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大哥,小心!”
陈岁岁话音还未落,便听得一声轻响。
元夕转过头去,看向已向后撤出数丈的佘睥龙,冷冷说道:“原本我还视你为对手,可现在,你不配!”
眼见自己的杀手锏被元夕轻易挡下,佘睥龙皱了皱眉,果然靠机关射出去的袖箭,威力还是不行。
冷笑一声,佘睥龙说道:“不过是各凭手段而已,我不管你作何想,但现在我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
佘睥龙盯着元夕,一字一顿说道:“杀了你!”
陈岁岁闻言,面色一紧,刚欲开口,只听见元夕对佘睥龙说道:“想杀我,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方才你的手下分明可以围攻于我,何以你会让他们撤离此处?”
佘睥龙摇了摇头说道:“对于你这样的高手,又使得一手绝妙的暗器功夫,他们对上你,无异于去送死,我佘睥龙虽称不上爱兵如子,可以知道权衡利弊。”
说道这里,他看向陈岁岁说道:“陈岁岁,盛帅派你过来,可不是让你观战的吧?”
闻言,陈岁岁面露尴尬之色,对元夕说道:“元大哥,我……”
元夕笑了笑,对陈岁岁说道:“岁岁,你能出现在荆州的军中,我并不意外,以你的身手,在军中定会大有所为,看你的装束,应该也是个不小的官了吧?”
眼见元夕似乎并不在意自己与他敌对的关系,心中稍安的陈岁岁咧着嘴笑了笑,抓了抓头说道:“元大哥,我也是借了师父的光,被盛帅封为副将,其实只是一个虚职而已,并无统兵之权。”
元夕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佘睥龙冲着陈岁岁喊道:“陈岁岁,这里可不是叙旧的地方,要么动手,要么回去向盛帅请罪,少在这里耽误我动手!”
元夕冲有些不知所措的陈岁岁笑了笑,转头对佘睥龙冷声说道:“想动手?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了!”
陈岁岁深吸一口气,冲着佘睥龙大声说道:“佘将军,将军并未下达杀了元大哥的命令,而我来到这里,也并非是要与你联手来对阵元大哥,你若坚持要战,我陈岁岁自是拦不住,不过你若想让我对元大哥出手,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佘睥龙哪里会想到陈岁岁会说出这番话来,剑眉横竖,手中长剑偏移,剑尖指向陈岁岁怒道:“你这是通敌,陈岁岁,别以为有小姐护着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陈岁岁上前几步,问道:“怎么?你这是要与我动手?还是在质疑盛帅的决定?”
随后低声对元夕说道:“元大哥,他若要走,还请不要阻拦,因为盛帅说了……”
“要你来救下他,对吧?”
元夕笑了笑,接下了陈岁岁的话。
陈岁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轻声说道:“谢元大哥体谅,军命难违,我……”
“陈岁岁,你瞧不起谁呢?”
佘睥龙气得咬牙切齿,长剑微颤,指着元夕大吼道:“元夕,你可敢与我一战?”
元夕瞥了佘睥龙一眼,突然屈指一弹。
佘睥龙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手中长剑发出“叮”的一声,震得他虎口发麻,不做他想,佘睥龙向后疾掠数丈,眼见元夕没有再出手,才松了口气,对元夕怒道:“暗箭伤人,你这算什么本事?”
元夕轻笑了一声,对佘睥龙说道:“暗箭?我若真要有心伤你,你能躲得过么?你还是先看看我弹出去的东西是什么再说话吧。”
佘睥龙面色有些不太自然,因为元夕所言非虚,如果方才那暗器直奔他而来的话,此刻的他恐怕已经倒下了。
好在此处并无他人。
佘睥龙眼睛看向某处,草丛中泛着一抹幽光,正是元夕的暗器弹落之地。
他眯起眼睛,再定睛一看,心生疑惑,上期几步,也不再提防元夕,弯腰从草丛之中捡起了那枚暗器。
这是一枚箭头,是他的箭头。
佘睥龙抬头看向元夕,愣了片刻,没有再言,而是拱了拱手,又看了眼陈岁岁,人便消失在原地。
他只看见元夕用手中半截枪身将自己的袖箭挡住,却并未看见元夕是如何将箭头抓在手中的,单凭这一手功夫,他佘睥龙就自愧不如。
此刻的佘睥龙,的确很佩服元夕。
不过……
他快速向盛录浩的车驾那边飞掠而去,几个起落之后,他便单膝跪在盛录浩的车驾前。
安小刀正抻着脖子向佘睥龙来的方向张望,见佘睥龙跪下,忙问道:“龙哥哥,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师兄呢?”
