阿良并不是白白去送死的,他身上绑着二十多捆药管,想生擒基本不可能,没爆炸声就说明安全。
“嘘……快,隐蔽!”可就在拐上国道之后没多久,鲁伯特突然蹲下身体把脸贴在路面上听了一会儿,带头向路边的废墟里跑去。几分钟之后,三辆马车从一个不大的路口拐了出来,方向也是向南。
“是平安运输公司的马车!”蒋松亭通过旗帜一眼就认出了马车的来历。
“是来找我们的吗?”鲁伯特并不知道什么运输公司不运输公司的,他根本没在安全区里正经生活过几天,只关心来的是敌是友。
“看样子不像,车上装着货物,应该是去南边送货的。”
“为什么不走大路?”鲁伯特还是不放心,如果是跑运输的,明明有路况更好的高速路不走,干嘛非来崎区不平、沿途充斥了各种障碍物的废弃国道。
“这些运输公司明面上跑运输,实际上和津门港的海货商人差不多,经常干一些顺路走私的活儿。不走高速路肯定是车上夹带了怕被沿途检查站发现的东西,可惜碰上了咱们,这下有马可骑了!”
对于这个问题,蒋松亭连想都不用想就有现成的答桉。他曾经与忠义运输公司合作过不止一次,对这个行业的内幕多少还是知道点的。
但这次就不是合作了,而是要杀人越货。也不对,车上的货物没用,那些玩意带着太麻烦还容易暴露,他想要的是拉车的马匹。不管是马还是骡子,反正都比两条路走路快,还省力气,能早一分钟抵达铁路就早一分钟脱离危险。
“三名车夫,我们两支枪很容易对付,一个也跑不掉!”鲁伯特自然不是啥善茬,对于抢劫过路车辆没有丝毫意见,当下把背上的狙击枪摘下准备找合适的伏击点。
“不能用长枪,这里距离高速路上的检查站只有两公里多,万一附近有军方的巡逻队,枪声一响就会被发现……这样,把身上的烟和干粮都装在一起,戴上兜帽只拿手枪跟我来!”
狙击枪的声音太大,蒋松亭觉得不保险。虽然运输队的车夫也不是善茬,但在靠近基地的区域里一般不会太过分。
正好为了掩饰身份,自己几个人穿的都是疆省移民最常见的长袍兜帽,装成出来搜索物资的自管区流民,用比较值钱的货物吸引车夫停车讲讲价格,然后再伺机出手就容易多了。
车夫们再彪悍,手里顶多有几支自制武器,比不上鲁伯特这群雇佣兵的装备和身手。就算露出了马脚,只要能靠近到二三十米之内,也能用手枪解决问题。
按理说这番设计的套路挺合理,身份也说得过去,足够吸引车夫们停车查看的。但就在本来没什么危险的环节上最终还是出了大纰漏,直接导致了团灭。用俗话讲就是大江大河都闯过来了,却在阴沟里翻了船。
车夫们在见到四个状似疆省移民的人在路边行走后,不用打招呼就靠了过来,主动询问从哪来、到哪儿去、包裹里装的是什么,卖不卖。
可是还没等蒋松亭打开包裹图穷匕见,车厢上的苦布里又钻出来六个人,每人端着一支自动步枪。其中有一个人蒋松亭认识,平安运输公司的胡经理!
见到胡杨,蒋松亭就知道要坏。可面对六支自动步枪,鲁伯特就算再彪悍再有经验,也只能高举双手跪在地上,被车夫们拿出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
脑袋套个布袋子往马车上一扔,大概走了一个小时多,又被抬下来步行了差不多时间,最终到了这个四周黑黢黢,气味还不太好闻的空间里。
从双方搭话到被步枪指着,前后不超过三分钟。蒋松亭已经迈进了天堂的脚步戛然而止,瞬间变成了跌入地狱,而且连地狱在什么地方都不清楚。
他只知道最后这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是个地下隧道,里面不光气味很独特还有挺深的积水。肯定不是内务部监狱,那地方他进去过,虽然也是地下室,但没这么黑、没这么大气味、更没有地下隧道和积水。
地狱,必须是地狱,当一根小蜡烛被点亮之后,蒋松亭就百分百确定这里是什么地方了。饶是见多识广、心狠手辣,没少杀人,此时也不禁胯下发凉,一股热流喷涌而出。
他看到了鬼魂,真的鬼魂,一个男人的鬼魂!那张脸即便在飘摇的烛光之下显得有些模湖,依旧能清楚的分辨出深深的疤痕和细长的眼睛。如假包换,正是几个小时之前被鲁伯特两枪打爆了头的洪涛!
如果说世界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连伤疤都相同的两个人,那站在洪涛身边的那个人……不对,肯定不是人,绝对是鬼。
它的身材顶多一米六,浑身皮肤和老树皮差不多,却又泛着金属般的光泽,蓝幽幽的。眼睛里只有个芝麻粒大小的黑点,到底是不是童孔鬼才知道,剩下的全是眼白,材质有点像石头,半点滋润和光滑也看不出来。
最可怕的还是嘴,与其说是嘴不如叫裂缝,从一边的耳根开到另一边,里面的牙齿乌黑,长得七扭八歪坑洼不齐,还没有舌头,喉咙里经常发出嘶嘶的气流声。
假如世界上真有鬼的话,这两位必须是模板。无神论者蒋松亭连掐大腿一下看看疼不疼的心思都没了,直接认定了自己已经死亡。
此时他的脑子里全是被自己杀死的人、尤其是从津门港买来的孩子,肯定是生前作孽太多,弄得天怒人怨,结果被阎王爷恨上了,直接清零了自己的阳寿,扔到地狱里受罪了。面前这两位就是来报仇的,后面指不定还有多少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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