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政治斗争中靠猜是没有用的,否则那几个人也不会选择自杀。他们的死确实保护了某个人或者某些人,让调查无法进行下去。
不过政治斗争中也有潜规则,明显有过错的一方往往会在无过错方的提案中采取合作态度,以换取对方的谅解,避免刨根问底无休止的调查。
现在蓝迪就抓住了改革派的小辫子,至少在官员推举方面连春雨是非常不合格,且造成了重大损失。此时抛出新安全区有限自管的提案,假如改革派不想连中立派一起挑战,就只能捏着鼻子低头了。
怎么说呢,蓝迪的做法通常被称作政治智慧,确实也起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但这种智慧也会姑息执政者的错误,或者让执政者有恃无恐。反正错了可以用利益互换的方式弥补自身损失,得不到相应的惩罚,从而催生腐败。
“闻处长,你先谈谈安全区的情况,如果由流民自管到底是利大还是弊大!”
不管提案能不能通过,必要的流程得走。蓝迪率先点了城南安全区管理处闻清的名,由这位中立派的基层干部来个抛砖引玉,才好往下讨论。
“咳……我是城南安全区管理处闻清,各位部长早上好!关于今天的议题我也是临时得到通知,没有什么准备,想法很不成熟,权当参考……
在多年的工作实践中,管理处同僚们和我都有深深的感触,流民们的需求有时候和我们提供的存在不小出入。
就拿开挖护城河的工程举例吧,政府为了以工代赈,把原本可以用机械干的工作量全交由流民担负。这样一来工作岗位多了,让不少流民有机会用劳动喂饱自己,是个好政策。
可是在安全区的流民眼中,这个好政策并不太被认同。他们不是看不出政府的用意,而是对执行方式有意见。
政府采取了自愿模式,可最终真需要工作的流民,必须支付工资的一半才能得到机会。反倒是不需要工作的一小部分人,靠着这个政策发了不义之财。
他们通过各种手段强迫流民先和劳务公司签署合同,才可以获得进入工地的名额。等我们发现这些迹象时,已经形成了规模,且没有相关法律可以制止,只能眼睁睁看着无法插手。
究其原因,还是不太了解流民的真实想法,而这些东西仅靠用眼睛看、耳朵听,是远远不够的。他们不会和我们说实话,即便遇到麻烦也不愿意向管理处或者治安队寻求帮助,甚至有些抵触。
如果让流民自己来决定一些事情,我想很多问题可能会更便利更容易一些,包括罢市。当然了,这一切还要在政府的监督和管控之下,具体该如何执行,还请各位部长综合考量,做出最终决定。”
闻清肯定不是临时接到通知要在部长工作会议上发言的,他的表述虽然很简单,但言之有物且倾向性很强,仿佛有限自管已经变成了事实,无非就是该怎么实施。用通俗的话讲,他是在带节奏。
“让流民自己决定,说的容易,在如此严密的管理下安全区里不是照样有劳务公司、运输公司之类的势力团伙。一旦让流民自管,安全区岂不是要沦为这些团伙的后花园,流民的日子难道就会好过啦!”
虽然在大趋势上蓝迪取得了主动权,但改革派也没有缴枪投降的打算,依旧要据理力争,无非就是不使用盘外招、不过分纠缠而已。交通运输部部长宋长生率先提出了质疑,用的还是闻清的论据。
“……”闻清没有马上回答,这里是部长会议,他和其他几位处长只不过是来提供必要信息的,没资格与部长们直接对线。
“林部长,关于流民势力团伙的问题,内务部有没有详细了解?”蓝迪也没指望能用处长说服部长,把这个问题交给了林娜。
“自古以来有句话叫官匪一家。假如内务部对流民势力展开彻底打击,不出一个月他们全会土崩瓦解,就是不知道在座的各位敢不敢授权!”
换做平时林娜基本不会先表态,顶多是不咸不澹的介绍点实际情况,到底该怎么理解无所谓。但今天她有点反常,一张嘴就是针锋相对,矛头直指所有人。
大概意思就是说,你们都知道流民团伙背后是谁在支持,获利的又是谁。钱装自己兜里,有麻烦让我回答,没门儿!别揣着明白装湖涂,否则我就要不客气了,全他妈一扫光,谁都别想好过!
“……”这一棍子打闷了几乎所有人,不敢说所有,但绝大部分联盟部门都在安全区里有利益诉求,真把这位铁娘子惹毛了谁都没好果子吃,还是别做口舌之争了吧。
“我有个问题想问问闻处长,如果失去了政府统筹规划,光靠流民能不能养活自己。马上要入冬了,如果到时候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再冻死几百上千的,这个责任该由谁来负?”
眼见反攻的势头刚开始就被林娜一棍子给打了下来,新晋的改革派急先锋武建章不得不提前出面。他巧妙的避开了林娜的锋芒,把话题引到了责任问题上。
不得不说,他能脱颖而出和个人能力有很大关系。这一点抓得很准,能坐上高层位置的没一个愿意为流民生活质量负责,如果有,也早就引咎辞职了。
在这种事上责任太多也太容易被对手抓小辫子,防不胜防。只要没人肯站出来负责,那有限自管就是个笑话,只能停留在会议记录里,永远成不了决议。
“责任当然由政府负,不光是有限自管,以前做出的所有决定都由政府负责,这是联盟规则明确规定的。如果有疑问,可以向理事会代表咨询具体条款。”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今天不光林娜反常,连带着蓝迪也一起反常。在还没充分讨论,也没形成压倒性意见之前就急吼吼的站出来表态了。
这下利用责任认定来威胁反倒成了笑话,联盟秘书长是政府的首脑,他如果引咎辞职,整个联盟政府都要重新组建。中立派和保皇派百分百不会在弹劾提案上举手,除非触动了那几个必须解散现任政府的条款。
“咳……这么做是不是有点太急了,安全区是重要的生产基地,一旦发生意外会严重影响联盟稳定。”眼看秘书长如此强势的当面怼了部长,李想轻咳一声,把话题又拉回了正题。
她不太关心新安全区罢市的事情,也不参与各派之间的博弈,只是对有限自管本身存在担忧。万一流民们又像刚建立流民区时那样聚在一起闹事,肯定会严重影响生产。
要是把城北的牧区、城东的轻工业区、城南的加工企业全搅合乱,不是一个月两个月能恢复的。到时候就算出动军队弹压,造成的损失谁也无法弥补。
“所以才要从新安全区开始试点,那里除了一些仓库和料场企业很少,又没有牧场和农田,就算失败了也不会影响到基地的生活与安全。假如能成功,政府还会有所收获。”
提案的发起者吕叶江南自打会议开始就低着头看笔记本,直到此时才说了第一句话。言简意赅,完美的解决了李想的顾虑,也封住了好几个人的嘴。
“我觉得试试也好,安全区建立快十年了,存在的问题一直都没有解决,要是能通过有限自管取得突破,未尝不是件好事。另外也是一种督促,假如自管的效果好,我们就该检讨下以前的工作方式是否存在严重偏差了。”
部长们也不光是反对意见,褚婷代表文化教育部就比较肯定这个提案。她常年在各个安全区里搞巡回法庭,不敢说通晓民间疾苦,也比大多数高层更了解安全区流民的生活现状。
心里早就对联盟的某些政策有看法,尤其是法律建设方面,简直就是漏洞百出。平时她说话也没谁乐意认真听,现在正好借题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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