“起来吧!”
盛录浩的声音从车驾内传来。
佘睥龙站起身来,看了安小刀一眼,“放心好了,他二人乃是旧识,陈岁岁他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说完微微躬身,对着马车拱手说道:“盛帅,元夕此子,非比寻常,有他在巴州,定会成为我们的绊脚石,属下恳请您能下命,趁此机会,将此子围杀,若云上城派兵出城施援,我们刚好可以与之交锋。”
马车内没有声音。
安小刀微微侧身,转头看向马车内,见盛录浩瞪向自己,便吐了吐舌头,又转过头去,看向树林那边。
“小刀儿,既然担心岁岁,不妨去那边去找他!”
盛录浩没有理会佘睥龙,而是对安小刀说道。
“盛帅,不可!”
佘睥龙忙开口道。
“嗯?”
马车内,盛录浩面色一沉,“佘睥龙,你这是在质疑本帅么?”
“属下不敢!”
佘睥龙再次拱手,沉声说道:“只是那元夕功力颇高,万一小姐有什么闪失,只怕……”
盛录浩看向安小刀问道:“小刀儿,你想不想过去看看?”
安小刀撅起嘴巴,眼睛转了几转,对盛录浩说道:“姑父,我想~”
“那你怕是不怕?”
“不怕!”
“为何?”
“因为有师兄在啊!”
“那你去吧!”
“嗯!”
安小刀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向着树林那边飞掠而去。
佘睥龙本欲追去,奈何盛录浩没有开口。
“交手了?”
盛录浩终于对他开了口。
“嗯!”
“如何?”
“我不及他!”
“如何不及?”
“连我引以为傲的箭术,在他面前都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如分生死,我只怕是撑不到十个回合。”
盛录浩猛然一抬头,“当真?”
似乎听出盛录浩语气之中带着些许吃惊之意,佘睥龙深吸一口气说道:“的确如此!”
“你不担心小刀儿了?”
佘睥龙微愣片刻,忙答道:“虽然知道小姐不会有碍,可属下依然担心小姐的安危。”
“嗯!”
盛录浩点点头道:“难怪大哥会任由小刀儿出去瞎胡闹,你的确值得他信赖。”
“谢盛帅夸赞!”
“知道我为何不对元夕下杀心么?”
佘睥龙犹豫了片刻问道:“莫非是您起了爱才之心?”
“不错!”
盛录浩突然起身,从马车内走了出来,站在马车门前,遥望树林方向,“那你说说看,陈岁岁能否说服元夕?”
“恕属下直言”佘睥龙一行礼道,“只怕不能!”
“哦?”
盛录浩饶有兴趣地看向佘睥龙问道:“何以见得?”
“因为他是元夕,而不是陈岁岁!”
佘睥龙的答案令盛录浩有些意外,他看了佘睥龙一眼,没有再问,而是看向树林的方向,若有所思。
树林中,见佘睥龙离去,元夕将手中两截枪身合二为一,将之横在身前,对陈岁岁说道:“岁岁,你可知道这柄枪的主人是谁?”
原本要走到元夕身前的陈岁岁一怔,看着那柄发亮的长枪,低声说道:“元大哥,对不起~”
元夕摇了摇头说道:“岁岁,我不是来向你问罪的。”
将长枪扎在地上,元夕看着陈岁岁手中拿着那柄“二尺一”笑道:“都当上大官了,怎么还用着这柄剑?”
