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自熙一步一步踏进太极殿,梁信目眦欲裂,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沈自熙——!
不是说好了一起将此事捂下的吗!
难不成他找到人了?不可能!那暗牢藏得极深,就这么几个时辰,除非他沈自熙有通天的本事,否则无论如何也查不出来!
梁信慌乱不堪,落在众人眼里,更多了几分可疑。
“镇国公沈崇之子沈自熙参见皇上太后。”
沈自熙一身月白衣衫,他身子本就羸弱,加上一夜未眠,脸色苍白得仿佛下一刻就要去见阎王了。
见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皇帝太后都有些奇怪,皇帝更是连连摆手,示意他起身,“好了好了,免礼平身。”
“沈自熙,”皇帝瞥了一眼不可置信瞪着沈自熙的梁信,他不动声色地理了理袖子,朗声问道:“你因何状告梁信雇凶杀人?杀的又是何人?”
“陛下——!”
梁信又惊又怒,往前膝行了两步,可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沈自熙一阵咳嗽声打断。
“咳!咳咳!”
沈自熙呼吸急促,咳了好一阵儿才平缓下来,当真一副娇花模样,“陛下,梁信伤的不是旁人,正是我的夫人!”
皇帝蹙眉,“这事又怎会跟你家夫人扯上关系?”
方知野瞥了沈自熙一眼,倒是很难将眼前这个风吹就倒的柔弱郎君和昨夜捅人不眨眼的活阎王联系到一起。
柔弱郎君沈自熙深吸了一口气,开口时,声音都在发颤,“梁信仗着自己是太后跟前红人,听人挑唆,加上他因梁文柔和沈宝璎之事记恨我们夫妻二人,竟胆大包天到不顾朝廷律法,趁我与夫人去法华寺进香,命人掳走了我家夫人。”
“还望陛下——咳咳!”
他突然猛烈的咳嗽几声,原本苍白的双唇竟被鲜血染红,整个人如风中落叶一般虚弱,“还望陛下主持公道,让梁信吐露我家夫人的下落!”
见沈自熙竟吐了血,太后也有些坐不住了,连声吩咐太监,“快,快传太医!”
满金陵谁不知道沈自熙的身子骨,若真因状告梁信在宫里气绝身亡,那不光是梁信,便是她也要受到牵连。 @
但好在沈自熙还算争气,虽吐了一口血,但神志还清明着,皇帝也连忙让孙德全扶着他坐下。
沈自熙!
梁信却几乎咬碎了一口牙,他还以为沈自熙对宋觅娇是何等情深,没想到竟真的可以不顾她的性命,只为和方知野一起钉死他!
太医急匆匆过来,先是给沈自熙把了脉又扎了一针提气,颤颤巍巍地回禀道:“沈三公子是因为怒急攻心,加上身体本就虚弱,这才吐了血,微臣已经给三公子扎针顺气,但仍得好好将息,不可再动怒了。”
太后这才松了口气,却更忍不住在心中数落埋怨梁信。
若不是想着他替自己办事多年,之前也算得上尽心,她可不会冒着和皇帝撕破脸皮的风险帮梁信说话!
“沈自熙,你说梁信是因为往事记恨,可你们两家本是亲家,又都在朝为官,即便以前有仇,梁信又怎会无端发作?”
梁信接收到信息,立刻重重冲皇帝太后磕了个响头,“求皇上、太后娘娘明鉴!”
“分明是沈自熙夫妇戕害我妹妹在先,臣是为了救人才去法华寺的!”
龙椅上的皇帝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
梁信的官位,至此算是做到头了。
可梁信却浑然不知,还一味辩解道:“前日,我的侄子,也是沈家小七沈自扬哭着上门,说娘亲被沈自熙夫妇二人陷害,不仅险些被休弃,她堂堂一个官眷贵妇,竟然被沈家人赶去了法华寺幽禁起来!”
“臣只有她这一个妹妹,闻言自然大怒,查清确有此事后,这才一时冲动,带人去了法华寺!”。
梁信声泪俱下,只可惜沈自熙见不得他唱大戏,他猛地一拍扶手,强撑着站了起来,厉声呵斥道:“一派胡言!”
“你说我夫妻二人将二婶婶赶去法华寺,那敢问梁大人,你昨夜去法华寺可找到了被幽禁的梁文柔?!”
“陛下和太后若是不信,大可传清弘大师入宫一问!看我是否同他勾结,就为了戕害一个后宅妇人!”
“你——!”
梁信被诘问得哑口无言,他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只想沈自熙的手指颤抖,只觉得两眼发黑。
是他被逼急了,昨夜明明就没找到人,他怎会如此蠢笨,会拿此事来申辩!
亏他自诩聪明人,亏他自诩在朝堂摸爬滚打多年,没想到这次竟然会栽在两个小崽子手里!
梁信几乎尝到了喉头的腥甜,他再忍不住满腔怒意,一手指着沈自熙,一手指向方知野,“分明是你和方知野一起布局,设计陷害于我!”
“有趣,真是有趣啊。”
少有言语的皇帝突然拍了拍手,脆生生的鼓掌声打断了梁信的怒气。
“梁信,你把朕的皇宫当成什么地方了?你唱大戏的台子吗!”皇帝目光如炬,顺手端起刚才喝过的茶杯,猛地砸在梁信的额头上,“刚才还在说你去法华寺是为了捉拿贼匪,如今又变成要去找你妹妹。”
“你之后是不是还想说是领了朕或者太后的旨意才去的法华寺?!”
猩红的血从梁信额角滑落,糊掉他的视线。
梁信梁信的计划被打乱,又挨了打,只觉得浑身都痛,痛得他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陛、陛下……”
“朕还真是小瞧了你们的本事!”
皇帝冷哼一声,意有所指。 _o_m
太后六腑似乎被火点燃,即便知道皇帝明里暗里都在骂自己,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梁信啊梁信,真是她的好臣子!
见太后不为所动,皇帝又看向方知野,“方大人呢,你是不是也要改口!”
“陛下息怒。”
方知野其实并未和沈自熙商量过,原本他也以为按照沈自熙待他夫人的上心程度是会放梁信一马的,却没想到他竟然会杀一个回马枪。
但好在方知野是聪明人,短短几个来回就想好了说辞。
“臣昨夜外出的确是为了捉拿盗匪,同李宽大人的报备也是真,陛下若不信,可以宣李宽大人入宫审问。”.
“只是……”方知野顿了顿,“不知梁大人是不是从微臣这儿听来盗匪之事,为了掩盖他去法华寺是为了私事的真相,这才拿来当做借口。”
“不过这一切都是微臣的揣测,一切都得由陛下和太后做论断。”
方知野这话便是彻底把梁信推进了深渊。
仔细想来,梁信刚才辩驳的时候,方知野可没有附和只言片语!连李宽也是皇帝诘问时才说出来的,他可没说梁信所言是真是假!
梁信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净是死路。
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死在这两个自己一向看不上的连毛都没长齐的稚子手里!
“太后……太后!”
梁信心中虽慌乱,但在危机关头,他强行稳下心神,朝着太后所在的方向膝行过去,竟是丝毫不怕皇帝忌讳了。
“您要相信臣啊,您即刻传沈家二房的人来一问!只要一问就能证明臣的清白了!”
梁信回头,满脸的恨意,“沈自熙,你交得出我妹妹吗!”
可沈自熙一早就等着梁信说这话。
“我早知梁大人会有此一问,”他走到殿中,冲皇帝太后行了,“陛下,我二叔等人正在殿外静候,陛下宣来一问便知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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