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子墨的脸似乎更红了些,什么都没有说,而是抿紧了唇角,半晌之后,才扭头不屑的嗤哼了一声,“丑死了……”
苏瑾白了他一眼,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你眼神不好使可以理解,毕竟在丑的人眼里,看什么都丑,你觉得我丑很正常,不怪你。”
“你!”顾子墨眸光陡然下沉,狠狠地磨了磨牙,“还能这么伶牙俐齿,看来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当然死不了。”苏瑾嘿嘿一笑,“至少在你死之前,我还死不了。”
“哼!”顾子墨瞥了她一眼,倏地的对她伸出了手,“给我看看。”
“看什么?”苏瑾一愣,有些二丈摸不着头脑,待看到顾子墨眼里那嫌弃的眼神之后,突然反应了过来,撇了撇嘴,“你让我给你看,我就给你看,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把手伸了出去,“这就是翎羽。”
看着从红宝石化成戒指的翎羽,顾子墨微微眯起了眼睛,“师傅说的没错,翎羽果然不止会有一种形态……”
他突然抬眸看着苏瑾,一字一句的问道,“你现在得到几枚翎羽了?”
苏瑾无声的扫了一眼周围的人,犹豫了片刻,抿了抿唇,道,“算上红宝石,现在一共两枚。”
“两枚啊……”顾子墨打量着她手上闪着金色流光的红戒,眉梢一跳,“你得到的另一枚翎羽呢,现在是什么形态?”
“形态?”苏瑾眨了眨眼睛,从怀中摸出从净空那里得到的翎羽,打开包裹在上面的黑布,却发现原本还只是宝石的翎羽,此刻却变成了发簪的模样。
苏瑾打量了半晌,才眯眸道,“这就是你说的翎羽不只有一种形态?”
顾子墨点头,“不错,翎羽在契约之前会有一种形态,而契约之后又会变成另一种形态,于此,就算重出天日,明晃晃的摆在众人面前,也不会被人发现。”
苏瑾微顿,突然想起楚月之时夺来的那个空盒子,眼底闪过一道流光,“照你这么说的话……我们岂不是永远不知道到底谁得到了翎羽……”
“也不尽然。”顾子墨拿过苏瑾手中的发簪,手掌突然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那发簪就断成了两截,苏瑾的心也随之一慌,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她的神识里被剥夺了一般,脸色刹时间变得苍白,瞳孔涣散,整个人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跌坐在地上。
“小瑾儿!”楚逸轩瞳孔一缩,紫影一闪,快到只在原地留下一抹残影,小心的扶起地上的女子,看着顾子墨的眼神阴冷的仿佛能滴出水般,下一秒,又结成寒冰,冻彻入骨,在他眼中,顾子墨恍若已经成为了一个死人。
“你对她做了什么?”淡紫色的衣袖陡然挥出一道劲气,袭向顾子墨。
顾子墨神色一沉,抓着断裂的发簪连连后退,在碰到身后的檀木圆桌时,脚下轻点,翻身跃了过去,说时迟那时快,紫光也紧紧的咬随而来,将那张上好的檀木桌咬了个粉碎。
“我已经没有杀她的兴趣了,自然不会做什么。”顾子墨缓缓摊开手心,敛下眉睫,“我只是想验证一个事实。”
半晌后,他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果然是这样。”
他倏地摊开手掌,躺在他手心的俨然是一枚完好如初的发簪,其上一颗红石点坠,簪身流畅,毫无断裂过的痕迹,散发着柔和的光和微微的暖意。
跌坐在地上的苏瑾也如同溺水之人终于爬上岸了一般,抓紧胸前的衣襟,重重的咳了两声,半晌后,才吁了一口气。
眼神如同两把锋利的小刀般嗖嗖直往顾子墨身上扎,那架势,若是换成实物的话,势必会将眼前之人扎的千疮百孔。
“马勒戈壁的,憋死老娘了!”苏瑾顺了顺气,抓起地上蒙着发簪的黑布,借着劲气,倏地射向眼前的白衣男子,“顾子墨,你丫的下次要干什么,能不能提前说一声!”
顾子墨神色未变,衣袖如同飘逸的流云,将那方黑帕拍落在地上,微微挑起眉梢,翻了个白眼,“这时候知道让我提前说一声了,当年你走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提前说一声。”
讽刺的话刚脱口而出,他倏地抿紧了唇角,掩藏在素白衣袖之下的手突然握紧,被修剪的圆润有度的指甲陷进掌心里,渗出了淡淡的血丝。
他本来已经放下了,怎么突然又提起来了。
错开苏瑾看过来的视线,他扭头不屑的嗤哼一声,“下次……我尽量……”
苏瑾白他一眼,视线落在他的手心上,“你捏碎它,就是为了试试它能不能复原?”