陈岁岁见元夕的确无怪罪自己之意,一扬手中的短剑笑道:“因为我喜欢。”
元夕笑了笑,随后轻抚竖在自己身前的长枪,喃喃道:“如果这柄枪在他手中的话,或许……”
“元大哥,佘将军放暗箭一事,事前我是并不知晓……”
元夕上前两步,轻轻地拍了拍陈岁岁的肩膀,“我相信你!”
“嗯!”
陈岁岁重重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元大哥,说实话,我也不喜欢他们这样的做法,可先生却告诉我,这就是战争,就是要想方设法杀了敌人,保全自己的力量,先生说得也有道理,可我依然觉得心中有愧。”
说完,他看向元夕,认真地说道:“元大哥,我说这些,不是说我陈岁岁就是一个君子,只是,只是……”
元夕看着陈岁岁那双明亮的眼睛,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的。”
陈岁岁羞涩一笑。
元夕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原本还以为再游历荆州的时候你我才会相见,谁知竟会以这种方式见了面,倒是有些令人唏嘘。”
陈岁岁也轻叹一声,“元大哥,你说这世上为何会有战争?”
“你书读得不见得比我少,这个问题,你自己倒是可以自己去寻找答案。”
师父曾对元夕说过,人只要存在欲望,那就会有“争”。
只不过“争”的规模有大有小,而用武力去“争”,那便成为了战争。
有些问题,即便知道了答案,可依旧不能改变些什么。
陈岁岁没有开口,原本他有好多话想对元夕说上一说,他想告诉元夕当他拿了银子回家之后,爹娘脸上的笑意,他还想告诉元夕,陶先生对他这位元大哥很感兴趣,他还想告诉元夕,他已经将小非的话告诉了那个姑娘,那个姑娘说了,她不是有意的,他还想告诉元夕,现在,他是那位姑娘的师兄,只是话到嘴边,他却什么都说不出口。
因为他是带着任务来的,佘睥龙说得对,他不该在此与元夕叙旧。
元夕见陈岁岁不再说话,便主动开口问道:“岁岁,我很好奇,以魏帅的身份,他怎么会与你交手呢?”
陈岁岁轻声说道:“是盛帅派人去叫阵,言语多是些污言秽语,辱骂巴州无人,然后又说魏帅是叛将,魏帅一时气不过,便率军出城迎战,那时候我们荆州这边只派遣了两万人马,人数上并不占优。”
元夕点点头说道:“此举想必是你们那位统帅之计吧?”
陈岁岁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魏帅率大军出城,并未急于与我们这边交战,而是与我军对峙,魏帅更是驱马上前,立于阵前,而我,则是那时候被盛帅派了出来,去挑战魏帅。”
元夕闻言,看了陈岁岁一眼,“看来你们那位主帅倒是挺器重你的啊!不过你一个毛头小子去叫阵,魏帅又怎么会来迎战呢?”
陈岁岁伸手抓了抓后颈,低声说道:“他并未出战,出战的是另外一位将军,然后被我给擒了。”
“谁?”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魏帅的儿子,名叫魏元青。”
“原来是他!”
元夕面露鄙夷之色,“想必是见你年纪轻轻,想来捡个便宜,谁料却被你给擒了。”
“想不到魏帅勇武一生,生的儿子却是这般无用。”
剩下的无需陈岁岁再言,元夕也能猜出个大概来,只是出战,便能救回自己的儿子,想必哪个做父亲的都不会拒绝的,况且他还是魏天罡。
陈岁岁看向元夕,欲言又止。
元夕笑了笑,“你是来劝降的吧?”
陈岁岁低下头去,没有开口。
“哪有你这般来劝降的?什么话都不说,至少也该说说条件吧!”
元夕随地而坐,揪了一根茅草叼在口中,“岁岁,你这样可有些不称职啊,小心回去之后你们那位主帅治你的罪。”
陈岁岁也挨着元夕坐下,低声说道:“我又没说过一定能够说服你,再者说了,元大哥你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了佘将军了么!”
“这倒是真的!”
元夕看向陈岁岁,目露凶光“要不是你出现,那佘睥龙我必杀之!”
