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朝手捂着头,向后躲了两步,指着姬大墙气骂道:“你,你,你竟然敢打我?”
姬大墙看了眼气急败坏的崔朝,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叹道:“这头可真硬,就这么打一下,手还有点疼了,早知道用上点内力就好了。”
姬大墙原本没想动手,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什么,什么土包子乡下人的,姬大墙听了也无所谓,反正自己是王世子,卫大将军的外孙儿,又不是这两人说是什么就什么,他俩又不是自己的爹爹。
可那句“小杂种”姬大墙可就忍不住了,这不是骂他爹跟他娘亲呢么?要不是外公说了暂时不能泄露身份,他都要抓着这人去王府中,让他当着鲁王的面说上一说,究竟谁是小杂种。
这一巴掌,姬大墙根本未用力,扇一下,出口恶气就算了。
崔朝气得嘴都哆嗦了,长这么大自己何曾受过这等恶气,也不顾有辱斯文,撸着袖子就要上前挥拳,却被身旁的郑靖伸手拦下。
“崔兄,且慢!”
郑靖看到了宋蓝玉扔在桌子上的那块腰牌,眉头皱了皱冲着宋蓝玉行礼道:“敢问这位大人身居何职?”
宋蓝玉看了眼郑靖,没想到这位竟然还能忍住,淡淡说道:“宋蓝玉,卫将军麾下,近卫副统领。”
郑靖心中一凛,没想到此人还是这等身份,不过他郑靖可不是一般人,又岂会被这块牌子吓到?
拱手抱了抱拳算是打了个招呼,郑靖说道:“原来是宋大人,在下郑家家主之子郑靖。”
宋蓝玉点了点头,算是回了一礼,方才这二人言语过分,宋蓝玉连一些场面上的客套都懒得做了。
宋蓝玉知道,那郑氏可算得上是小师弟的敌人。
郑靖没想到此人这般傲慢无礼,连身都未起,冷哼一声说道:“宋大人好大的威风,你莫非不知晓我姑姑正是咱们鲁王的王妃?”
宋蓝玉给姬大墙和自己的茶杯添了些水,看了眼负手而立的郑靖,“哦”了一声。
把腰牌别回腰间,他抓了把瓜子磕了起来。
郑靖见状,脸气得铁青,这军中怎么还会有如此不懂规矩之人,若不是爹爹叮嘱下来,叫他最近安生些,他早就指着宋蓝玉的鼻子开骂了。
被他拦下的崔朝听到宋蓝玉的身份也是吃了一惊,看样子是这位副统领带着亲戚来城中见见世面。
揉了揉额头,他狠狠地瞪了姬大墙一眼,对着郑靖低声耳语道:“郑兄,怎么办?咱们这般可再没脸见人了。”
姬大墙一听这位名叫郑靖的青年是郑王妃的亲侄儿,要是从自己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那里论的话,自己和他还算是沾亲带故的。
还好自己打的是那位姓崔的。
姓崔的?自己的师父不就姓崔么?难不成也是师父的后辈?
姬大墙心念转了好几圈,觉得有必要把事情问个清楚,便面带微笑对着崔朝说道:“敢问这位崔大哥又是谁家之后?可识得蓬莱阁的崔星河崔掌门?”
崔朝看着姬大墙的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子,刚打完自己一巴掌,还能笑眯眯地打听自己底细,一看就没安什么好心。
他冷哼一声,傲然说道:“也不怕告诉你,鄙人崔朝,当代崔氏家主正是我大伯。”
姬大墙看着崔朝,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崔朝看着姬大墙的眼神,皱了皱眉恨声道:“小子,别以为你打了我这事儿就过去了,我可告诉你,我堂兄可是城内护城军参将,你在这里惹事生非,可有你好果子吃的。”
在崔朝看来,什么卫将军近卫副统领,可没他堂兄有实权。
姬大墙疑惑地问道:“你不认识崔星河崔掌门么?”
