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本就有些偏远的青芜堂更是艰难度日,屋漏偏逢连夜雨就是她们的现状。
高芫瞥了眼屋子中间稀里哗啦的木盆,闭了闭眼。
的确,说是府上有规矩不会欺压不受宠的妾室,但是,青芜堂外面的不许进,里面的不许出,怎么着,把瓦片放在门口让她们自己修?
眼看木盆马上就又要满了,真是越看越糟心,正准备叫婆子进来换掉,再去跟门口看守的嬷嬷磨一磨,看看能不能有个例外,至少,至少给个大点儿的盆也好啊!
想着,高芫出了偏殿,也不知道丫鬟婆子去哪儿了,伞还扔在廊下,捡起来抖了抖上面的雨水,撑开看了看,倒是没坏,要不然,这个一天天不知道死哪去了的丫鬟她一定要扒了她的皮!
握着青芜堂唯一的一把伞,高芫往堂外去,拍了拍大门,高声道:“风雨渐大,妈妈辛苦了,要不进来吃口热茶?”
一如往常,毫无动静,高芫皱了皱眉,等等等,还让她等,这日子都要过不下去了,还等,让她等什么?那些人是不是要放弃她了?
高芫不敢赌,可她没得选了。
她甚至不知道高家现在怎么样了,父亲能卖她一次两次,就能卖她第三次,她已经没办法继续相信父亲的话了,就算是父亲真的能骗过王府,那也未必会救她。她比谁都清楚,殿下并不在意她。
可怜她当初还觉得至少有几分新鲜,可这么些天了,她终于渐渐品出哪里不对劲了,最大的不对劲儿就是,一个年少成名的皇子,名声在外的君子文人,就算是真对她有些什么,也不会那般纵容!
而且,王府的贵女各有千秋,她是不会成为第二个雪夫人的。
只是,她是在被关了好几天,试图往外递信、往锦绣院递信之后才知道的。
起初,有个小丫鬟还是将信将疑,甚至还期待着她冒着风险传了信,万一自己再得宠还能得赏赐的心思真的去送了一回,可是,什么结果都没有,白白浪费了高芫不少金银珠宝,还给她说了不少好话。
现在高芫想明白了,她想出去那是谁都靠不上的,私逃更是没可能的,一旦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如果说还有人会救她,那就只有他们了。
可问题是,如果再见面,高芫觉得,她被灭口的可能性比被救出去的可能性大多了。
越想越觉四肢发冷,高芫靠着门板,万般无奈的跟门外的婆子求情,“妈妈,屋子外头是瓢泼大雨,里头也是连绵不绝,您行行好跟他们说一句罢。”
想了想,高芫补了一句,“王妃说罚半年幽禁的,我要是死在这儿了,你们也落不到好啊!”
“说什么呢你!大好的日子,什么话都往外说!不就是漏水嘛,多大的事情!改天再说,就算是修也得等雨停了再说,你有完没完?!叽叽喳喳的烦不烦?”大雨天还得在这儿门口遭罪的婆子没什么好口气,跺了跺脚,骂道,“还以为自己受宠呢?跟月夫人、棠夫人动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就是,好好回去待着!吵什么吵!冲撞了神灵,你有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高芫听着第二道婆子的声音,挑了挑眉,怎么会有两人看守?
原本除了最开始几天是没人看守的,可自打雨季来临,雨声太大,就有人看守了,只是向来是一个人啊!而且,前几天有个婆子就因为这个染了风寒,就指使小丫鬟过来了,可今天为什么会有婆子还是两个婆子?
再者,从前她还说“虐待死了我,就不能跟殿下王妃交代”,那时的婆子都只是回她一句“那你就死一死看看,看看会不会没办法交代”,故而,她们是不避讳这个的,那今天怎么还说什么“冲撞了神灵”?
这是什么意思?
高芫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句话还没问出口,就被人掐住脖子、捂住嘴,硬生生拖了一段路,两人都到了雨里。
这人不知是什么人,力气大得吓人,任凭高芫拳打脚踢尽力扑腾也不能撼动毫分。
雨滴砸下来,兜头盖脸浇了他一脸,高芫心头一跳,不知道想起来了什么,顿时挣扎得更厉害了。
“老实点儿,你不想出去了?”男子手上用了几分力,高芫顿时不能再扑腾了,可听到声音之后,却是更害怕了。
男子松了手,高芫浑身瘫软,狼狈至极,眼看就要倒在地上了,男子伸手一揽,把人搂进怀里,笑道:“怎么,知道自己事情没做好,怕我杀了你?”
高芫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讨好道:“不不不,我还有用的!我知道慕容瑾怕什么了!”
“我……我、我还知道,今天襄七王府有大事发生!而且,而且,他们没准备好应付西原的雨季,这个时候动手,也是个好机会的!”
高芫顺势抱住男子的腰,“别杀我,我什么都没说过,他们也没有问过我什么,好像只以为我是高家姑娘……我还没有暴露,别杀我……”
男子一身的雨,垂眸看了眼死死抱着自己的腰的女人,漫不经心的语调里终于有了一丝温度,“不杀你,我是来救你的,他很喜欢你。”
高芫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救她,能救她的的确只有他,但是,就这样救了她之后呢?留在那个“他”身边,还不如她继续被关在这里!那就是个傻子!又蠢又笨,还自以为是!
“我……”高芫不知道要不要拒绝,他来了,只是她唯一离开的机会,但是,离开之后的生活,也未必能比这里好,可是,谁知道半年之后王府还能不能容下她!萧明月和华棠肯定是不能的!
“你慢慢想,半个时辰之后我来接你。”男子推开高芫,又问了一句,“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高芫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是哪一句,连那两个婆子的反常都说了一遍,还附赠了整个王府的布局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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