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歌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男人眉头紧皱,不耐烦地沉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嫌身上的衣服还没完全被雨淋透?”
陈歌:“……”
好吧,她就知道这男人不是那等温柔体贴的性子!他突然等她,也许只是脑子一时秀逗了吧。
只是她没有发觉的是,在魏远开口那瞬间,林婉儿脸上便掠过一抹震惊和不敢置信,随即看向她的眼神,更为阴冷嫉恨了。
她何曾见过失踪归来后的表兄这般特意停下等一个女子,甚至……甚至主动开口跟她说话!
那个狐狸精,明明她不知廉耻地跟自己的情郎私奔,名节尽毁了,竟然还有能耐勾引表兄!
陈歌暗暗地吸了口气,跟自己说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就着钟娘撑的伞进了侯府。
一进侯府,那男人便兀自大步往前走。
陈歌暗暗地撇了撇嘴,觉得自己心里头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若是在现代,这样嘴臭又大男子主义的男人,她是看都不会看上一眼的。
无奈如今寄人篱下。
所幸她不是要跟他过一辈子,即便现在暂时无法离开,她也算已经挣脱了一半魏侯夫人这个身份的枷锁,至少以后在魏远和他那两个部下面前,便不用装得那么辛苦了。
她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开始为以后的离开做些准备了。
外头下着雨的空气带着一丝阴寒,陈歌身上的衣裳单薄,不禁微微打了个寒颤。
钟娘见状,连忙心疼地摸了摸陈歌的手,触手冰冷,不禁微微一惊,什么都不说了,只一个劲地催促她回院子里头。
不远处,魏远走了两步,没有听到脚步声跟上来,不禁眉头微皱,转头看了一眼。
却见昏暗的灯光下,身形纤细娇小的女子在仆婢的搀扶下,拐进了一条小路,一眨眼便不见了人影。
竟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投向他这边。
不禁有些不敢置信地微微瞪大眼睛,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他特意等她,她竟然视他如无物?
她这胆子,怎么不去造反呢?
他是疯了才会觉得有必要等上她一等!
一旁随伺的凌放见状,默了默,道:“那是通往夫人现居院落的捷径,夫人一路上周波劳累,许是迫不及待回房休息吧。”
魏远眸色阴沉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与我何干?”
说完,便转身,再次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凌放:“……”
若不是主公一直盯着夫人消失的方向,他也不会说这么一嘴。
所以,主公到底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凌放突然觉得,这回从莱阳回来后,他有点摸不透主公的心思了。
眼见着魏远已经走到了前头老远的地方,凌放连忙跟了上去。
只是临走前,一双带了一丝沉思的眸子,瞥了还站在侯府大门处的林婉儿一眼。
……
云兮见所有人都离开了,大门处只剩下值夜班的侍卫,不禁低声道:“娘子,夜深寒重,我们回去吧。”
林婉儿却恍若未闻,一直神情恍惚地看着魏远消失的方向,喃喃道:“云兮,你可有发现,表兄变了,他以往,从来不会正眼瞧身旁的任何一个女子的。”
除了她。
那也是因了他们年少时的情谊,以及她跟他逝去的母亲有七八分像的缘故。
可是,这也是她的优势,不是吗?天底下独一无二的优势。
曾经她以为,表兄不会拿正眼去瞧除她以外的任何一个女子了,虽然不知道表兄为何变成了这样,但这样的变化她是乐见其成的,甚至在刚来到这里的时候,暗暗地为之得意过。
她不禁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脸上的神情慢慢扭曲了起来,以至于那张美丽清灵的脸庞此时看来竟透出了一丝狰狞。
“云兮,我在这里待了三年,三年了!”
她满心以为表兄迟早会看到她,会发现只有她是最适合站在他身边的女子。
但曾经的志在必得,满怀期待,都抵不过北方这阴冷干燥的寒风。
她为了他,生生在这个鬼地方蹉跎了三年!如今她便是回到浔阳,别说她现在的年龄与人说亲已是尴尬,她也不甘心只是随便嫁给一个注定碌碌无为的男人!
“云兮,我阿姐明明相貌不如我,才华不如我,性情也不如我,为何她偏偏可以嫁给圣上母仪天下,我却只能随便嫁一个庸俗之辈?为何?!我不甘心啊!”
明明,明明只要她嫁给表兄,她就不会输,有朝一日,凌驾于阿姐头上也不无可能。
可是为何,为何那个女人回来了?为何她没有死?!
云兮连忙往四周围看了一眼,低声提醒道:“娘子,现在还在外头。”
有些话,是断不可以在外头随意说的。
她见林婉儿已是彻底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双眸阴冷,脸色狰狞,显然听不进自己的话了,想了想,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娘子,这一回算她走运,但人,是不可能回回都走运的。”
林婉儿微微一愣,脸色有所松动,云兮嘴角微扬,继续低声道:“何况,君侯是什么性子娘子还不清楚吗?君侯这些年来,说对女子厌恶至极都不为过,又怎么可能短短几日便变了性子。
那女人确实有些手段,竟能让君侯愿意正眼瞧她,但奴婢觉得,也就如此了,君侯即便开始留意身边的女子了,也不可能喜欢一个心有所属的女人,她是断不可能取代娘子在君侯心目中的地位的。”
听到后头,林婉儿已是彻底冷静下来,眸色阴沉地看了眼方才那女人离开的方向,转身,回自己的院子去了。
……
另一边,陈歌一回到屋里,便被钟娘压着洗了个热水澡,喝下了满满一碗红糖姜茶,这才感觉到她的身子开始回暖了。
虽说秋天的夜晚已经开始有了寒意,但还没到燃起碳火的程度,陈歌身上盖着一张暖融融的毛毯,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半靠在榻几上让蓝衣给她擦拭头发,只觉得浑身的疲惫寒冷都散去了。
不禁感叹,难怪古代的娘子夫人身边或多或少都要有几个侍婢,古代生活不方便,有人服侍还是要便利得多啊。
想她前几天在军营里时,只有她一个人,张果儿顶多给她跑跑腿买点东西,一应的起居整理都要自己来,衣服也要自己洗,每天都要在这上头花上半天时间,别提做些什么享受放松的事情了。
便是在原来的世界,她都好多年没有手洗衣服了,生生让她又体会了一回大学军训时的自立自强。
一旁,钟娘正在一边抹眼泪一边跟她倾述她失踪后的惶恐不安,忽地,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讶异,连忙捧起陈歌的手道:“夫人,你这手怎么了!”
陈歌发散的心神一下子归了位,看了看自己有些起皱的双手,纠结地皱了皱眉。
就是洗衣服洗的呗。
原主虽说只是个庶女,但从小到大也是被人服侍着长大的,一双手白嫩细滑,是真真正正的五指不沾阳春水的手,这样的手也娇嫩,不过洗了几天衣服便起皱了。
陈歌抽回被钟娘捧着的手,淡淡地道:“养几天便好了。”
钟娘却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轻吸一口气,又气又心疼地道:“奴瞧着君侯方才对夫人的态度有所转变,还以为……以为……
便是他再不喜夫人,也不能眼睁睁瞧着夫人吃苦啊!”
陈歌嘴角微抽,有些无奈。
不过是洗了几天衣服,没那么夸张吧,何况魏远一个大男人,估摸也想不到那么细的事情上头。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个低沉沉稳的男子声音。
“夫人,小的凌放,有事求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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