崔朝不明白这小子问这个做什么,“嘁”了一声说道:“崔掌门我自是听说过,不过他虽是姓崔,却又不是我崔氏门墙之人。”
其实在青州四大家族人的眼中,什么门派之人,根本不入他们的眼,不过是一群莽夫而已。
在卢士隐卢先生在姑射山搭建照祥庐之前,也曾看不起这些爱打打杀杀的江湖中人,总觉得有这帮人的存在,这天下才容易乱。
因为卫龙的关系,卢士隐对崔星河还算客气,可随着崔星河多次到访照祥庐之后,卢士隐才发现,这门派中人也并非只是会舞刀弄棒的,像崔掌门,卢士隐都觉得此人学问未必真多高,可一些真知灼见却也让他抚手称赞。
姬大墙“哦”了一声。
崔朝见状,亦是火冒三丈,这二人怎么都是一个德行,“哦,哦,哦”的,是真不知晓郑,崔二族在青州的地位么?还是在那里装傻充楞。
一甩袖子,他指着姬大墙鼻子说道:“小杂种,快快报上名来,不然等你崔大爷的堂兄来了,可有你好看的了。”
听得崔朝此言,郑靖心思一转,这宋蓝玉是卫龙的人,他好似听家中人说过,这卫龙与自己姑姑可是不太对付,既然如此……
想到这里,他瞪着宋蓝玉也大声说道:“你是卫将军麾下侍卫副统领又是如何?在这琅琊城里,可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这里还是要讲王法的。我就不信卫将军麾下有这般仗势欺人之人。”
他正说着,只听得身旁传来“哎呦,哎呦”的声音,不顾宋蓝玉回话,他忙转头,却见那个少年正揪着崔朝的衣领打嘴巴,口中嘟囔着:“我让你嘴欠,我让你嘴欠,小爷告诉你,我叫姬大墙,姬大墙的姬,姬大墙的大墙。”
宋蓝玉也不怕事大,坐在那磕着瓜子看着姬大墙打着那名叫崔朝的青年,至于郑靖的话,他只当做没听见。
仗势欺人?呵呵!
再说了,若不是小师弟如今不便泄露身份,就凭崔朝那两句“小杂种”就能把他拿下关起来。
崔朝被打得哭丧着脸喊道:“郑兄,啊~快救我,哎呦~快喊人,疼啊~报官,啊~”
郑靖想出手解救崔朝,又恐伤了自己,心中埋怨崔朝说话有辱斯文,若不是他一口一个的“小杂种”,又岂会挨打,真是不长脑子。
瞪了眼宋蓝玉,郑靖冷笑道:“宋大人好生威风,我倒是要看一看这琅琊城还有没有王法了,只怕卫将军也保不住你。”
说完他冲着茶楼掌柜的喊道:“店家,速速去报官来,说有人在此行凶,崔朝公子被人当街殴打。”
宋蓝玉看了眼姬大墙,轻声唤道:“小师弟,差不多就行了,打多了手疼。”
姬大墙回头咧嘴一笑,说道:“好!”
左手一推,被打得说不出话来的崔朝瘫在地上,双唇肿得高高的,满眼恨色,盯着姬大墙。
姬大墙下手不重,可那么一下一下的拍在崔朝嘴上几十下,不肿才怪。
姬大墙对自己这次出手十分满意,连那人的牙都未伤到。
郑靖盯着姬大墙说道:“正所谓打人不打脸,姬兄弟你这般出手可是太过恶毒了,再者说了,你凭什么打人?”
姬大墙看向郑靖,那眼神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郑靖哼了一声说道:“怎么?打人还有理了?等着吧,官府中人来了,你好好去府堂之上解释吧,本公子是讲理之人,别以为仗着身怀武功你就能欺负人,我可告诉你,这青州,可是我大晋王朝最讲礼法之地。”
姬大墙没有理会郑靖,抬头看向宋蓝玉悄声说道:“师兄,他们可报官了啊。”
说完还挤了挤眼睛。
郑靖看得真切,暗自思忖,莫不是这二人想逃?
至于崔朝,已爬起来找张椅子坐了下去,继续用眼神攻击姬大墙。
宋蓝玉轻声笑道:“报官怕什么?别忘了,师兄我可就是官。”
郑靖心中冷笑一声,看你嚣张到几时,待会儿有你好看的。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坐在他面前茶桌旁这二人突然起身,冲着他二人笑了一下便从横栏处飞身而出,轻点几下,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他的眼前。
呜呜的叫着,崔朝捂着嘴站起身来冲到横栏旁,抻着脖子使劲张望,却并未再见到那二人身影,冲着同样过来看的郑靖着急地说道:“饱(跑)了,饱(跑)了!”
