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己亥年七月,蠢蠢欲动的太后派终于对皇子派进行了打压,一向维持表面和谐的两派也终于撕开了伪善的假面,轩辕朝政彻底出现了割据的局面。
同年八月,蒋寄柔联合手下部署开始对皇子派进行了毁灭性的围剿,战火连绵不绝,燃烧至周边各城,百姓流离失所,有家难回,苦不堪言。
街上到处都是士兵百姓的断首残肢,地面被血染的鲜红,散发着腐败的恶臭,一队人马从这里经过,让还在愉快觅食的苍蝇轰然无头乱窜起来,隐藏在尸体之下的老鼠也探着脑袋,扑向了另一具尸体。
这是上位者的杀戮狂欢,亦是这些隐匿之物的觅食盛宴。
蒋寄柔的人马已经层层包围了太子府,异常的是,却听不见里面传出任何异动,仿佛所有人都认命了一般,甘愿随同太子府一起走向生命的尽头。
门外,两个褐衣小厮安静的垂首站在两边,任凭刀刃架在脖子上,也没有皱过一次眉,恍若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这份淡定却让那个叫嚣着的粗眉汉子心中升起了几分不安。
“你小子不怕死?”粗眉汉子大喝,又将锋芒向前递送了几分,一串血珠顺着弧度流畅的刀刃滚落而下,而那小厮却仍旧未动半分,安静的诡异。
正常来说,面对这样的威胁,怎么也该做出一些反应,可他们却视眼前之人于无物,甚至于,连眼睛都未曾睁开过一回。
“你小子好大的胆子,找死!”那粗眉汉子见小厮不理他,感觉自己的将军人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想他驰骋沙场这么多年,何曾看过一个下人的脸色。
他也不打算轻易杀了这小厮,比起痛快的解决敌人,他更喜欢看到将死之人脸上那恐惧的表情。
狰笑间,抬脚狠狠地踢上了小厮的心窝,只听“砰”的一声,一个微有些僵硬的身体就栽倒在了地上,身前胸口也深深陷了进去,而从始至终,那小厮都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
粗眉汉子一摆手,他身后立马跑出来一个年轻的士兵,将手虚虚向前一探,下一秒,就惊的缩回了手,声音也隐约有些颤抖。
“将……将军……这人已经死了……”
“死了?”
粗眉汉子虎目一瞪,勾起脚尖将那小厮的身体踢翻了几圈,而那小厮始终闭着眼睛,未曾呕血,也未曾出声。
至此,粗眉汉子才终于相信那小厮已经是个死人了。
不对劲,他深知自己的力度,就算能一脚将对方踢死,也不至于让他来不及发出一点声音,除非……
视线移到另一个小厮的身上,见他始终闭眼,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也终于发觉到了不对之处。
如他所想的那样,大掌一挥,任凭强劲的掌风呼啸而来,那小厮也未曾动过半分,直到与掌风撞到一起,身子才“嘎巴”一声拦腰折断,咕噜噜的滚向粗眉汉子的脚边。
看着滚到脚边的头颅,冷哼一声,脚下起落之间,就将那颗脑袋踩的稀碎,花白的脑浆四下飞溅,顷刻间就沾满了他整只靴子。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两个人在他出手之前就已经死了,虽不知用了什么手法让他们的血液没有凝结,但从身体的软硬程度来看,他们死了也有几个时辰了。
一个身材高瘦的士兵也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待看清楚被粗眉汉子踩碎的那颗头颅时,瞳孔霍然放大,惊声道,“将……将军……那是血杀骑的……副将……”
“怪不得我刚才看着有些眼熟呢。”粗眉汉子不以为然的扯下那副将的衣裳,擦了擦沾染血污的靴子后,又随手丢弃,眼里充满了鄙夷,“果然是个废物。”
罗承刚,蒋寄柔手下得力将领之一,为人心胸狭隘,手段歹毒异常,但凡是得罪过他的人,基本都难逃一死,且死状极其狰狞,尸首也残败不堪。
而这个副将生前只不过是冷眼看过他一次,死后就被他踩碎了头颅,任脑浆流淌满地,再不复风光。
但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是蒋寄柔手下的人,用他们的人拦他们,这分明就是看不起他。
粗眉汉子又怎能咽下这口恶气,随手点了几个士兵,厉声道,“你,你,还有你,去给我开门!”
被点到名字的人瞥了一眼地上的惨状也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的走到门边,刚想推门,却不知从哪里飞出来无数冷箭,让他们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箭失刺串了喉咙,又极速飞旋着刺向粗眉汉子。
“哼,雕虫小技!”剑身横挡,铮然声中,箭身断裂,于半空中落到了地上。
“哪里来的臭老鼠,有胆量的话,就出来和你爷爷过上两招!”