虽然陈岁岁不知道魏天罡在元夕心中是何地位,可他能从元夕的语气中感受得到一阵冷意。
那是一股杀气。
“元大哥,对不起,是我……”
元夕抬起胳膊,搭在陈岁岁的肩上,“别这么见外,今日能放了他佘睥龙,改日我自然可以杀了他。”
“元大哥,那……真的不可以么?”
陈岁岁没由来的说了一句。
“岁岁,有件事没有告诉你,当然,不是我又有意要瞒着你,而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其实我不是巴州之人。”
元夕好似答非所问。
“真的?”
陈岁岁面露喜色,“那……”
元夕摇了摇头,“我与巴州现在那位王上,已结为异性兄弟,与他同拜的,还有小非。”
“哦~”
陈岁岁的心中没由来的有些失落。
元夕轻拍陈岁岁两下说道:“虽然不知道以后你我会不会真的刀兵相见,可在我元夕心中,你陈岁岁是我元夕的朋友,真真正正的朋友。”
是朋友,却非兄弟。
二人同时转过头去,看向蹑手蹑脚走来的安小刀。
“师妹,你怎么来了?”
陈岁岁忙站起身来。
“师妹?”
元夕看向陈岁岁,疑惑道。
他已经认出了眼前的这个小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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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奔波,成是非终于赶到了云上城,让他意外的是,在云上城外三十里远之地,竟然见到了两路大军在交战,心急如焚的他自是没有看热闹的兴趣,而是选择了绕行。
非常时期,入城实非易事,成是非无奈,只好告诉守城兵卒,自己乃王上义结金兰的兄弟,守城士卒见成是非说得信誓旦旦,也不敢对他怎样,只好派一路人马将他“护送”到东门。
成是非没有直接去找吕关雎,因为他不知道,这个噩耗,该如何对吕关雎去说。
一路催促之后,他终于见到了范立业。
见成是非突然出现在眼前,范立业惊道:“小非,你怎么来了?”
成是非扫了一眼,顾不上给范立业行礼,问道:“王上大哥,元夕二哥呢?”
“二弟他出城杀敌去了,怎么?你有事找他?”
成是非急得在原地跺脚,对范立业说道:“王上大哥,平南城出事了,吕叔叔他,他……”
范立业惊得站起身来,“吕叔叔他怎么了?”
“吕叔叔他遭了暗算,人已身亡。”
“什么?”
范立业身子晃了晃,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人便向前倒去。
成是非一把扶住范立业,口中疾呼“王上大哥,王上大哥,你没事儿吧?”
这时魏元青推门进来,刚好看见范立业栽倒在成是非身前,一声大喝道:“哪里来的歹人,快将王上放下!”
说完抽出手中佩剑。
成是非惊得一转身,面向魏元青,眼角轻瞟一眼范立业忙说道:“我是王上的结拜兄弟成是非,不是什么歹人。”
眼见范立业还是未醒,情急之下,成是非只好直掐范立业的人中。
“混账小子,敢在此胡言乱语,来人呐,将此人给我拿下!”
魏元青哪里会管成是非是不是范立业的结拜兄弟,一个个的,都不把他这个主帅放在眼里,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还真不知道这里是谁说了算了。
“慢!”
声音不大,却是从范立业的口中传出。
在椅子上坐好之后,范立业摆摆手说道:“魏叔叔,本王方才惊闻平南城有变,一时气血攻心才昏了过去,与三弟无关。”
魏元青眼见范立业醒来,挥手示意左右退下,上前问道:“王上,发生了何事?”
范立业叹了口气,眼眶微红,摇了摇头道:“吕叔叔已蒙难,我,我……”
说完,竟是泣不成声。
“什么?一平他……”
魏元青看向身着便服的成是非,“你说这话可是真的?为何是你来报信,而不是平南城军中之人?”
见范立业失声痛哭,成是非心中又涌起一阵悲痛之意,听闻魏元青问向自己,只是点了点头,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这时范立业已止住了哭声,对魏元青说道:“魏叔叔,想办法将元夕喊回来,关关妹子那里,还是由他去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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