郑靖看向急着跺脚,话也说不清的崔朝,心中暗叹了一下,好声劝道:“崔兄,无妨的,跑了又能如何?他二人还能逃出咱们琅琊城么?”
崔朝眼神满是愤恨,冲着横栏外呸了一下,结果疼得自己一哆嗦,随后满脸委屈地坐在椅子上不说话。
郑靖想了想低声对着崔朝说道:“崔兄,今日之事原本就是那二人无理,纵是那叫宋蓝玉的是卫将军麾下又如何?这二人若非心虚,又岂会逃走?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为你讨个公道的,咱们郑,崔二族的脸面岂容得他人侮辱?”
崔朝捂着嘴点点头。
茶楼对面的酒楼上,一人慢条斯理的喝着酒。
对面茶楼上发生的一切看着眼中,他笑了笑,夹了一筷子佐酒小菜放入口中细细嚼着。
有意思!比这菜下酒!
姬大墙与宋蓝玉二人慢慢悠悠地溜达,以他二人的身手,跳出茶楼之后几个闪身,便消失在楼上那二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姬大墙笑嘻嘻地问道:“师兄,我可没想到啊,你还真愿意随我跑出来。”
宋蓝玉面带笑容,轻声说道:“小师弟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不过师兄不明白,你为何要跑呢?”
姬大墙一愣,狐疑道:“师兄,他都报官了,为何不跑?那官兵来了,不得把咱俩抓起来啊。”
宋蓝玉没想到小师弟是这般想的,他拍拍小师弟的肩膀说道:“怕什么?有师兄在呢,况且又有谁敢抓你?”
姬大墙冲着师兄一咧嘴,吐了个舌头,数了数手中拿的物件,一样没落下,心中稍安,开口说道:“那~不都一样么?不敢抓我我还等在那里做什么?陪那俩人聊天么?”
说到这里姬大墙撇了撇嘴道:“师兄,不是我说,那姓郑的我看着也不顺眼,说话阴阳怪气的,至于另外那个姓崔的,打完我就舒服了,你说他们是不是脑子有病?咱们喝茶喝得好好的,又没招惹他们,对了,师兄,那个姓郑的扇子是怎么一回事儿?”
宋蓝玉道:“喝茶的时候,他二人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师兄修心不够,听了觉得刺耳,便弹了一颗瓜子过去,本欲提醒他二人一下,谁料这二人却仰仗身份过来口出狂言,本来师兄还怕惹些麻烦,后来一想,若是我们退了一步,只怕对方更是会得寸进尺,不肯善罢甘休,小师弟,你那巴掌打得好!”
姬大墙嘴巴一咧,随即担忧道:“师兄,不会给外公惹上什么麻烦吧?那个叫郑靖的可是郑王妃的侄子啊!”
宋蓝玉停步不前,转头看向姬大墙,开口问道:“小师弟,师兄问你,你怕不怕郑王妃?”
姬大墙不明白师兄为何突然不走了,也跟着停了下来,闻言不解道:“怕?为何要怕?”
宋蓝玉笑了笑,摇摇头道:“没什么,小师弟,师兄相信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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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三儿顺着羊肠小道向着山寨中走去,手中是随手捡来的一根长棍,天已擦黑,陈岁岁不知身在何处,李三儿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
终于见到了光亮,山寨门不远了,李三儿回头张望了一下,什么也没发现,便快上几步,向着山门走去。
“什么人?”
李三儿的动静引起了守卫的注意,李三儿忙开口道:“兄弟,是我啊!”
待李三儿临近,守卫借着火光看得清楚,原来是自家人,便迎上前去,悄声说道:“我说李三儿啊,这阵子你又跑哪儿去了?你是不知道,我告诉你,咱们二龙山出大事儿了!”
李三儿心中一惊,忙问道:“兄弟,出什么事儿了?”
守卫压着嗓子说道:“咱们二龙头死了,可别怪兄弟没提醒你,进了寨子,你就老实地待着吧,可别去大龙头那里找不自在了,对了,前几日大龙头还问过,你回来没有,怎么?你是又出去办事儿了?”