厉喝声里,万箭齐发,如从天上降下来的牛毛细雨,密而隐藏着无尽的杀机。
粗眉汉子虽手段歹毒,却也是个有真本事的,眼看着满天箭雨簌簌而落,连忙飞身而起,旋剑斩落无数箭矢。
奈何他速度再快,也损失了他们近三成的人数。
除死的人之外,还有近一成的人身受重伤,如此一来,他们还未见到院内的主人,就已伤亡了四成人数。
不怕人数锐减,就怕军心大乱,这毫无任何征兆的腥风血雨让剩下的士兵都变得有些惴惴不安。
粗眉汉子眯着虎目,将剩下的人扫视了一圈,随手一抓,抓出来一个缩着头的士兵,五指内敛,掌勾成爪,探收之间,一颗带有热气的心脏就躺在了他的手心。
“谁敢后缩,这便是他的下场!”声音里夹杂着内力,向周围震散开来,见此威胁,众人也当真镇定了许多。
第一次破门就损失了他们近四成的人马,绕是粗眉汉子心眼再多,也不敢再贸然进攻。
高楼之上,苏瑾眺望着门前的众人,缓缓眯起了眼睛。
这是她送出的第一份礼物,不知他们还满意否。
“小姐……”瑾言压下心头的不安,张了张嘴,又沉默下来。
日上三头,正是最热的时候,门外一众人等不知里面的人到底耍的是什么花招,只能于门外警惕的守着,怕对方再一次射出箭雨,可等了半天,都没有发生任何动静。
彼时,粗眉汉子才知道自己又被摆了一道。
吐了口唾沫,搓着手就上前亲自破门,他奶奶的,这次不管再发生什么,自己势必都要取下门内之人的项上人头。
意外的是,他的手才刚刚碰到门边,还未多加用力,紧闭着的门就应声而开,而里面,竟只有两人。
“呦呵,你终于来了。”
一道清亮的声音在高台之上响起,粗眉汉子寻着声音向上看去,却只看到了一个眉目俊逸的翩翩少年,以及站在少年身侧的轩辕大皇子。
明明只有两个人,但先前的教训却不得不让粗眉汉子留个心眼儿,看着势在必得的人头,愣是不敢做出举动。
他隐隐的感觉,还有更大的伏击在等待着自己。
眯眼看着高台之上笑意盈盈的少年,沉声道,“你就是背叛太后的那个苏瑾?”
“苏瑾的确是我,但背叛二字实在不敢当,准确来说,应该是欺骗才对。”
少年大方的承认下来,其无耻程度让粗眉汉子大开眼界,他纵然足够无耻,但这般厚颜无耻之人却平生少见。
而苏瑾不要脸的话,也让他的怒气直达顶点。
他虽察觉有些不对,但看着空荡荡的院子,再想起自己剩下的人数,不屑的勾起了嘴角。
为了以防万一,他可是带足了人,即使损失了四成,也足以血洗太子府了。
盯着云淡风轻的少年,对身后摆了摆手。
“给我,杀!”
苏瑾不甚在意的挑了挑眉,“啧啧,你说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知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在众人尽数涌进来的一瞬间,其身后的门也再一次紧闭。
粗眉汉子定了定神色,紧盯着眼前的少年,“你以为你们二人能抵得过我们这些人吗,呵,困兽之争。”
“非也,非也。”苏瑾摇了摇手指,对他抬了抬下颌,“你看看身后。”
粗眉汉子狐疑的向后看去,这一看,赫然感觉被人当头一棒,刹时间血脉倒流,汇聚在了头顶,除了嗡鸣声之外,再也听不到其它。
不可能,这院子分明是空的,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就猜到空城计可能对你没用,所以故意留了这一手,顺便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困兽之争。”
粗眉汉子捏紧了拳头,估算了一下对方的人数,虽然己方这里有损耗,但好在人数上,还是略胜一筹。
鹿死谁手,尚犹未知。
“你是不是得意的太早了!”擒贼先擒王,他就先擒下这嚣张小子再说。
苏瑾看着向他步步逼近的粗眉汉子,闲闲的勾起嘴角,“得意当然要趁早,要不然晚了,你岂不是看不到了。”
粗眉汉子起初还未领会对方话中的意思,待聚集内力时,他却霍然缩紧了瞳孔,旋身连连后退。
可他还未离开多远,少年俊逸的脸就放大在眼前,下一秒,少年的手就从他的胸前没入,自后心探出。
“你在门上涂了药!”粗眉汉子“哇”的吐出一大口血,恍然间明白了自己内力涣散的缘由。
原来,那场箭雨只是个引子,只为引他亲自去开门,待他触门之时,就是他内力涣散之时。
“好心机,真是好心机。”
“过奖了。”
还不等粗眉汉子着手反击的时候,胸膛里的手突然狠狠一搅,五脏六腑也瞬间被搅成了碎肉,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这个叱咤半生,被人忌惮的罗将军,于轩辕宫变之初,画上了他人生的句点。
主将身死,本就军心涣散的士兵立刻方寸大乱,慌乱之中,他们似乎听到了少年淡淡的声音。
“投诚者留,反之者杀!”
至此,初战告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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