顾子墨点头,“没错,据说只要主人不死,遭到损坏的翎羽就可以不断复原,只是会损耗主人的真气,轻者,调息片刻就能复原,就像你刚才那样。”
苏瑾眉头一跳,顺着问道,“那重呢?”
“重……”顾子墨顿了顿,眼底暗光涌动,“重者大概会陷入昏迷,或几息,或一辈子,至于到底能昏迷多久还未曾而知,不过,你可以试试。”
苏瑾摆了摆手,“算了,我还没那么想不开。”
“等等!”她手摆到一半,突然顿了顿,似想到了什么一样,皱眉问道,“你刚才说,主人不死,翎羽不灭,倘若主人死了呢?”
顾子墨看着手中散发着柔光的发簪,淡声道,“归于沉寂,等待着下一任主人,重换生机。”
苏瑾摩擦着手指上的红戒,微微眯起了眼睛,“也就是说……谁都有可能得到翎羽……”
“你想多了。”顾子墨扬眸冷哼一声,“哪里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想得翎羽者,必须要有与之相匹配的实力和不俗的心性,缺一不可,当然,这不是重点,若想得之,必须还要得到翎羽的认同,不然即使得之,也会反受其乱。”
他视线扫过苏瑾手指上的红戒,“我手上的这枚发簪性子温和,契约起来还容易一些,而你手上戴着的那枚已经开了灵智,自然更是非同寻常。”
苏瑾揉了揉鼻子,“这么说来的话,我还是挺厉害的。”
顾子墨瞥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玉簪丢给她,嗤笑道,“天时地利人和,运气而已。”
苏瑾撇了撇嘴,顾子墨那张嘴什么时候能吐出好话,估计太阳就能从西边升起了。
顾子墨看着她手里的玉簪和她手指上戴着的红戒,眯眸道,“你把这两枚翎羽放到一起,看看有什么反应。”
“放到一起?这样吗?”苏瑾将玉簪贴在红戒上,两物相碰,突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争鸣,随即化为平息。
周围看似毫无变化,却不知,她的神识中已经泛起了阵阵波澜,她似乎看到了两团光影渐渐靠近,相互试探,最后融合在一起。
“小瑾儿……”楚逸轩看着苏瑾呆愣,试探的唤了一声。
“啊?”苏瑾顿时一个激灵,摇了摇头,看着手上的两物,眸光有些复杂。
谁也不知道,那一瞬之间,她似乎看到了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
………
笛南天身死的消息没有传出,对外只说身体有恙,并将蛊王之位让给笛音儿,而那些觊觎蛊王之位的老狐狸自然是不信,暗地里偷偷调查着。
偶有几个察觉到了苗头的人,还未来得及告发,就被尽数伏诛,能劝降者降,不能劝降者皆杀之。
诺达的王殿地宫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之气,灰白的墙壁之上,到处都印着斑驳的血手印,凌乱交错在一起,触目惊心。
“你这妖女,胆敢杀害蛊王,还想让我们认同你,真是可笑!”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趴在地上,身上布满了交错的鞭痕,白发白须也被血染的暗红,黏在他颧骨高凸的脸上,显得滑稽又可笑。
他拼命的睁大着眼睛,试图用模糊不清的视线辨认出笛音儿的位置,然后“呸”的一声,吐出一口混合着血丝的腥臭的浓痰。。
“的确是很可笑呢……”笛音儿眯眼看着鞋面上的浓痰,突然抬头勾起了唇角,在那老头惊恐的目光之下,一脚踩在他的背脊上,脚腕辗转,直到将那浓痰擦拭干净,才收回了脚,还不等他松口气,下一秒,就踩在了他的头颅上。
那一双眸闪着潋滟波光,只是那笑却让人不寒而栗,“你知道吗,你在我脚下挣扎的样子,真的很可笑。”
“你!”他刚张口,欲说而出的话就被鞋堵了回去。
“嘘……”笛音儿将手指竖在红唇上,轻笑出声,“不要挣扎,挣扎会死的更快哦。”
“妖女,妖女,唔……”他含糊不清的嘟囔着,眼里淬着阴毒,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子粉身碎骨。
“你说我是妖女?”笛音儿笑着微微移开了脚。
呼吸复得的一刹那,他便破口大骂,“对,你就是妖女,你不得好死!”
“可惜了……”笛音儿摇头,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脚下陡然用力,“噗嗤”一声,将那头颅踩碎在脚下,白花花的脑浆喷溅在她的裙摆之上,她却毫不在意。
那笑容魅惑,却能将人引进地狱………
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听到女子轻轻的笑道,“可惜了,最终不得好死的人是笛南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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