李三儿一愣,随即面露悲戚之色,哀声问道:“怎么回事儿?我这才出去不到一个月,怎么二龙头就走了呢?”
李三儿心里明白,定是瞎眼那位龙头死了,两兄弟争了一辈子老大,还是袁去先去了。
那守卫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你是没见到啊,二龙头死的太惨了,半张脸都烂了,后来大龙头不忍,一刀结果了自己的亲兄弟,这不昨日才过的二七。”
李三儿疑惑道:“不对啊,我记得我下山的时候,二龙头不是有大夫给瞧了么?”
那守卫啐了一口,哼了一声说道:“就那庸医,以后老子要是受伤了,可不敢找他,大龙头可说了,等过了三七,就下山抓了那庸医,给二龙头偿命。”
李三儿拱了拱手道:“谢过兄弟了,我得赶快回去复命。”
那守卫点点头道:“你快去吧!”
李三儿不知道,在他与那守卫说话的功夫,陈岁岁已经进了山寨。
李三儿眼珠子转了几圈,随即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向着山寨里面奔去。
李三儿这一哭动静不小,有不少山寨中人出来围观,一见是李三儿回来了,还哭得这般悲痛,便有人道:“难怪大龙头给李三儿派任务,你瞧瞧,哭得比大龙头还狠。”
旁边之人瞪了他一眼说道:“小点声吧,让大龙头知晓了,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袁来在喝着闷酒,兄弟袁去遭了那份罪命却没保下来,他袁来咽不下这口气,如今山头只他一人,只怕今后的日子不大好过。
袁来打算好了,借着下山给袁去报仇的机会,他决定好好洗劫一番,等到了山上,他拿上钱财就离开这二龙山,山贼山贼,有山就能当,在哪儿还不是山贼了?
至于手底下这群人,袁来可不管了,都是有胳膊有腿的人,自己想办法去,老子为了这个山寨,可是没了一个兄弟。
灌了一口酒,袁来皱了皱眉,不知是谁在那大呼小叫的,喝个酒也不得清净。
“来人!”
有人推门而入,应声说道:“大龙头!”
袁来一蹲酒坛子,骂道:“去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在那鬼叫,不知道老子这几日心情不好么?”
“是!”
不一会儿,门又开了,那人带着李三儿走了进来,李三儿还在那里一抽一抽地抹着眼泪,看见袁来,便上前几步一拱手,
“见过大龙头,我……”
袁来见是李三儿回来了,心情稍好,看着哽咽不止的李三儿说了句:“行了,行了,你哭又有何用?人还能给哭回来?”
李三儿低着头,看似在抽泣,其实是在四处打量,心中想着这陈岁岁怎么还不出现。
装模作样的再抹抹眼泪,他拱手说道:“大龙头,李三儿幸不辱命,完成了大龙头的重托!”
袁来闻言站起身来,对着李三儿招手道:“当真,快过来,与我细说。”
随后对着外面喊道:“快拿来一副碗筷,两坛好酒。”
李三儿有些迟疑,袁来瞪眼说道:“还磨叽什么呢?快坐过来,我说李三儿啊,此次你功劳不小,待这次咱们下山给二龙头报了仇,这二龙头的位置我看就交给你吧。”
李三儿面露喜色,忙来到袁来身前跪下,大声说道:“谢过大龙头!”
袁来坐下摆摆手说道:“兄弟快起来吧,以后你就是大哥的左膀右臂了,来,赶紧坐下,你是不知道,老二走了之后,我喝起酒来都没什么滋味,唉!”
李三儿小心翼翼地在袁来对面坐下,屁股只沾了半张椅子,袁来看了眼身旁,拎过来一小坛子酒递了过去。
李三儿双手接过,轻轻拍开封泥,一阵酒香迎面扑来,李三儿有些醉了。
袁来单臂支在桌上,向前探身,盯着李三儿说道:“兄弟,快说说,那两个少年死没死?那牛角山可有这本事?”
看着双眼通红的袁来,李三儿背脊冒出冷汗来,方才的醉意全无,什么二当家的,什么大龙头的左膀右臂,什么山贼,他李三儿可是来为民除害的。
捧起酒坛子喝了一大口美酒,他对着袁来说道:“大龙头,你是不知道,那少年死得可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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